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彩色的
1975年,因为父母是知青,我出生在离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城区二十多公里外的阿城畜牧场。20世纪70年代末,大量知青返城,爸爸一个人把我从阿城带回了上海,妈妈则因为没有返城名额留在了黑龙江。我在山阴路开始了和爸爸、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日子。
山阴路在我的记忆中,是酷热的夏天铺在地上的凉席、半夜奶奶不停扇动的蒲扇;是冬夜重得让我无法翻身的厚被子和一层又一层的衣服;是被窝里要躲着滚烫的汤婆子的小脚;是后窗每天清晨三四点就开始吵闹的菜市场;是傍晚变幻莫测的火烧云;是万寿斋五分钱的小馄饨、一毛二的小笼包;是虹口区第三中心小学整点的上课铃声;是校门口卖琼糖(麦芽糖)和香烟画片的小贩……
记忆中,小时候没什么玩具,跳跳橡皮筋,踢踢毽子,玩玩游戏棒,就已经开心得不得了。现在的父母可能会认为那样的童年是匮乏的,但其实那时候,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我们的玩具。每每玩到天黑,听到奶奶从远到近地唤我回家吃饭,我才不情不愿地“拖着屁股”,一路闻着各家的红烧肉、干煎带鱼的香味晃回家。
上海的冬天最是阴冷。奶奶会早早地给我灌好一个满满的、烫烫的热水袋,提前放在被窝里。等我洗完脚,抖抖索索跳进被窝的时候,那一刻是最幸福的。奶奶不让我睡前看书,她说怕我把眼睛看坏了,可我觉得她就是为了节约电,所以,就缠着她给我讲故事。奶奶拍着我,没说几句我就睡着了,从来记不得她讲过的故事。
秋天,我会到处捡落叶,小心地洗干净夹在书里。还有捡树杈,和小朋友比谁的更有韧性,我会挑不是很粗带点绿的树枝,每次都可以赢几张香烟牌子。
春天,养蚕宝宝的时候到了,就爬树去摘桑叶。看着米粒大的蚕宝宝吃叶子,慢慢长大,作茧成蝶。
夏天最开心。晚上吃完饭,和奶奶拿着小板凳去鲁迅公园看露天电影,回来路上会偷偷摘几朵栀子花,一路嗅着花香,牵着奶奶的手,蹦蹦跳跳地回家。奶奶会说:“公园的花不好摘的,摘花要被抓走的……”但她从来都不会吼我,大概在她看来,小孩子开心是顶顶要紧的。
后来,爸爸开始在家里养花,阁楼房顶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盆。爸爸负责细心照顾,我负责静待花开。养花是个精细活儿,我还和爸爸一起沤有机肥浇花——我俩定期向养鸽子的邻居讨要鸽子粪,和黄豆一起沤。那段时间,一开窗户就飘来有机肥的味道,那个销魂的味儿啊!到现在我还记得。
忘了爸爸是为了攒鸽子粪,还是真喜欢,后来他也养起了鸽子,还参加过上海往返广州的信鸽比赛。那段日子我放学回家,天天在阁楼阳台盼着信鸽归巢。
童年生活丰富多彩,我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
在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日子中,我自由而快乐地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