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买馒头

也许是快近天明了罢。我第一次醒来，垃圾转运车的声音在窗外响起，尖锐的轰鸣声我是听到的，会是那鼾声一般对我来说简直是嫌恶和隔膜。帘子在拉着，死死的，光线完全不能透进屋来，感觉着是昏黑，沉闷，岑寂。我感到生疏，且无所凭据。

拉开洗漱间的门，寒意顺势搭在了我的身上，怕有味道，侧边窗一直都是开着的，打进来的这份寒意予以了我一份清醒。我听着窗外的风声飞着，飞着，飞去又飞来了的，想到我在一会儿还可以去睡个懒觉，便是满心欢喜。

可真是想吃口热气腾腾的手工老面馒头，总是馋那一口朴实的味道。近些日子吃过的馒头闻起来没有麦香，内里不够紧实，怕是只能到街上走走。

不知道过了几个钟头，我想我应该起床了。

天阴得昏昏沉沉的，怕会下起雨，我在出门的时候拾上了一把雨伞。就在我下楼的空档里，下雨了，我在门口望着外边的雨，不小，却也不大，被风吹的七零八落，又跑上去披上了一件雨衣，顺势往口袋揣了一枚硬币。

我在路边慢悠悠地走着，担心湿了鞋寒了脚。

现在是下着雨，可是小了不少，我来到了一个露天的农贸市场，伴随着雨，商户给门前的农产品撑起了阴棚，这把它们一下子连络了起来。

雨的缘故，使得市场上的人并不多，毕竟大家都不想让身上潮乎乎的罢。

我找到了一家做手工老面馒头的门店，冲着蒸屉使劲吸了一口气，将这些温馨的麦香气息吸入大脑，嘴里当即分泌出了涟水。

我那挂满口涟的舌头向嘴唇舐了几下：

“老师儿，恁这嘞馍多些钱一个啊？”

我看着坐在蒸屉后面的那位老大爷，心想操着一口山东话，可能会让我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一些。

“一块钱儿。”他说，从马扎上站了起来。

“昂，那给来仨罢。”

他掀开蒸屉上的屉布，蒸气弥散开来，一个个表面平整无塌陷的馒头呈现在我的眼前。他熟练的用夹子将馒头送进袋子里，将口袋系上递给了我。

“谢谢老师儿吭。”

我接过馒头，并掏出特意拿来付馒头钱的纸币递了过去。

我瞅着这天没什么人，便多问了句：

“恁搁这儿卖咯多长时间嘞馍了啊老师儿？”

“那俺得搁这儿卖咯十来年咯罢哈哈。”

他笑着重新坐回了马扎上。

我现场解开了系上的口，对着馒头撕下来了一块，内里紧实没有大气孔，我填入嘴里，慢慢地咀嚼，颇有嚼劲儿，唾液中的唾液淀粉酶让馒头中的淀粉水解成单糖和二糖，一股独特的食用碱味道掺杂着糖的甜味，伴随着涟水咽下去，唇齿回甘。

“老师儿，恁家嘞这馍好吃啊！”

雨停了。

我收起雨伞将其夹在腋下，腾出一只手用来去撕拉刚刚被我扯开的馒头。

鞋子到底还是湿了，我的脚也被寒意包裹了起来，想起来小的时候将鞋子放在暖气上烘得热热的，脚凉的时候抻进去，是真的舒服。

还是现实点罢，我原地跺了跺脚，迈起了大步子继续往前走着。

“剁剁剁。”

这是一家卖猪肉的，听到这声音才发觉，好久没有在闹市上见过剁猪肉的场景了。这师傅相貌极好，不在这里看到他我是不信他平日是卖猪肉的。他认真对待着手中的这份工作，真是奏刀騞然，下在砧板上的音节符号是悦耳动听。

第一个馒头在不知不觉间被我白口吃掉了，于是开始干渴，看到不远处一个的散摊，冒着温暖的水汽，走过去发现是卖豆浆汁的，是那种袋装的豆浆汁，没用杯装，挺稀罕。

“咋卖嘞啊老师儿？给我拿一袋儿没糖嘞。”

“一块钱儿，都是没加糖嘞，你直接拿都中，刚出来嘞都是，别烫着手了夯！”

记得我在出门时没有缘由的往口袋里揣了一枚硬币，我掏出来递了出去，收回时顺势提溜起了一袋，扭身离去的同时准备道谢。

“别慌走嘞给恁个管儿！”

“啊？”

我歪了歪头，表示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是风钻进了耳朵里。

他拿出来了一根吸管，伸出手递给了我：

“你拿个管的好喝！”

“哦？哈哈哈，好嘞好嘞谢谢老师儿啊！”

本来是为了解决当下口渴的，可是，是有些热，凑近鼻子吸了吸：

好香。

算了算了，忍一忍，回去再喝也罢。

回到屋子里才知道，外面原来这么冷。

我换下湿了脚的鞋子，褪去雨衣和外套坐在椅子上缓神，看向桌面花盆里垂下的不知名的草秧，想来它应该也是冷了罢。

我提溜着豆浆放进碗里，怕扎的过程中迸溅的满处都是，于是我用剪刀在上面剪了个小眼儿。我顺着小眼儿将吸管插了进去，在小心试探过后温度后，端起碗对着吸管嗦了一口，滑滑的，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词藻去形容这份醇厚浓郁的豆香，很好喝就是。

我回味着唇齿间的豆香，一只飞虫趁我不注意凑到了我的耳边，我快速扑扇着耳朵附近的位置，真想问问它冷不冷。它在我耳边嗡嗡叫，我却寻不见它，想到它的时日怕是不多，也罢，就叫罢。

在那嗡嗡的响声里，我又躺回了冰冷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