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缇娜酒馆（一）
“阁下确定陛下说的是，女王？”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不安和胆怯的小姑子克洛蒂尔德，约瑟芬向诺阿耶公爵确认道。
诺阿耶公爵用的不是王后和女王通用的那个代表合法女性统治者的词汇，他用的是更偏向于男性的君主一词。
“是的，尊贵的殿下。”
显然，对于克洛蒂尔德的婚姻，路易十五已经有了安排、
“我明白了。我会尽力。”
克洛蒂尔德脸上一白：“尽力？”
约瑟芬立刻意识到，这位小姑子误会了。
“克洛蒂尔德殿下，你对我妹妹安东娜印象如何？”
“是位善良的公主殿下，”克洛蒂尔德想了想，补充道：“宛如童话书里走出来的一样。”
约瑟芬叹了口气，道：“当年我们姐妹三人，同吃同住，一起上课，接受一模一样的教育，唯有安东娜，始终是天真烂漫。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女王教育，最重要的是悟性。”约瑟芬道，“克洛蒂尔德殿下，我不确定你最终能领悟多少，我只能跟我母亲当年那样，把你随时待在身边。至于最后能领悟多少，全看你自己。这不是我能控制的。这样说，殿下能理解吗？”
克洛蒂尔德点头，表示明白。
当天她就搬进了约瑟芬隔壁的套房。
而她第一件公务，就是陪同新婚的王储夫妇前往兰斯圣母大教堂做弥撒。
这不仅是克洛蒂尔德的第一件公务，也是传统意义上的王储妃婚后的第一件公务。
当路易·奥古斯都和玛丽·约瑟芬乘坐马车穿过巴黎市区前往兰斯圣母大教堂时，整个巴黎欢声雷动。
但是，人民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为什么陪同王储夫妇来履行第一次公务的人，竟然是年幼的小公主？三位公主殿下呢？
按照王国惯例，能陪同年轻的王储妃来履行宗教义务的，必须是年长的王室女眷，路易十五的三个女儿优先级高于其他人，仅次于这三位尊贵的公主殿下的，是王储妃未来的两个妯娌，也就是将来的普罗旺斯伯爵夫人和阿图瓦伯爵夫人。
就是眼下普罗旺斯伯爵和阿图瓦伯爵尚未结婚，还有沙特尔公爵夫人等第一血亲亲王家的公爵夫人们。
克洛蒂尔德公主只是个小女孩，她根本就不到承担如此重任的年纪！
当巴黎市民看到紧随着王储夫妇的马车后面的，是克洛蒂尔德公主的马车，却不见路易十五的女儿们，哪里不议论的？
我们法兰西王国尊贵的公主殿下们呢？她们为什么不在？
一定有阴谋！
仇奥份子的眼底闪着愤怒的火焰，而其他人则惊疑不定。
发生了什么事？
信息差永远是存在的。因为对信息的渴求，人们纷纷前往自己熟悉的酒馆。
跟过去的每一次一样，缇娜酒馆又一次满座。
老阿多爬上凳子，高声道：“想必大家今天都看到了，阿代拉伊德殿下不在，维克图瓦殿下和索菲殿下也不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下面的人纷纷点头。
阿方索道：“当年蓬巴度夫人去世之后，是阿代拉伊德殿下的用心陪伴，才让国王陛下恢复了精神。王太子和王太子妃早亡，王储殿下和诸位王子公主也托赖阿代拉伊德殿下照料。王室不能没有阿代拉伊德殿下。她本来应该陪在王储殿下身边，但是她却不在！一定是发生了大事了！”
老阿多道：“连续三天的王家婚礼，殿下都在场。所以肯定是婚礼结束后的事情。这两天有谁去过凡尔赛吗？”
大家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阿方索道：“这两天宫里在收拾婚礼的布置，人来人往，事物繁杂。我还真没注意到。”
不是没注意到，而是大家基本往小特里亚农宫跑了。
谁让小特里亚农宫那边有钱呢？就是没有被选上，成为帮闲，如果在生姜等香料的种植上学得一招半式，那也是钱啊。
这世道，谁不喜欢钱呢？
阿代拉伊德公主的确很高贵，但是，那又怎样？她又不可能天天撒金币。如果她天天撒金币，大家当然愿意跟在她身后。既然没有，那大家当然愿意往小特里亚农宫去。
老阿多道：“我看你根本就是直接往小特里亚农宫去了吧？”
阿方索道：“去了又怎么样？今天小特里亚农宫当众展示生姜种植！我们法兰西能种生姜！才半个月，那些生姜就长了足足一寸！”
人群立刻炸开了锅：
“真的假的？”
“生姜真的那么好种？”
……
老阿多道：“我看你是掉进钱眼里了！就是你学会了生姜种植技巧又怎么样？你是谁？巴黎市民！住的是什么样的房子？有庭院吗？有阳台吗？有露台吗？都没有！阿方索，生姜的发财计划，跟我们这种人，无关！”
想发财？
你要先有地！
没地，你折腾些什么？！
每每想到这个，老阿多心里就不痛快。
巴黎街头那些华美的大厦，那是属于贵族和教会的。就是那些百万富翁和银行家，他们也只能住在低矮的两层楼房里。
房间低矮，楼梯嘎吱嘎吱作响，庭院因为过于狭小，所以总是阴暗又潮湿的，墙壁上都透着霉味，但是好歹还是砖石的，足够坚固，且拥有一定的私密性。
这是富翁们住的房子。
至于平民，他们很多人都只能全家蜷缩着，住在一个大房间里。温暖的床铺什么的，还是不要想了。有干净的麦秆都算不错了。
更多的人则只能去收容所或者是在屋檐底下讲究。
至于城外的农民，冬季还要跟家禽牲畜共享房间，不然，家禽牲畜冻坏了，那么来年家里就只能去借高利贷，再过一年，财产就要拿去还贷，然后全家就不知道沦落到哪里去了。
这才是人民过的日子。
老阿多之所以能每天上酒馆，是因为他家祖上传下来一栋房子，他们全家挤在阁楼上，把其他房间租给别人。
这样的老阿多，还是巴黎市民中的上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