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赌约再现

朱权把朱高炽扶到了厅堂里的长椅上坐定了，又让身后的随从退出了房门，这才开了口。

“高炽，四哥突然宣布靖难，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隐情？你今日既然到了我大宁卫，你十七叔也让你进城了，对我，就别再隐瞒了。”

朱权虽说年轻，但这么多年，也早已把这些人情世故看透了。

他不会因为朱高炽这么一哭就心都化了，北平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必须得知道。

朱高炽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水，明白这场哭戏差不多了。

再哭下去，就是过犹不及了。

“十七叔，父王靖难，不光是因为祖父在祖训之中就是如此说的，而是不靖难的话，我燕王府一脉，今日怕是就已然成了一堆白骨了！”

此事的事实，朱棣自然不想让朱权知道。

毕竟自己为了麻痹朱允炆装疯卖傻，也遭了不少罪，形象上牺牲的也不是一星半点。

但朱高炽却明白，面对朱权，自己只能九分真一分假的说。

这个十七叔，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朱高炽把靖难的前后之事都说了一遍，当然把张昺和谢贵如何逼迫朱棣说的更为惨烈。

如此一来，自己暴怒之下斩杀了张昺和谢贵也就更加顺理成章了。

“什么？张昺和谢贵竟然当真是你斩杀的？”

这件事朱权自然是已经听说了，但他一直以为朱高炽不过是个幌子，朱棣早就想杀死他们俩了。

但现在看来，却是朱高炽在朱棣招降他们的过程中把他们给杀了。

“这么说，你倒是给四哥了一个不得不反的理由啊！”

“十七叔，父王被他朱允炆逼迫到了一个什么光景，你是没见着啊，父王这么多年为大明立下多少功劳？左右都是个死的话，我朱高炽做这个罪人，又能如何？”

朱高炽说到这，眼眶里又泛起了红润。

当然，这一次倒是真的有几分激动了。

“高炽，你做的倒是不错，我若是你，可能也会如此，但四哥被逼迫成了那样，湘王他们被逼死，此事毕竟并未落到我身上，你们靖难，事出有因，我若附和，你倒是说说，史书上，会如何说我？咱们都是老朱家的人，重的，就是这么一个名节，不然湘王怕也不会赴死！”

朱权知道朱高炽是个聪明人，二人之前不管怎么拉扯，到最后都得回到朱权到底帮不帮朱棣上来。

朱权索性就直接把事挑明了，免得到时候抓了朱高炽，朱高炽再骂他。

朱高炽自然明白朱权的意思。

他知道，要是自己不想争取朱权了，在朱允炆的皇命到来之前，朱权一定是能放他离开的。

这对朱高炽是个机会，但一旦他离开了，朱权至少是不会出兵帮助朱棣了。

所以他暗下决心，绝不会轻易离开。

“既然十七叔是这么想的，高炽自然不能让十七叔陷入到不忠不义的境地，但今日高炽既然到了，也不想轻易离开，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哦？高炽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可要想好了，现在不想离开，等到陛下的诏书到了，你可是让你十七叔又陷入到两难的境地了啊！”

朱权自然还是想要劝说朱高炽回去，朱高炽要是没在他这，纵然有人说他来说，在大宁自己也有办法让这些人闭嘴。

但朱高炽听了这话之后，不但没有点头，反而站起身来，一步步的走到了朱权的面前，直接就行起了叔侄之间的大礼。

“高炽，你这是干啥？你我都是聪明人，话已然说到这了，不用行这些虚礼。”

“十七叔，高炽斗胆，想要跟十七叔来一场赌约！”

“赌约？”

朱权看着朱高炽涨红了的胖脸和坚毅是神情，显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模样。

但在如此情况下，也着实是不适合提到赌约这两个字的。

“不错，既然他朱允炆的诏书或是皇命也用不了几天就会到来，高炽这几天就一直陪着十七叔在这候着，这个赌约，也是关于朱允炆的诏书的。”

“诏书……”

“不错，十七叔之前不是说过，朱允炆定会让你带兵讨伐我们燕军吗，我以为，他朱允炆并不信任十七叔，他不光不会这么做，还会让旁人来统率大宁的兵马，而让十七叔奉诏命回南京城！”

朱高炽索性也不再打感情牌了，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和猜测说了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盯着朱权的神情。

当他说道朱允炆会让旁人来统率大宁兵马，并且让朱权回南京城的时候，朱权本来平和的双眼顿时紧缩了一下。

显然，这个可能性，他之前从未想过，或者从来没有让自己往那个方向上去想。

朱权虽说也是手握重兵，但跟朱棣相比，跟朱允炆之间的关系不知道好了多少。

削藩削到朱棣了，给朱权的感觉就是已然到头了，自己和剩下的几个藩王，应该安全了。

这一次朱棣直接造反，自己要是能帮衬着朱允炆把朱棣平了，自己自然就是朱允炆的亲信。

但一旦事情按照朱高炽的说法发展了，朱权的下场可就直接比朱棣强不了多少了。

之前被削了的那些藩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朱权一个个都能历数出来，让他成为那样的结局，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一时间，朱权陷入到了沉思之中，他的双眼看向窗外，似乎把面前的朱高炽给忘了一般，渐渐迷离了起来。

朱高炽虽说在长时间的赶路之后已然十分疲惫了，此时在朱权面前站着，双腿几乎已经开始打颤了。

但他依旧静静的候着，想要让朱权想一遭他自己从未想过的事儿。

良久，朱权的目光才重新落在了朱高炽的身上。

要说之前朱权看朱高炽一直都是以叔叔看侄子的目光，那这一次，面对自己面前的这个胖子，朱权是真的重视了起来。

“高炽，你之前所言，是不是负气才说出来的？”

朱权死死的盯着朱高炽，想要看看他的心神是不是已经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