第67章 情绪
翌日，
帕蒂斯北城。
梅林拿着手里的地址，抬头看着紧闭大门的小院子，又看了看大铁门上挂着的门牌号：
北城三号街的103号。
梅林低着头，打量着手上的信件，再度核对了一轮位置后，他走上前去敲响了铁门。
这是昨日三人简单交流后，克林长老告知于他在今天中午前来找对方，届时他会在这里准备好帮梅林尽可能减少以后心境上的波动。
梅林其实思考过，抑制自己情绪化的代价，那便是强大到离谱的黄金心脏将会极度减少激活频率。但这实在没辙，他不敢冒着堕落成污秽的风险继续使用能力。
忽然，大门猛地敞开，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几乎能让梅林脸上的眉毛睫毛一块燃烧起来。
一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梅林的面前。
梅林仔细打量着对方，
这是克林长老第一次和他在校外见面。
原本大裤衩和花衬衣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已经焦黑的白布手套和带着深褐色到发黑的的裙布，除了下面穿了个深色的裤子外上半身基本上是光溜溜的。
克林长老的真实身份….是铁匠？
梅林目光放在对方身上，直到此时他才注意到；
对方看起来略显邋遢的主要原因就在于，随意的留在下巴的胡子尾部发黑卷曲，这是一种和恩格斯精心畜养出的山羊须截然不同的模样。
克林长老的胡子看了只会觉得有些乱糟糟的。
但如过结合其铁匠的身份，似乎就不是那么的让人意外了，打铁火星子和高温很容易的就能将那些胡子烫的焦卷起来。
刹那，一个纯正的乡野铁匠形象直接扑面而来。
难怪他很难在学院内找到对方的身影，原来是躲这里了。
“愣着干什么，进来啊。”克林回头看向梅林。
“哦哦。”梅林立刻屁颠屁颠的跟上，同时在里头张望起来。
这间铁匠铺相当于传统的铺位来讲算得上大了，看环境颇有点像宅院改造出来的，空旷的院中间摆放着散发着高温的烧炉和铁砧，而在铺子尽头便是一处小矮房，大概便是这位铁匠住着的地方。
整个院子除了锻造的器械外，倒也没有别的东西，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脏乱差。要说唯一一处略显凌乱的，便是打铁屋前一排瓶瓶罐罐的酒瓶。
毫无疑问，克林长老嗜酒。
梅林看向角落里的几张小木凳子，搬出来两把，一把拉到了恩格斯屁股下一把拉到了自己屁股下，两个人在院子中排排坐了下来。
梅林依稀记得，这位克林长老正是【创造】的权柄。
而这也是维尼娅家族的主旋律。
从这一点看，所有创造者似乎都有点铁匠倾向？
梅林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一点倒也不奇怪，所有的圣器几乎都是出自创造权柄的福音宣诏者。
而【圣器】，则是所有福音宣诏者梦寐以求的东西。
圣器的诞生基础，是由一位五阶段往上「创造」权柄的宣诏者作锻造师，另找还需一位其他权柄的福音宣诏者作附魔，
所以每一件圣器，基本上都是有名有号的存在。
克林开口，打断了梅林的胡思乱想：“给你准备好的一滴「苦泪」放在桌上了。”
“苦泪？”梅林看向桌上一小瓶液体。
【苦泪（强化后）】
【珍贵程度：C+】
【介绍：让普通的野兽经历八苦八喜后凝结出的泪水，往往能够让其他的生灵在品尝过后感受到它生前滔天的情绪，如果你的大脑没有问题，你不应该会去触碰它。不过它似乎受到了外力的修改，能够勾引出饮用者自身的情绪。】
“昨天恩格斯说了，你的理智之境有点问题，不过只有其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才会发生这种麻烦。”
克林叼着一根烟，拍了拍梅林的肩膀：“这是已经被我强化后的苦泪，能让你短暂的保持一个情绪不稳定的状态。”
“你要做的，就是把它滴进你灵魂的窗户，”
“眼睛。”
“这之后你的情绪必然会落到一个极度不稳定的状态….让我看看你灵魂对污秽的抗腐蚀性程度，趁着我还在你旁边，真要出什么问题，我还能做点什么，”
梅林的身子有些僵硬住了、一时间拿着玻璃瓶的手都有些顿住。
犹豫片刻，他还是就着一点白色的液体滴落进了眼睛，但在那一瞬间，梅林所看到的却是无边的黑暗。黑色的深渊如潮水般涌来，它张开了自己的怀抱一口气将梅林拥入怀中。
这是无边的情绪所积淀而成的痛苦，
在这片世界里梅林甚至不知道自己睁没睁开眼，
就好像正常人突然第二天起床瞎掉一般，他甚至无法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睁开双眼。
恐惧，无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但下一刻，被极致恐惧所压迫出的愤怒便涌了上来，吞噬了他所有多余的情绪。
“砰！砰！砰！”
