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刘表又双叒叕被薅羊毛了
五日后,荆州,襄阳,州牧府,议事大厅。
“州牧有令:镇东军使者程昱觐见!”
“州牧有令:镇东军使者程昱觐见!”
……
蹬蹬蹬~~
随着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程昱昂首阔步,走入了议事厅。举目望去,大厅前面正中间那个五十多岁,相貌清癯,温文儒雅的老者,应该就是荆州八郡之主刘表刘景升了。
大厅左右两边,黑压压各有近百人就座,很显然就是荆州有头有脸的文武官员了。
几乎所有荆州文武官员,都面色阴沉似水,对程昱满目敌视。
很简单的道理,姜耀和刘表连面都没见过,能有什么交情?程昱作为姜耀的使者来荆州,无非是讨要粮草物资而已。
而现在,姜耀都和曹操讲和了,荆州凭什么给姜耀粮草物资?
所以,荆州人早就商量好了,要狠狠的程昱一个下马威,不但要表达对姜耀和曹操媾和的不满,要让程昱休想再从荆州讨到半点好处去!
程昱对此状况早有预料,他微微躬身,朗声道:“镇东军使者程昱,见过刘荆州。”
“你姓程名昱?”
刘表还没说话呢,大厅左侧一名三十来岁,下颌三缕短髯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道:“听说,曹操手下,有个东中郎将、济阴太守,也是姓程名昱,不知和你有何关系啊?”
程昱道:“不才,正是在下。”
“吾闻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你程昱先为曹操之臣,被俘之后又投降镇东军的姜耀。镇东军是没人了吗?要你一个如此不忠之人为使?”
程昱不慌不忙地道:“你是何人?”
“镇南将军军师蔡瑁蔡德珪。”
“荆州蔡氏也算名门望族,但你蔡瑁的见识,怎么如此浅薄?”程昱道:“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乎?商鞅先在魏国为官,后来转投秦国,终成一代名臣。韩信先为楚将,后投汉高刘邦,成为汉初三杰之一。敢问蔡德珪,你能说商鞅、韩信,都是不忠之人,连出使都不配吗?”
蔡瑁冷笑道:“但是,人家商鞅、韩信,都是在原本的国家不受重用,才转投了他邦。曹孟德待程昱你,却是表你为东中郎将、济阴太守,对你恩重如山。你又有何面目背叛曹操?又有何面目自比什么商鞅韩信呢?”
“你蔡德珪也知道,商鞅韩信是不受重用,才转投他邦啊!那我程昱程仲德,又是为何改投镇东军呢?”程昱理直气壮地道:“我是力战被俘之后,才改投姜帅的。你说,我和韩信商鞅比起来,是不是更加身不由己?非但如此,我程昱的家人,还为曹公换回了被俘的大将李典。做到如此地步才改投姜帅,我程昱怎么也算对得起曹公了吧?”
“呃……这……”
蔡瑁是刘表的小舅子,凭借裙带关系上位,才学着实不堪。他只想起了程昱和商鞅、韩信之间的不同。却没有想到,事实上,程昱比什么商鞅和韩信更要身不由己,被程昱反驳了个哑口无言。
又有一名四十来岁,举止雍容身形微胖的荆州官员站了起来,道:“你程昱一个拿乡邻做军粮的人,天良丧尽,人所不齿,也配与古之贤达商鞅韩信比较吗?”
“如何不能比较?”程昱朗声道:“当初,陈宫叛了曹公,一时间兖州皆反,我程昱手下仅有军兵数百,却能保三县不失,为曹公留下了重夺兖州的本钱。如此功绩,恐怕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吧?至于食人之事么……好吧,我承认。此事确实是丧尽天良。但是,正是因为吾的丧尽天良,才有了如今令你们荆州诸贤达瑟瑟发抖的曹公曹孟德。此事,我问心无愧!对了,你是何人?”
“荆州主簿蒯良蒯子柔。”
“好,蒯良,我来问你。刘荆州面对曹操兵锋不敢相抗,只能和镇东军结盟,让镇东军帮他抵挡曹操兵锋。如果,你蒯良有我程昱一半的本事,刘荆州又何必怕什么曹公呢?”
“我……”
“你说我程昱人所不齿。你蒯良连我程昱都大大不如,又该如何评价自身呢?”
“我……我……”
在程昱的连番追问下,蒯良以手掩面,无地自容。
很快,又有一名文士站了出来,道:“吾乃荆州从事郎中韩嵩韩德高是也!程昱,你口口声声把自己比作商鞅、韩信。但是,那镇东军的姜耀,就能比得上秦孝公、汉高祖吗?”
程昱越发笃定,道:“如何比不上?我家主公,一战使激将法三日取穰城。二战出奇计以一万军歼曹军三万,三战不到一个月全取河东郡斩匈奴单于呼厨泉。我家主公掌镇东军不到半年,就如此威风赫赫。来日的成就,真未必在秦孝公汉高祖之下!怎么,你韩德高不服吗?何不劝说你家主公刘荆州,尽起十万大军,与我镇东军做过一场?看看我家主公,能否夺了他荆州的基业,做出不逊于秦孝公汉高祖的功业来!”
