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香火愿力
“好温暖……好舒服……”
大概是这份温暖对她的吸引力过于强，白月萤像是从没见过火的小姑娘，干脆直接在周仲青面前燃烧着香烛纸钱的烧火盆旁边蹲了下来。
明明是九月末依旧闷热的夏夜，她却像置身在大雪纷纷的寒冬中似的，伸出那双白嫩嫩的小手在烤火。
烤的是普通的柴火也就罢了，烤的却是正常人避之不及的香烛火，她收敛了笑容，脸上的表情更加呆滞了，盆中的火光倒映在她的眼眸中跳动着，她安静乖巧得不像话。
白月萤的这番表现，让周仲青也有些愣愣的。
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但简单的了解也得知她不会疼、不会累、不会饿、不会冷也自然不会热，是一只没有实感的幽灵。
那么现在这般能切实感受到火焰温暖的状态又是怎么回事？
随着周仲青忘记往火盆中继续投放香烛纸钱，火苗开始越变越小，正沉迷烤火温暖的白月萤有些着急地转头看向他。
“火……”
看着她大眼睛里都要溢出来的期盼，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周仲青便又解开一沓白事纸一张一张地放入火盆中，给火苗续上。
“好暖和！”
像是得到了糖果奖励的小女孩似的，她的小表情立刻就融化开来了，整个人显得暖洋洋的，很是惬意。
“那个……你是不是靠的太近了？”
“不怕的，火烧不到我。”
白月萤一边说着，她自己也有些惊奇，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好奇怪哦，第一次烧火有这种感觉诶，我以前试过把自己烧死，可是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温度……”
“……”
能不能不要再用这种淡定的语气说这些如此骇人听闻的自杀方式啊喂！
“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周仲青好奇问道，对于幽灵小姐这种超出认知的存在，他自然想要了解更多，人的不安全感总是来自于未知，多了解她一些，那么自己的心里也更有底一些。
“嗯嗯！”
“是因为这是香火，而不是普通的火吗？”
“唔……好像不是。”
白月萤想了想，然后又摇了摇头，看来她之前也遇到过香火，但并没有这种感觉。
“难道是因为这是我特地给你点的香火？”
一而再地排除错误答案，周仲青似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诶？原来这是你给我点的吗？”
白月萤看到他点香火，但也不知道他是点来做什么的，也没有听到他刚刚的祈愿，这会儿听周仲青这么一说，她也挺惊讶的。
“做个对照组的实验就知道了。”
火盆里的香烛纸钱燃烧完了之后，周仲青又重新点了一些，但这次他有意把祈愿的对象换成了老爸老妈。
盆中的火苗依旧烧的旺盛，但火盆旁边的幽灵小姐脸上却尽是迷茫，明明刚刚还能感觉到很暖和的，但现在却一点都感受不到了，她甚至有些不甘心地把小手放在火苗的上方，火苗舔舐着她的掌心，可她却连一点温度都没感觉到。
“会很暖和吗？”
“没、没有一点感觉了……”
“那再试试。”
周仲青这次又重新点燃了为她祈愿的香烛火，哪怕这次他没有烧纸钱，只是点燃了线香，但一旁的白月萤也立刻就感觉到了温暖。
“好奇怪！明明连火都没有诶，但我还是感觉很暖和！”
“只有很暖和的感觉吗？”
“唔……就是很暖和，很满足，很舒服，像是有什么很神奇的东西钻进了身体里一样，感觉很棒。”
香火作为一种沟通阴阳的媒介，承载的是焚香之人的心愿，通过对照组的实验之后，周仲青大概能够肯定，能够让白月萤感觉到温暖的缘故，并非只是单单香火本身，更重要的一点，应该是他为她焚香时的那些祈愿。
话说，用这种科学的研究方式来探索不科学的领域真的合适嘛！
既然研究了，那就探究到底，周仲青又对白月萤道：“你站远一点看看。”
“这里可以吗。”
幽灵小姐有些依依不舍的离开点燃的线香，站到了离周仲青两步远的位置。
别说两步远了，正常离开线香十厘米左右，都不可能用体感来感知到那种温度了。
“还能感觉到温度吗？”
“有！还是很暖和！”
“一样暖和？有没有弱了一些？”
“不会诶……”
“那你再站远一点。”
在周仲青的实验下，白月萤从两步远走到十步远，再走到百步远……
但每次的结果都是——只要是周仲青特地为她点燃的香火，那么她就能感觉到温暖和满足，而且强度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看来跟距离也没啥关系，只要是给你点的香火，那么你就能感受得到。”周仲青对实验结果做了简单的总结。
“嗯嗯。”幽灵小姐对这个倒是不太关心，只是呆呆的守着这根为她点燃的线香，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昏暗夜色里的这一点火光。
有种在虚无中被唤醒、迷茫中得到了一丝清明、有种离家很远很远但依然知晓被人念记着的温情……很难以形容的奇妙感觉，这一刻的她只想要是一直拥有就好了。
“所以……在今天之前，你一直没有过这种感受？”
周仲青问她，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的问题似乎有些残忍，看着幽灵小姐迷茫的眼神，他也不禁有些怜悯。
“没有……”
白月萤蹲在地上摇了摇头，双手抱着膝盖，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这支燃烧中的线香，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该如何自处。
如果在此之前，她有感受过这种奇异的温暖的话，她绝不可能忘记，然而事实上并没有。
幽灵小姐虽然记性不太好，但她并不傻，周仲青这个问题的言外之意便是——你死了这么久，有没有人为你焚过一支香？
答案是没有。
——她是一只即便死掉了，也没有父母亲朋为她焚过哪怕一支香、没有人记挂、没有人为她祈福的孤魂野鬼。
“果然我是不应该存在的。”
她笑了笑，一副释然的轻松：“我不记得别人，别人也不记得我，这个很公平。”
周仲青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她口中的公平，但这绝对算是一件令人心酸的事，无论是她记不得任何人，亦或是没有人记得她。
都是命苦的人，此时此刻的周仲青也不免对她多了一分同情。
一时半会儿也不知如何安慰，便又重新为她点燃了一根新的线香，插在院子门口旁的石块缝隙里。
“我走了。”
“嗯嗯！我会帮你看好大门的，放心吧！”
是啊，自己还跟这孤魂野鬼有个约定呢，但想到要自己亲手杀了她，周仲青还是有些头大，也没说话，转身准备进屋。
“仲、仲青！”
听到她的声音，周仲青回头，却见她很诚恳对他道了声谢：“谢谢你给我点的香！”
“……不客气。”
周仲青关上院子门口的铁栏门，转身回到了屋里。
重新拿了些新的香火出来，他走到父母的牌位面前，又喊了喊洗完澡的妹妹。
“小羽，你洗完澡没啊，过来给爸妈上支香！”
“诶？哥哥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别问，平时没事也多上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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