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风暴
生日宴吃完没多久，一家人就发现船的起伏和摇晃幅度越来越大。
“风暴来啦！”凄厉的喊声划破夜空，整个船上顿时乱做一团。
随着船只的摇摆，舱室里桌子等家具东倒西歪，吴为他们的物品也撒了一地，他们只能把所有的东西都装进包里，把包和一切能移动的家具跟床捆在一起。
这还是一家人头一次在海上遇到风暴，外面动静越来越大，他们开始忍不住好奇，打算去外面看看。
他们扶着墙壁对抗船只的摇晃，艰难的向舱外挪动，几分钟后，终于走到船艉楼出口。
吴为当先走出去，可甫一露头，就差点被船舱外的大风掀了个跟头！
他赶紧阻止妻儿出来，让他们藏在船艉楼里。
借助油灯的光芒和不时闪过的闪电，吴为仔细查看外边的情况，被狂风骤雨笼罩的甲板，此时乱得像个菜市场。
邓肯船长正在掌舵，他一边掌舵一边大声呼喝，指挥水手们干活。
船上的大副二副三副，也都在各自负责一摊事务，把水手指挥的提溜乱转。
所有的船员都被取消了休息，全都在拼命跑动，手忙脚乱的根据指挥收帆和捆扎固定甲板上的物品。
一股狂风吹来，船只猛然向左倾斜，一个未被捆扎的木桶突然倒下，带着里面的东西向船倾斜的方向滚去，一个水手正好拦在木桶滚动的路上，顿时一脸绝望地被木桶挤到船舷上，鲜血立即从他口中冒出，染红了他的衣襟。
吴为见状，一把抓住他的手，改变了他翻进海中的命运，可水手大口吐着血，眼看着不死也得重伤。
现在正是同舟共济的时候，吴为此时不敢吝啬法术，一抬手就把一股自然之力注入水手体内，水手伤势立即恢复如初。
“我好了？谢谢吴先生！没有您，我不敢想象自己会怎样！”水手发现自己死里逃生，激动得对吴为千恩万谢，谢完又赶紧投入对抗风暴中。
“吴为！赶紧带你家人回去，这里很危险！”邓肯船长此时发现了吴为，立即冲吴为大吼道。
“我可以留下来帮忙！”吴为让孙兰和吴星回船舱，自己开始找活干。
开玩笑，这种时候他回去干什么，祈祷吗？
这时候不尽力帮忙，等出事了哭都哭不出来！
他能飞能游，不怕翻船，可老婆孩子不行啊！
这时风暴再次加强，急雨已经打得人睁不开眼睛，浪头一个高过一个，船仿佛在坐过山车一样。
“风太大了，赶紧把主帆降下来！”邓肯船长发号施令。
水手长立即指挥人去降帆。
可风实在太大，帆绳怎么扯都扯不动，僵持中一股狂风吹来，主帆被吹得一扬，两个水手顿时被帆绳甩出船外。
“弃帆！”邓肯船长气急败坏的大叫：“把那该死的帆给我解下来！”
解下来？
那得爬到桅杆上啊！
这种天气那不是找死？
水手们面面相觑，一时谁都没有动。
吴为不管这个，立即变身渡鸦飞上天空。
“天呐！快看！”
“吴先生竟然能变成鸟飞！”
“不可思议，简直就像神一般！”
水手们目光迷离，差点要跪下向吴为祈祷。
吴为刚起飞时差点被掀个跟头，重新掌握住平衡后，很快就飞上桅杆。
他没去解帆绳，而是变回人形抱住帆桁，掏出折刀把帆绳全部割断。
帆绳割断后，巨大的白帆立即被风吹走。
接着他回到甲板，要了一个缆绳，带着缆绳跃入大海。
“吴为！”邓肯船长气得直跺脚：“他这是发什么疯，为什么跳海？”
海里还有两个人呢！
吴为变身海狮，用嘴扯住缆绳，在海里寻找落水水手。
其实海里面比海上平静多了，他变成海狮在海里游动，仿佛回到家一样。
他很快就发现一个水手，顾不得再去找另一个，立即把绕到他身后，变回人形捆住他。
然后变回海狮，跃出海面，当空再变作渡鸦，飞回船上。
“吴先生回来啦！”水手惊喜的叫道。
“拉绳子！”吴为又变化成巨熊，把绳子绕在肩膀上，用力拉起来。
其他水手一起帮忙，很快就把落水水手拉上来。
这个水手被船撞得头破血流，吴为立即用自然之力治疗了他，然后把他架在腿上控水，很快就把他救醒。
救回这个水手后，吴为皱着眉头看向波涛汹涌的大海，这么一耽搁，他再也没信心能找到另一个水手了。
命运还真是残酷，一死一生就这么瞬间分明。
“把帆转到右后边！”邓肯船长的大喊声传来，吴为赶紧又去帮忙调整帆的角度。
他跟水手一起，把剩下的帆调整到朝向船的侧后，邓肯船长狠打船舵，把船斜着迎向风吹来的方向。
狂风驱使着海中少女斜着迎向波浪，船像爬山一样翘着船头驶到浪尖上，然后船头向下，一头扎向两道海浪间的低谷。