“你……你……”
如果说,蔡瑁是草包一个的话,那蒯良和韩嵩可确实是荆州有名的贤良。但是,面对程昱,照样是不堪一击!
这一方面是因为,程昱舌辩滔滔。另外一方面,也是最关键的,是因为无论姜耀还是程昱,是真的能打!而荆州众文武,是真的不能打。
荆州众文武都清楚地记得,当初,曹操来势汹汹要来穰城和姜耀决战,他们是多么的战战兢兢、愁云惨淡。
他们更清楚的记得,姜耀一万歼三万大破曹军的消息传到荆州时,他们是多么的欣喜若狂、欢呼雀跃。
还有,他们今天为什么摆出了这么大的阵仗?还不是因为,程昱背后站着能打镇东军吗?
所以,一谈到战争,这些荆州文武就仿佛被点到了死穴,十成本事都发挥不出来一成。
现在,只能是荆州第一辩士刘先出手了。
这刘先可不简单,其人博闻强记,辩才无碍就不用提了。据说,他出使许都时,把曹操都驳了个哑口无言。
刘先道:“吾乃荆州别驾,刘先刘始宗是也。程仲德,你左一句古之名将,又一句威风赫赫。难道,姜耀派你出使我荆州,是来炫耀武力的吗?想那上古之时的蚩尤、春秋时的智伯,楚汉之争时的项羽,威风赫赫,以为天下所有人都打不过他,威风赫赫不可一世。这些人到底何等下场,程昱你应该知道。”
程昱道:“我当然不是炫耀武力而来。事实上,我家主公派我来荆州,是带着满满的善意而来。”
“善意?什么善意?”
“我家主公有意用兵关中,可惜粮草不足。所以,想以麾下南阳半郡向曹操换取粟十万石,绢三万匹。但这南阳半郡,毕竟是刘荆州所赠,所以派我为使,来听听刘荆州的意见。”
“那当然不行了!”
“为什么?”
刘先道:“这南阳半郡乃是我荆州送予镇东军,用来抵挡曹操的。如今,镇东军却用来向曹操换粮食,那不是背信弃义吗?”
程昱道:“但是,我镇东军确实缺军粮啊!这样吧,我镇东军用南阳半郡,向刘荆州换取粮十万石,绢三万匹,总不算背信弃义吧?”
“还是不行!”
“为什么”
刘先对答如流,道:“这南阳半郡本来就是我们荆州送给镇东军的,现在镇东军却用这南阳半郡向我们荆州换粮食,那不是空手套白狼吗?还是不妥。”
程昱面露为难之色,道:“用南阳郡向曹操换粮食,是背信弃义。用南阳郡向刘荆州换粮食,就是空手套白狼。左也不行,右也不行,这南阳半郡也太没用了吧!也罢!既然这南阳半郡如此无用,我镇东军就愿将这南阳半郡无条件直接还给刘荆州,这总没问题吧?”
“呃……这……”
刘先当然可以说,“南阳半郡能征不少钱粮,镇东军有南阳郡总比没有强得多”,还可以说什么“刘荆州送出的东西,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甚至可以傲气一点,:“镇东军真欺我荆州无人乎?还就还!”
但是,这些话语有什么意义?
姜耀真要从南阳半郡撤军,荆州人能拦得住?姜耀撤军后,曹操大举来袭,荆州人又真能顶得住吗?
说穿了,程昱这是在拿南阳半郡,来威胁荆州人:只要南阳半郡依旧作为刘表和曹操之间缓冲带的作用还存在,荆州就得乖乖把这笔保护费给交了!
说实话,程昱拿这缓冲带说事的可能,荆州众文武都考虑过的。所以,无论程昱说拿这南阳半郡向曹操还是向刘表换粮食,刘先都毫不犹豫地反驳了。
但是,荆州众文武是真没想到,只有两郡半之地的姜耀,能无条件从南阳郡撤军!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姜耀真有那么大的魄力吗?真不一定。
但是,姜耀敢赌,荆州不敢赌。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刚在姜耀那里吃了那么一个大亏急需补血的曹操。是愿意从穷横穷横的吕布那里补血,还是从大肥牛荆州这里补血!
只要姜耀撤军南阳半郡,荆州危矣!
“这……这……这……”
刘先无可奈何,只能偷眼向刘表看去。
形势比人强,荆州话事人刘表也不得不开口:“哎,说一千道一万,姜帅不就是想要我荆州支援他十万石粮食,三万匹绢吗?吾给他就是。”
程昱却微微摇头,道:“吾以为,这南阳半郡还是还给刘荆州为好。否则,哪天我家主公再缺钱粮了,想用南阳半郡去换,被人讥讽什么‘背信弃义’‘空手套白狼’,终究对姜大帅名声不好。”
少特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刘表心里面腻歪透了,但面上还得表现得镇定从容,道:“哪里,这南阳半郡,吾既然送给了姜帅,那就是姜帅之物。无论姜帅有任何处置,都理所应当。若有旁人嚼什么舌根子,让他寻我刘表来说话。”
程昱依旧不依不饶,道:“但人言终究可畏,这南阳半郡,刘荆州还是收回去吧!”
