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恐惧
高手这种东西，总是会有异于常人的地方。只要站在那里，就会吸引目光，让人将注意力投射过去。
眼前这位就是典型的高手，他的样子让人想不出除了高手以外，更合适的形容词。
无论是他快瞪出血来的眼睛，还是那绷紧了的大腿，又或是微微颤抖的小腿。单说那在一群海盗中，无比扎眼的裤子，都将他强大的底蕴深深的出卖了。
这位高手身上甚至没有自己的臭味，他的身上只有周围那些喽啰的。
他一点都没有给屁骗自己的机会！
冷静，理智，强大！
布瑞克甚至都不敢想象，一个在这种时候，这种气氛下都在试着憋住，真的憋住了的人——会是多么可怕的强者？
他也不敢去想，这样的一个憋着屎的高手为了早一点结束战斗，能爆发出多大的力量。
高手的眼神逐渐放空，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只是在机械的重复憋紧，然后杀戮的过程。
这幅嚣狂的姿态，让他在战场中如入无人之境。
没有人能拦住他，也没有人敢这么做。
在那个高手挥动自己的两把短刀，划开一个异人的胸膛，令他满腹的下水洒在地上，染红了那一片沙滩之后。
在他完成了这一次艺术般的杀戮，还有余力迈动脚步，从围上来的两个俘虏中滑出去，并刺穿他们的心脏之后。
拦在他面前的人，就只剩下布瑞克一个了。
虽然所有俘虏都知道如果不拦住那个高手，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人总是趋吉避凶的，不到最后关头谁愿意啃硬骨头呢，还不都是捡着软柿子捏。
心里祈祷着有人把难的事情做了，然后让自己蹭一下简单的，能混就混了还多费什么神呢。
其实布瑞克也想混，但他旁边真的没人了。
所以只能他上了！
咆哮着的布瑞克提着刀，对着高手就劈了过去。
势大力沉的攻击劈开了空气，却劈不开高手的意志。他在这段地狱般的磨练中，心肠早已冷的如同寒月中的石头一般，只为带给敌人同样的绝望。
只是右手简单的上撩，便震开了布瑞克的武器。下一刻，杀戮的气息便在刹那间掠过布瑞克的胸膛。
人有两只手，而震开布瑞克的武器只用到了一只。
‘我要死了——’
布瑞克在思索自己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
而他的对手则没有丝毫的停顿，依旧像是一个机器一般，进行着自己的杀戮。
很奇怪，明明阳光是那么的温暖，布瑞克却只觉得胸口好冷。
那里有个裂口，有个突然出现的，冰冷的裂口。
可怜的布瑞克，他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在从那个裂口涌出，那些支撑着他生活在厄里斯港口下城区的，他曾经无比自豪的东西，正毫不留恋地抛弃了他这个主人。
手指还在试图曲张，想要握住自己的武器。
这幅临死前还想要反抗的姿态，若是换个时间地点的话，高手或许会忍不住同他聊上两句——现在不是时候！
现在，他妈的，不是时候！
所以高手只是冷漠的看着布瑞克向后倒去，转身去解决别的俘虏。
再不快点，他要杀的就不止是俘虏了。
发黑的视野中，逐渐出现水光。
布瑞克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哭。明明在上船的时候，遇到海盗的时候，准备反抗的时候……
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才对。
对于自己的死亡，他不该感到意外才对。
但看着逐渐黑暗的世界中，那个转身离去的身影，布瑞克还是有些不甘心。
“呃…嗬……”
喉头涌出的血液染红了布瑞克想要嘶叫的唇齿，让他发不出多余的声音。
倒地的声音不断传来，应该是自己的同伴也开始遭遇同自己一样的命运。
‘同伴啊……’
他想起来了，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哭泣了。
‘还有人在等我。’
在厄里斯港口，有人正在等着他，等着他带着收获的好消息回去。
‘我不想死，我不能死，我……’
想有人能帮一下自己。
布瑞克向着众神，向着上天，向着日月星辰，向着一切祈祷。
祈祷命运的垂青。
然后，布瑞克便看见了。
在即将被黑暗彻底淹没的视野中，在最后的阳光里。
有一个身影，正逆着光走来。
一个不属于战场上任何一方的，自由的身影出现在了战场上。
而在这个瞬间，只有一个人意识到了这件事。
‘原来，是个人。’
脑中闪过的最后念头，没有一点情绪起伏，布瑞克还来不及思考更多，便倒在了地上。
现在，没人知道张星来了。
“早知道这些人会打起来，就不绕路了。”
张星有些犹豫，这一刻他可算是知道，战斗的时候什么最重要了。
让敌人畏惧最重要——当你让敌人害怕的时候，你就已经赢了一半。没有多少人能在恐惧之后，还提起反抗的决心。
无论你是用的什么方法，凶恶的声名，诡异的武器，残忍的手段都行。只要你能让敌人害怕，在战斗之前就能获得想要的一切。
就好像现在，握着西瓜皮出现在战局中的张星，看着厮斗在一起的两方，手都快攥出汗了还是不怎么想加入进去。
如果可以不战斗，他能够毫不羞耻地承认自己在害怕。
只可惜不行，张星需要这些俘虏给他开船，不然他一个人可没法将那艘三桅横帆船给开回去。
他还得照顾受伤的温德船长呢。
“那就不能犹豫了。”
吐出一口气，让萦绕上来的异味散去一些。
张星侧头避开一颗呼啸而来的子弹，连一点飞溅的血迹都没有沾染上他。
比起只能靠木棍或者随手捡的武器战斗的俘虏，哪怕腿越来越软，但那些被某些东西激励的海盗依旧有着武器的优势。
看着那些头壳都被子弹打飞的俘虏们，又看看那些面色苍白又狰狞的海盗。
如果非要找些帮手，那张星已经做出了选择。
西瓜皮代替子弹，敲碎一个海盗的脑袋。
恐惧这种东西是相互的，只有勇气才是不同的。
张星不知道在那个愣住的海盗眼里，挥动船锚砸人的他是个什么样子。但他知道，接下来这里的所有人……
都会恐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