一股剧烈富有节奏的鼓点在梅林耳边敲响，他能感受到此时自己的胸膛好像升起了一团火焰，一股疯狂的战意宛若雨后春笋从胸腔钻了出来。
他的黄金心脏，在这股情绪下的激发下开始了作用，灵魂内的红海也逐渐开始沸腾起来。
“醒。”
克林沙哑的声音在梅林的耳边响起，如同一道璀璨的阳光诞生出现在这，无边的红色世界当中。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好像被一只大手钳住了胳膊，猛的朝外扯去。
梅林大口喘息着坐在椅子上，有些紧张的看向对方。
这份紧张还真不是伪装出来的。他不知道在自己情绪失控的那一刻，外界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表现。
克林颇有些困惑摸了摸下巴，看向少年：“你的灵魂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梅林心头有些困惑，但更多的则是放松下来。
“浪费我的时间，”克林拍了拍梅林的肩膀，旋即又长舒了口气，骂骂咧咧起来：“你们两个神经病把老子吓一跳，我还以为真是堕液没除干净。”
“你灵魂一点问题都没有，”克林没好气地说道：“更不存在堕落问题。”
闻言，梅林有些踌躇。
如此一来，自己红色的理智之海其实也只是换了个色，
实际上并没有多大威胁，是么？
“克林长老，您能多给我普及一下关于「精神领域」的知识么？”梅林小心翼翼的问道。
“恩格斯上课没和你们…..行。”克林点了点头：“整个世界可以分为「精神领域」和「物质领域」。后者五花八门，除去奥术福音还有诸多力量，但前者却仅有一物。”
“便是「理智」。”
“理智，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起眼，却又最为宝贵的东西。”
“它存在于人类的灵魂深处，宛若无色透明的液体飘荡在那里，但从本质上来说它无形无态，和物质完全不沾边。”
“在接受超凡力量的知识、直接和污染物接触，又或者是在提升实力过程中会从高阶污秽尸体内吸收的力量，承受痛苦亦或是情绪上极大的波动，都会让这个无形无态的精神领域，逐渐发生灰色的形成，这整个过程也被称为「灰化」。”
“在灰化到一定程度后，理智将逐渐归零。”
“届时，人类就会成为欲望的傀儡，此时若是再沾染稍微一丝一毫的堕落力量，便将成为污秽，倘若尚存一丝理智，便成了污垢者。”
“灰化过程无法复原，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对你从半污秽状态还能重回人类而感到震惊。这么久以来你是唯一一个反转成功的家伙。”
“嗯，”克林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这样。”
“精神领域能变成其他颜色吗？”梅林问道。
克林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你想给它染个什么色？”
“粉色？绿色？蓝色？”
“它不是头发，没法给它染上色彩的。”克林走向了背后的屋子：“无论是灰色还是最终彻底堕落的黑色，也只有我们赋予其外在特征的总结。”
梅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如此一来他的确没法再找到如今自己身上发生事的相关信息了。
无论是克林还是恩格斯，都无疑是这片大陆的顶尖强者。他们既然都不知道，那便意味着目前为止他也没法知道了。
如此一来，等校长似乎就是最后的答案了。
“不过呢….我这里还是给你准备了一份，按照你说的能抑制情绪的圣器。”
说着，克林手里拿着一只泛着荧光的蛤蟆从矮房子里走了出来，另一只手里则提着一把看上去锈迹斑斑的大铁锤，走到院子里二话不说便给炉子上温。
没等梅林去看看那只蛤蟆，便之间克林将那只泛着荧光的蛤蟆丢进了火炉里。
在如此高温下蛤蟆没有半点反应，只是眯着眼睛趴在里头，一副享受的姿态。但在持续的升温下，它的背部荧光逐渐变红变亮，直到背部的鼓包流出了几滴金黄色的液体，将其包裹着全身。
克林将准备好的铁锤高高举起，又狠狠砸下，
那只通体发光的蛤蟆陡然变成了一块钢铁，与铁锤碰撞后发出了铿锵有力的声音，硬生生弹开了铁锤。这样的反复持续了数个小时，
直到黄昏将近、暮色降临，
整只金蛤蟆忽的崩裂，只剩下一个通体发白的圆球留在铁砧上。
【悲伤之石】
【珍贵程度：A】
【介绍：悲伤是维持理智唯一的解药，在无尽的喜怒哀乐下，痛苦将作为情绪的主旋律主宰人的意志。但在服用这颗冰冷的石粒后、你的内心将至存在悲伤这一种情绪，一切的疯狂将会在你的灵魂面前戛然而止。但这样….还真的能算作一个完整意义的人么？】
梅林咽了口吐沫：“这….”
“如果你觉得情绪濒临崩溃，”克林面色是那么的严肃：“就把它吃下去。”
“失去绝大部分情绪，总比成为污秽好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