“没什么人言可畏的!”刘表微微咬牙,道:“另外,吾的意思,是送给镇东军每年十万石粮食,三万匹绢。”
程昱深深一躬,道:“刘荆州英明!只要每年有十万石粮食,三万匹绢,姜帅就再也不会无奈拿这南阳半郡换钱粮了。”
“如此甚好。”
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刘表再也不愿意再看程昱这张老脸,道:“那就这样吧。蔡瑁,张允!”
“在!”
“吾年老体衰,已是乏了。你们俩替吾,好好招待镇东军这位贵客。”
“是。”
接下来,刘表起身出了议事厅。
蔡瑁、张允主持,就在这荆州牧的府邸内摆下酒宴,为程昱接风洗尘。
这场酒宴当然是虚应故事,蔡瑁和张允也不会给程昱太好的脸色。
但是,再好的脸色能有每年十万石粮食、三万匹绢重要?能有刚人镇东军,就为姜耀立下大功重要?
程昱丝毫不受蔡瑁和张允这两张死人脸的影响,开怀畅饮,酒到杯干。
饮宴过后,程昱回管驿休息,很快就酒意上涌,沉沉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是华灯初上。
“程先生,外面有个蔡瑁的部曲要见您。”随从来的镇东军军士禀报道。
“蔡瑁的部曲?让他进来。”
“是。”
功夫不大,一名身材高大,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的青年军士,被领了进来。
他一见程昱就大礼参拜,磕头有声,朗声道:“小人参见程先生!”
“免礼。”
尽管觉得这小卒过于恭敬了,但程昱以为是蔡瑁是有什么事要求他,也没放在心上。
他问道:“蔡德珪让你来见我,到底所为何事?可有书信呈上。”
“并无书信呈上。事实上,并不是蔡公让小人来见您,而是小人自己要见您。”
“你?”程昱上下仔细打量了这青年军士两眼,微微摇头道:“我不认识你。”
“程先生确实不认识小人。但是,程先生今日在议事大厅舌战群儒之事,已经在荆州城穿的沸沸扬扬,小人佩服之至。”
程昱才不相信,荆州众文武,会把这么丢脸的事大肆宣扬,以至于整个荆州都沸沸扬扬呢。
当然了,荆州文恬武嬉,情报露得跟筛子似的。这青年军士从某些渠道得知此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他不动声色地道:“所以呢?”
“小人想,古人云,观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程先生如此大才,却甘愿弃曹操而效忠姜帅。那姜帅一定是个极其了不得的英雄。所以,小人想请程先生引荐,投奔姜大帅。”
“你在蔡瑁手下,是何职司?”
“不才做了个伍长。”
所谓伍长就是五人之长,麾下有四个大头兵,算上他一共五个人。、
“伍长?一个小小的伍长,你直接投军去不就行了,怎么还需要老夫的引荐?难不成,你还指望做镇东军的大将?”
那军士道:“一来,小人是蔡瑁的部曲,家人都在蔡瑁的掌握之中。若无程先生向蔡瑁索要,小人是绝不可能离开荆州去投姜大帅的。二来,小人确实是想做镇东军的大将。当初的韩信,在项羽手下不过是个执戟郎罢了。但是,到了汉高祖刘邦的麾下,却是直接登台拜将。一步登天。小人不才,不敢让先贤专美于前!”
程昱不屑道:“有意思。今天,我在荆州的议事大厅中,自比韩信商鞅。你现在,又在我面前,自比韩信。难道这韩信现在成了地里的白萝卜,一拔一大筐了吗?”
那军士却毫不谦虚,道:“程先生是不是韩信,小人不知道。但是,小人来日的成就,真未必在韩信之下!程先生如果不信的话,无论文才武略,程先生尽管考教!”
“这么有信心?”程昱终于对这青年军士有些重视起来,道:“俗话说得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先不谈文的,单说武的。我一个小小的伍长,我也不考你如何指挥大军了。你就说说,在蔡瑁的诸多部曲中,你的武艺究竟如何?”
那军士傲然道:“不用说什么蔡瑁部曲了,就是这襄阳城中,恐怕无一人是小人的对手。”
程昱将信将疑道:“那你为何还是小小的伍长?”
那军士苦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如果荆州人真的能者上,庸者下。以荆州的豪富,再加上十数万带甲之士,还会怕了曹操吗?又怎么可能被镇东军的姜大帅拿捏呢?”
程昱的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起来,道:“说得也有些道理。那么,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魏延魏文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