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理念的冲突
一秒，两秒，三秒……
范晓华在心头默数着。
四秒，五秒，六妙……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已经半分钟过去了，眼前的女孩，依然低着头，沉默不语。
被女主人擦得铮亮的半旧平底黑皮鞋，一只皮鞋尖正在满是灰层的泥地上轻轻地划着“一”字，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来来回回地划着。
三十秒，四十秒，五十秒……
女孩依然无声，只是用半旧的皮鞋尖在地面划着地。
范晓华心头惨然一笑，摇了摇头，心道，自己做人，还真他妈失败！
上辈子是胆小，不敢去追。
这辈子胆子倒是大，重生没多久，便抓住机会，大胆追求。
人，倒是追到了；但结局，却他妈和上辈子一样的无奈，一样的遗憾。
哦不，无奈是无奈，但不应该说有什么遗憾。
自己该做的事做了，该说的话说了，该争取的争取了，虽然依然无法改变结果，依然无法融化对方那颗坚冰一样的冷漠的心，但这辈子的遗憾是不会有了。
只能说，自己和她有缘没分，她注定不属于自己，自己，当然也不会属于她。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
“祝你幸——”范晓华歪了歪嘴，瞧了一眼眼前依然默不作声的女孩，便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终于在他的耳边响起：
“今天……早上，你是不是……抄李刚的作业了？”
范晓华一愣，随即一下子恍然：
搞了半天，中午女孩不过来和他一起吃饭，包括前面对他的不理不睬，冷漠以对，一下子都有了原因！
“是李刚告诉你的？”明白过来吴烟对他态度的冷淡后，范晓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刚：
要么这狗日的出卖了他，要么无意间说漏了嘴！
“李刚没告诉我，是我今天早上看见你在……抄作业……”吴烟摇了摇头，语气依然有些冷，头也依然低着，没抬起来。
唉，大意！
看来自己终归还是大意了啊！范晓华在心头一声感叹！
他知道，吴烟是一个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一直优秀，优秀了十几年一直到现在的姑娘。
期间，什么班长，学习委员，纪律委员，中队长，大队委，大队长，校三好学生，县三好学生，校优秀学生干部，县优秀学生干部……
各种荣誉，各种奖励，这么十几年来，完全期期不缺，年年不漏，是拿奖拿到手软！
一张又一张的各类奖状，贴满了整个闺房！
各种被老师表扬，夸赞，鼓励的话，十几年来，也是耳朵听到起茧疤！
这样的学生，优秀无疑是优秀，但也有一个根深蒂固的缺点，那便是太听老师的话，太把老师说的东西，讲的道理，当一回事，觉得老师说的，就是“铁律”，是“真理”，是“为了自己好”，因而，对于老师的任何要求和命令，执行起来，通常都是依言而行，不假思索！
就好比做作业，对于老师布置的任何作业，从小到大的吴烟都是一丝不苟，不打折扣，认认真真地完成。
因此，在她的眼里，那些不好好做作业的学生，都是些不听话的差生。
而事实也印证了她的想法：
做作业做得认真，做得好的学生，一般来说，成绩就是好！
反之亦然！
而在吴烟看来，比少做，乱做，甚至不做作业更为恶劣的，那便是抄袭了。
因为那不仅是“态度”的问题，更是“人品”的问题！
作业做不好，做不完，有可能只是自己能力不够的问题。
但选择抄袭，却和能力无关，只跟人品有关——既不勤奋，又不踏实，偷奸耍滑，把别人的劳动成果，窃为己有！
这是理念的冲突，是“三观”的不合！
他很想告诉女孩：
不是老师的话，就一定有道理的！
也不是所有的作业，都是有必要做的！——老子一个985，211重点大学毕业的学生，一个去过全国很多地方，还出过国，见过各种世面，开过各种洋荤，更是经历了后世互联网各种思潮大洗礼的人，去做几个大专水平，甚至有些还只有高中水平的三流教书匠布置的作业？
老子选择抄作业，都算给他们面子！
而改变人生的命运，也有多种，绝对不是只有考大学这一条路！
这个世界的本色，其实是灰色的，不是黑白分明；对与错，有时候也很难界定，需要时间去沉淀，也需要经验去分辨！
……
然而，上面这些道理，范晓华觉得自己一个常年在五六名徘徊，只能说“勉强优秀”，谈不上顶尖的人，是没办法去说服一个从小优秀到大，一直是班上一二名，年级前几名的优等生和尖子生的！
他能说服对方的，只有事实，只有成绩，一个现在的他，还暂时拿不出来的东西！
高中数学的几本教科书，他才刚刚翻完一遍，题目也练得不多，只挑挑拣拣做几道课本里面的习题，而且还直接放过了那些需要繁杂计算的题目。
地理和历史，也只复习了一半。
而语文和政治，里面无数需要背诵记忆的内容，比如古诗文，他则完全碰都还没有碰。
以他现在的状态，如果年级上突然搞一次摸底考试的话，除了外语，范晓华自己的成绩，大概率会比较难看。
不过，他即使有能力考年级第一，甚至整个兰回镇高考状元出来，他也不会那么去干。
太花时间，太没有性价比，对他来说，完全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有那时间，他还不如多码几章小说，多赚点稿费实在！
考个年级第一，乡镇高考状元又咋样？
难道学校还发钱不成？
上辈子的李刚便考了个兰回镇的第一名，但据李刚说，他除了在毕业典礼上当了回学生代表，发了个让他紧张得要死的言，其他毛都没捞到一根！
而且，他还不是没考上心仪的名牌大学，然后不甘心，选择跟他，吴烟和薛静静一起去教学质量更高的一中复读？
兰回二中这个乡镇高完中，不论师资、教学，抑或是学习强度，学习资料，都跟城里的省重点中学雍县一中相距甚远。
他，李刚，吴烟，还有薛静静要想逆天改命，还是得争取这次高考考好点，然后以此为敲门砖，去一中复读一年，读个“高四”，然后再去充斥四人心仪的985和211这些双一流高校！
范晓华对于高考的打算是花最少的时间，做最少的题，能够考到上一中复读班的分数就行。
如果万一不够，差两分，也没关系。
因为一中高中部的复读班，除了收那些高考失利的尖子生，也收高价生！
范晓华并不介意自己也当一回高价生。
只要《龙蛇演义》和他过两天就准备双开的另一本书《阳神》能够在香江发表，以他目前的码字速度和香江的稿酬，凑够上一中的几千块钱的“折校费”完全不是问题！
“拿不出成绩——也不想拿；抄作业也是‘药不能停’——也不想停，看来，自己大概只有在吴烟眼里当一段时间‘不学无术’，‘不求上进’，‘自甘堕落’之徒了……”
看着一直低头，从始至终都不愿意抬头看他一眼的女孩，范晓华脸上苦笑，有些无奈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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