可风暴中风向不是一成不变的，一股强风突然正面吹来，让船速瞬间降低，较细的前桅立即开始吱嘎作响。
“快，把前桅的帆收起来！”邓肯船长拼命转动船舵。
可他这句话说晚了，还没等水手们上前，前桅就咔嚓一声折断，桅杆带着帆和索具向甲板砸下来。
也多亏水手还没有上前，这才能在桅杆倒下时及时躲开。
“切断绳子！”邓肯船长看着前桅上的帆和帆绳就要缠在船上，急得目眦欲裂。
水手们赶紧切断连接前桅的帆绳，让前桅落入海中。
紧接着，风向再变，邓肯船长再次急打船舵，可船舵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吴为见状，二话不说就给他加持了一个自然祝福。
感到身体素质全面增强，邓肯船长眼前一亮，立即把船舵打到位：“好样的吴为！幸亏有你！”
此时船的姿态终于调整好，迎风破浪向前行驶，不用再手忙脚乱，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可随着时间流逝，风浪越来越大，船仿佛在坐过山车，忽上忽下，像玩具一样被巨浪抛来抛去，船体慢慢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吴为脸色开始发白，这下他也没招了，什么法术在这种天地巨力面前都远远不够看。
他只能盼望船能撑住，不然孙兰和吴星恐怕难以幸存！
“快把笨重的货物给我扔下去！”邓肯船长一狠心，发出丢弃货物的指令。
“不行！没了货怎么跟船东们交代！”船东代表波特突然冲邓肯船长大叫道。
“再这样船就要散架啦！”邓肯船长怒道：“人船货全都没了，你去深渊里跟船东交代去吧！我才是船长，听我的，丢货，丢炮！”
水手们立即动起来，割断甲板上捆炮的缆绳，任由大炮掉进海里。
吴为觉得几颗果树要保不住了，当机立断开始透支果树的生命力催生水果，然后把催生出的水果胡乱扔进船舱里！
还有一个多月才能到岸呢，没了水果可怎么过？
果然，在把甲板上的炮和一些沉重货物丢掉后，船还是在嘎吱作响，邓肯船长立即吼道：“把树都扔了！”
水手们二话不说就砍断绑树的绳索，一颗颗果树立即被风浪甩出船外。
一个水手闪避不及，被一颗果树带着向船外跌去，吴为伸手把水手拉回来，对果树看也没看。
“多亏有您先生！不然我的小命就没了！”水手一脸后怕。
果树扔掉后，船的声音小了一点，邓肯船长不放心，又丢弃了一半货物，船只的嘎吱声这才基本消失。
可此时船体已经受损。
“船底漏水啦！”凄厉的呼喊很快响起，于是水手长带着一大批水手，又仿佛逃命般去堵漏排水。
就这样，水手们一边堵漏排水，一边听着邓肯船长的指挥让船冲破风浪，竟然渐渐稳住了局势。
在奋战了几个小时后，风浪终于弱了下来。
……
吴为坐在甲板上，一夜的奋战让他疲惫不堪，看着初升的朝阳，他感觉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周围的一切都已经离他远去。
风暴此时已经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轻风吹拂，大海微微荡漾，看起来是那么温柔，让人全然无法想象她昨夜的狂暴。
孙兰和吴星此时也来到甲板上，正关心的抱着他，可他们苍白的脸色告诉吴为，这一夜颠簸显然没放过他们。
这时，邓肯船长疲惫地离开船舵，用沙哑的声音喊道：“报告损失！”
“前桅杆断了，船体开裂，目前大部分缝隙都已经堵上，只有一处较大的目前无计可施，水手们正在拼命排水！”三副亚历山得罗首先汇报道。
“丢失一半货物，食物和淡水全部被泡！”二副梅森低着头不敢看邓肯船长的眼睛。
“所有的果树也都没了。”大副菲兹杰洛补充道。
“五人失踪，十三人受伤！”水手长霍特一脸阴沉，仿佛风暴还留在他心里。
“伤者在哪里？”吴为强撑着站起身：“我会治好他们。”
水手长霍特一愣，眼神软化下来：“都在甲板下面。”
吴为点点头，一言不发下了甲板。
他找到这些伤者，对伤势较轻的使用回春术，对中等伤势的使用治疗之触，两个重伤濒死的使用愈合，很快就把十三个伤者全部治好。
十三个伤者都激动的哭了出来，对吴为千恩万谢。
在缺医少药的海上，这些伤者本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期，却没想到，吴为只是挥挥手，就让他们瞬间痊愈。
