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坠入身体:川端康成(日本文学名家十讲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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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市的微笑》真诚的同情心

小说中最大的特色,是真诚的同情心。特别针对的是这位“我”完全不认识,而且走过这个摊子、这个瞬间消失之后,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与之有任何关系的一个女孩。在那瞬间浮起直觉的、没有任何其他算计的单纯关切,一方面同理地感受到女孩的快乐,另一方面同情地替她着想,而且一样是摆脱了其他算计,专从抽象的、绝对的“幸福”角度着想。所以才会依违反复,最后承认自己不知道女孩掉入这男人的陷阱、被男人吸引了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果为了不被这个男人勾引,女孩有了防心,不就失去了那份天真,无法和男人打打闹闹显露出那种超越现实条件的奇异幸福感,而且也不会直觉地对着在一旁凝视自己的陌生人,投以甜美的微笑。如果她会防着旁边眼镜摊的男人,她必然更会防着路过的陌生男人啊!

所以“我”只能说:“哪样比较好?我也不得而知啊!”

小说还有漂亮的结尾,以一个华丽的幻景收场。只是瞬间的偶遇,不可能对这两个人有任何进一步的认识理解,唯一的联结来自他们的摊子。所以会想到那个男人有着要勾引女孩的坏心眼,像是在内心的眼睛上戴了歪斜的眼镜,那么他摊上卖的眼镜也会不可靠吧!

当“我”心中转而充满了女孩形象时,很自然地也将她和烟火摊联系起来,要让女孩立体化唯一的根据,只有她卖烟火这件事。于是“我”想象着:接下来,你爸爸或你哥哥会来接你,在回家的路上,夜已深沉的街道间,你在脑中回想那个男人挑逗写下的字,沉醉其间,在这样的心情中走回家。

然而突然另一个画面浮现在专心想着女孩的“我”心中:啊,还有一个可能,那是在你爸爸或哥哥还没到来之前,被那样的幸福情境弄得太开心了,你一时冲动,就将摊上的吾妻牡丹、花车、雪月花、三色松烟……统统都点起来,作为庆祝,庆祝有一个男人用这种方式对你表白。

原本寂静的街道上,突然喷出了美丽的焰火,变成了一个光亮华艳的国度。接着想那男人会有什么反应呢?“我”不无恶意戏谑地想象那男人会被吓得魂飞九霄云外,说不定在烟火爆放中落荒而逃。

在这篇经典作品中凝结了诸多元素,而最重要的是“我”在不预期会有任何体验收获的寂寥晚市上,却遭逢了底层人民在真诚互动瞬间的纯洁感情,用对的方式去认知,那样的感情可以带来如同烟火在天上华丽绽放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