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钢铁星环
这是很多年以来“礼赞”号的舰桥第一次回归它被制造时的本职——指挥，决策，传递信息。一台台沉思者再度被打开，蒙尘的屏幕被擦亮，老旧的鸟卜仪吱吱作响的启动。恶魔的塑像和人皮的装饰都被暂时性的搬运到一边，神龛的香烛加倍燃烧，火光聚成海洋。凡人奴隶们被拖回他们远离许久的工位，在洛嘉雕像的注视下再度履行起往日的职责。
而在这一片嘈杂之上，亚撒尔·塔尔坐在他的王座之中，猩红使徒此刻的坐姿前所未有的严肃，他几乎正襟危坐，面甲下的双目带着专注和冷酷凝视着全息投影台之上旋转的星球。终结者卫队在他的周身集结，全副武装，刀剑出鞘。大厅中还有着其他的战士：怀言者的军团士兵在舰桥四下警戒，爆弹枪已经上膛，等离子正在预热，热熔的钷素燃料填满枪膛。脱离亚空间的瞬间对所有人都一样危险，即使怀言者身为诸神意志的具现，亚空间对于他们也不是全然友好。潮起潮落之间永远有着血腥的企求。或许来自其他无分军团，或许来自那些悖逆四神的恶魔。它们会缠绕着船只，试图侵入船员的大脑，呼嚎着令他们肝胆俱裂。
但在来自现实宇宙的威胁之前，这些亚空间的残响都只是无谓的耳旁风。自他们跃入现实空间的一刻起，警报大作，赤红的警告灯此起彼伏，血红的光幕甚至掩盖了烛光的海洋。
“我们被二十个以上的火力点锁定。”一个终结者说道，科特塞斯，继任科尔·纳赛尔之位的终结者冠军，雷霆锤杵在终结者的脚边，随时可以拾起，“他们知道我们要来。”
“继续前进，目标：戈兰达瑞斯主星。”亚撒尔·塔尔下令道，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全息台之上的星球投影。全息扫描与鸟卜仪读数向他们展现出一个伟大的世界，在这里，人类的力量和意志主宰自然和亚空间的浪潮。比星球本身更为巨硕的的钢铁星环沿着遍布赤道的城市带搭建，将整颗星球锁在人力创造的囚笼之中。在这铁环之内，山脉被削平，裂谷被填满，工厂与车间占据的地表每一片可用的陆地。灰色的烟雾自烟囱间飘扬，归于大气层之中那绵延万米的漆黑铁幕之间。黄绿色的海水冲刷着光秃秃的海床，因漆黑天幕落下的终年不散的酸雨而泛起令人呕吐的恶臭。这是一个由人力主宰的世界，却也是一个毫无生息的世界。
“关闭武器，降下虚空盾。”亚撒尔·塔尔命令道，“直线前进。”
“关闭虚空？！……”科特塞斯惊叫道。如果说关闭武器只是一种友好的表达，那么降下虚空盾就等于把自己的喉咙暴露在对方的刀子下，“我必须提醒——”
“我深知会有什么后果，关闭虚空盾。”亚撒尔·塔尔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投影，“啊，维拉德，你们来了。你以前去过戈兰达瑞斯吗？”
说话间，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将目光自投影上离开片刻。但亚撒尔·塔尔依然对舰桥的一切了如指掌。如果说有什么惊讶，维拉德也很好的掩盖了它。午夜领主走到怀言者身后，目光投向投影上的钢铁星环。
“毫无印象。”维拉德说。
“自然。”亚撒尔·塔尔平静地说，“戈兰达瑞斯是一个无趣的世界，被我们一群无趣的胞亲所掌控。他们沉迷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却坐井观天，迷信着自己的意志凌驾于诸神之上。”
“钢铁勇士。”
“嗯，钢铁勇士。”亚撒尔·塔尔说。
“他们看起来可不太欢迎我们。”维拉德看着满屏幕红色的警告光点说。
“我和他有些……小小的过节。”亚撒尔·塔尔斟酌着用词，“有一些不太愉快的过往。”
“谁？”
“你眼前这颗星球的主人。”亚撒尔·塔尔说道，“戈兰达瑞斯之王。”
“这看起来可不像什么小过节。”维拉德看着
猩红使徒没有管午夜领主的话语，而是继续说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维拉德的质疑。
“他会与我交流的。”亚撒尔·塔尔说道，“我们早就认识，从大远征时候就认识，算得上是老朋友……啊，他来了。”
就在亚撒尔·塔尔说话的时候，一个阴影自钢铁星环的背面现身。那是一条真正庞大的主力战舰，一条丝毫不亚于“礼赞”号的悬空世界。巨型的宏炮阵列和光矛在恒星的掩映下闪耀着毁灭的光彩。
舰桥一阵骚乱，所有人都因这条巨舰的现身震撼不已。
“‘冥府’级战列巡洋舰。”维拉德低声说。
“‘基座’号。”亚撒尔·塔尔轻声说。
“我们必须立刻升起虚空盾！”终结者冠军科特塞斯说，“我们必须——”
“安静。”亚撒尔·塔尔站起身来，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条可怖的巨舰，“打开通讯频道，向‘基座’号发出通讯邀请，用大远征时代的通讯密码。”
信号发出，等候回应的几分钟如同一个世纪一般漫长。维拉德盯着“基座”号的炮火，唯恐在那黑洞洞的炮管间看见开火的耀光。最后，“基座”号做出了回应，一个沉静而淡漠的声音在舰桥上炸响，如同低沉的风暴。
“你们到了一个错误的地方。”
亚撒尔·塔尔开口说话。
“这里是猩红使徒，洛嘉意志的——”
“我没问你是谁。”那个声音饱含凶险的威胁，“我知道你是谁，亚撒尔·塔尔，你竟然还敢再来这里。”
“我抱着友善交流的目的来此。”
“你在此只能寻求到毁灭和雪仇。”那个声音说，“钢铁星环之上有着十二个宏炮和光矛阵列，它们已经全部锁定了你，你下一秒就将被挫骨扬灰，连带你那可怜的舰队和战帮。”
“一百零八个受击警报。”一个奴隶说道。
“来自五十五门宏炮，四十一具热熔鱼雷发射器和十二门光矛。”另一个奴隶说，“我们正在被一整支舰队的火力锁定。”
亚撒尔·塔尔向前一步。他的声音高了一些。
“我们没有敌意。”猩红使徒说道，“我带来了你必将感兴趣的礼品，如果你现在摧毁了我们，你会后悔的。”
没有回应。宏炮依然锁定目标，光矛继续充能，热熔鱼雷蓄势待发。
星环无声地绕着世界旋转。
沉默震耳欲聋。
“命令你的护卫舰后退三个天文单位。停留在星系边缘。而你的旗舰将在四号环轨星港着陆。”那个声音再次开口了，“庆幸吧，这是我最后一次听你的满嘴荒诞之语。”
亚撒尔·塔尔转向战帮中其他人。
“让我们准备谒见那位君王。维拉德，你将作为我的冠军与我的荣誉卫队随行。至于其他人。”猩红使徒意味深长地停顿片刻，“科特塞斯将留下来指挥‘礼赞’号。一旦我们的生命信号消失，立刻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