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下述这篇文章《论神之存在》,涵盖了我近期关于这一重要研究对象的全部所思所想。在长达12到15年的时间里,我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推动这项研究。在此期间我还罹患了一种神经系统疾病,以至于无力从事任何脑力劳作,而且让医生倍感困惑的是,了解他人的思想甚至远比我自身的沉思更加令我神伤。因此,我只能从我的友人不充分的报告以及不太有启发性的学术评论中,去获知那些当时已然在形而上学领域脱颖而出的伟人之作,譬如兰伯特、特腾斯、博纳甚至是备受打压的康德的作品。这样,于我而言,现如今这一知识大约还停留在1775年,因为我被迫与之疏远的时间也恰好那么久。诚然,在更好的时代,这一知识曾是我最为忠诚的伴侣,是一切世态丑恶中的唯一慰藉,而现在,我每踏上一条路都不得不躲开她,好像是她的死敌一样。或者,甚至更艰难的是,我不得不这样躲避,如同一个沾染污点被她亲自下驱逐令的朋友。而我却没有足够的自制力听从她的命令。一次又一次地,暗中的违规接连发生,尽管我没有一次不心怀愧疚,予以补偿。
同时,我的儿子J已经长大,并显现出了良好的性情,于是尽早引领他进入神的理性知识,便成为了我的责任。起初我让他随自己的兴趣阅读,并汇总想法。我认为,研究哲学的情况,和学习语言的情况一样,都必须始于使用,并终于规则。如果其应用没有持续不断地同步发展,形式的研究就将显得既无用又无趣。但是若没有获取有用的材料,同步发展又将如何可能?所以我就让他先搜集问题的各个方面,而现在是时候赋予问题以形式与规则,并向他提供一种必要指导,教他如何就这一重要问题进行有条不紊地反思。
鉴于这一目的,我决意将一天当中清新怡人的少许时辰即晨时,献于他。我很欣慰,我的女婿S,还有与我友好往来数年的另一家庭的儿子W,也想加入我们的活动。这三个年轻人,全都天资超然,心地善良,他们一同在晨时与我会面。我们互相讨论自然宗教的真理,如果我当时兴致大发,我还会向他们讲解这些真理的一两点,但是正如人们轻易想到的那样,这些没有任何学院的束缚。他们可以自由地打断我,提出异议,并对后者进行解答。我偶尔会中断演讲,以便他们自己争辩。这些论文正是以这种方式成稿,我特此将其中的第一部分公之于众。
我知道我的哲学并不是这个时代的哲学。我的哲学仍然流露出太多我受教的学派的气息,这一学派企图主宰前半世纪,这或许实在太过于趾高气扬了。任何一种专制主义都将引发反抗。对这一学派的推崇自此一落千丈,思辨哲学也随着这一学派的衰败一起跌下神坛。最近,德国的才俊谈起一切思辨都嗤之以鼻。人们渴求事实,仅仅依附感官的证据,搜集所见,堆积经历和实验,这或许太过极端而无视普遍原则了。最终思维如此习惯于触摸和注视,以至于它所判定为现实的,仅仅是那些允许自身被这种方式对待的东西。因此,唯物主义现如今很可能形成席卷态势,而对这一唯物主义的拥护,换一角度来说,渴望观察和触摸那些就其本性而言无法发生在我们感官之上的东西,实则是对狂热主义的拥护。
每个人都在自我忏悔,承认邪恶会迅速形成恶习,承认是时候推车轮一把,将通过事物的循环沉压在我们脚下太久的东西浮上来。但是我太清楚我自己的弱点了,以至于甚至不敢有实现这样一个猛烈的、全局的变革的念想。这项伟业兴许该留给更为卓越的头脑,留给康德那样的人才具有的彻底性,像康德那样的人才有希望以一种与他颠覆时一致的精神将其再度构建。我想把被我断定为真的事物罗列成一张清单,并将之留予我的友人和后辈们,单是这有限的愿望就已经使我心满意足。宣扬这篇文章,我还出于一个特别的动机,在接下来的一个部分我将有机会吐露这个动机。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一部分要在多久之后出现。它主要依赖于公众对第一部分的接受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