其他的水手都对吴为的行为铭感五内，每次路过吴为竟然都会向他鞠躬。
“从没有任何一个懂法术的老爷会关心我们！”
“而且还是无条件的！”
“吴先生还救了落水的人！”
“不光如此，吴先生这一晚上帮的忙可太多了。”
对于他们的夸赞，吴为强笑着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跟这些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不一样，他此时正愁肠满腹——船还有一个多月才能到达目的地，可食物和水却全被泡了，他们一家该怎么活下去？
他情不自禁想到了奥伯丁。
那里虽然危机四伏，气候阴冷，但还有温暖的床和吃不完的食物不是？
也不用担心一家人会不会死在海上！
所以，冒这么大的险逃离奥伯丁，到底是不是个正确选择？
或许他们该留在奥伯丁，哪怕等下一趟船！
登船时与水手巴德的冲突，可能就是上天对他的劝阻。
吴为活这么大，也总结出一些人生经验。
比如说：与一个人共事时，如果开头时就遇到波折，那就不要犹豫，别跟这个人合作，继续合作多半会更糟糕。
可来到这个世界后，他竟然就把这条经验给忘了！
即使海中少女的船票贵，即使一上船就跟水手产生了冲突，可他还是特么选择了坐这条船！
现在可好，遇到风暴险些沉了船！
真是鬼迷心窍！
吴为回到甲板上，邓肯船长和他的大副二副三副们，正在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们恐怕得拆点东西，找些大木板把船底的洞堵起来！”
“船上没有这么厚的木板。”
“那就多钉几层。”
“应该去船外边钉，海水会把木头紧紧贴在船壳上。”
“那操作起来太难了！”
他们看到吴为，立即停止讨论，邓肯船长两眼放光的看向吴为：“吴先生，你有没有什么法术可以把船补起来？船是木头的，跟树的材质一样，您能不能让船自己把缝隙长起来？”
你想的倒美！
“这个真没有！”吴为耐心的解释道：“我只能控制活的植物，可船上的木板已经死了。即使是活的植物，也需要土壤和水分才能生长，据我所知，我们已经没有土壤了！”
为了减轻船的负重，种着果树的木桶都已经被扔掉了。
几人不甘心的对视一眼，沮丧地说：“那我们还是谈谈钉木板的事吧。”
他们最终决定，把某一面货仓的墙拆掉，用这些木板钉在船外边。
吴为还变成海狮，帮助固定木板，不得不说，在海里挥锤子实在是太费劲，一根钉子往往要砸半天才能钉进去。
船壳外钉上木板后，漏水的速度终于降下来。
船员们又在缝隙中塞上浸油的麻绳，然后在船壳内部又钉上一层木板，这才彻底阻止船继续漏水，再用抽水机彻底抽干船舱里的水，船才可以凑合开了。
可这种修补始终不够结实，再加上少了前桅杆，海中少女号的航速大减，据邓肯船长说，照这个速度航行，他们至少还得两个月才能到米奈希尔港。
真是雪上加霜。
重新开始航行之后，邓肯船长举行了一次表彰大会，重点提到了吴为的贡献：“在这次风暴中，吴为先生鞠躬至伟，他成功降下了主帆，救回落水的水手，救治伤员，帮助我更好的掌舵，可以说，没有吴为先生，我们很可能已经喂了鱼！”
吴为哪肯居这个功：“我只是做了我力所能及的，我们能撑过暴风，其实是大家努力的结果！那些为之献出生命的人，和受伤的人，是第一功臣！”
死人的功谁敢抢？
“船长的英明领导和正确指挥，是我们撑过风暴第二重要的原因，所以船长是第二功臣！”
这倒不是说怪话或者拍马屁，没有邓肯船长亲自掌舵，并正确的指挥水手操帆，这船恐怕早就开到海底去了！
最起码吴为就不知道，帆船竟然可以在风暴中逆风航行，而且逆风航行竟然是战胜风暴的最好办法！
“大家的奋不顾身，和齐心协力，是我们撑过风暴的第三个重要的原因，所以大家才是第三功臣！
而我，勉勉强强也就排第四！”
“哈哈哈哈！”大家都被吴为的话逗笑了，看得出来，他们对这种说法都很满意。
只有大副菲兹杰洛好像笑的有点勉强，眼中有一抹忧虑一闪而过。
宴会上，食物开始了不限量供应，吴为问船长为什么，得到了一个让他错愕的答案：“反正过些天也要烂了，与其到时候吃带蛆的，不如现在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