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蝴蝶（五）
一场小雪过后，一封信从青山带到南城。
居读着信，信是获写的，获因感风寒，身体有恙，让纯带着蝶速回青山。读完，居忙找母亲一同商议她们两人回青山的事。
蝶正抱着小侄子在后堂火炉旁游戏。
居对蝶道：“父亲感染风寒，生病了。他托人捎信过来，让你和母亲尽快回去。你先去收拾行李，我去雇马车。”
蝶一听，心里着急，连忙抱着小侄子回房开始收拾回家的行李。居则出门雇请马车。
蝶和母亲收拾行李后，便抽空出门去见霜一面。沿街上的青石路走过油坊、豆腐坊，从豆腐坊旁的巷口进去，走过两间房屋便是烨家的宅院。蝶向门人通报去找霜，门人领着蝶到霜的闺房外。霜一见蝶过来，心里欢喜不已，连忙将霜拉入闺房会客厅，笑迎贵客来临。
面对霜的热情，蝶心里倒有些歉意。寒暄过后，蝶请霜转告烨，她因父亲染风寒需急回青山，请烨不用挂念。霜对蝶一阵安慰，蝶心中稍安。两人聊了一阵后，蝶便告辞回米铺。
霜即刻派月升前往山涧茅庐告知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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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气晴好。屋檐上仍然残留着一些冰雪，冰凌在檐下形成一根根晶莹的冰锥，在阳光照耀下，发出美丽的彩光。
雇请的马车停留在米铺门口，母女两人的行李已经搬上车厢。
霜带着丫鬟过来为蝶送行，临末，送给蝶一个礼物。霜满脸堆笑，蝶明白，礼物是烨让霜转交给她的。
烨远远站着，深情地看着心爱的人。蝶的心在绞，泪暗流，挥挥手告别众人，一回眸，深情倾与心上人。
马夫扬鞭，马车缓缓南去。
霜看着远处的二哥，只见烨神情木然，思绪已随马车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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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一日不停赶路，纯与蝶母女在天黑时分到达青山集。
当母女两人搬着行李进屋时，二伯父正坐在床头与获闲聊。
两兄弟一见母女来到，顿感意外。获见妻女均已回家，精神大好，虽然仍不住地咳嗽。二伯父见弟妹和侄女归来，心里的担子轻了许多。
二伯父对弟妹侄女路上颠簸一阵关切后，便絮絮地将获需要如何调理的事细细地告诉纯。
交代完毕，二伯父如释重负地回家安歇去了。
母女陪着获简要讲述在南城的一些趣事后，纯让蝶也回房安歇。
蝶回到自己房中，整理一番之后，拆开烨送的礼物，里面是一件白裘披风。披风下摆处绣着两只漂亮的蝴蝶，两只蝴蝶一蓝一黄，惟妙惟肖，活灵活现。看着用心置备的礼物，蝶思念如决堤洪水一般。
在老伴的精心照料下，不几日，获康复的很快，已能在房内行动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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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大病初愈，母女让他在房中安歇不出，避免再染风寒。日常便是纯守着米铺，当纯要忙其他时，便由蝶坐在柜台后看着米铺。
此时，蝶坐在柜后，裹着烨送的白裘披风御寒。
“哎哟，我的蝶儿啊，真是越来越好看了！”牛婶在米铺门前大声说着，同时往柜台走来。
“牛婶，您来了！”蝶起身笑道。
“大半年不见，蝶儿长的越来越标致，要不是在家里见着，我还不敢相认！”牛婶走到柜台前，夸赞道。
“牛婶，您见笑晚辈了！”蝶客气道。接着连忙岔开话题道：“今日，您需要多少稞麦？”
“先来二斗吧！”牛婶笑道。牛婶家是做织坊，近来要布匹的人多，因此多雇请了人来帮忙，供饭也多。
蝶连忙接过两个米袋，用升箩给两个米袋各装一斗，然后用绳将两个米袋袋口扎紧捆在一起。接着收取钱银，帮牛婶上肩，送至门外。
阿辉坐在木匠铺门口，看着心仪已久的蝶，心里感到幸福。蝶从南城回来后，笑容更多了，人也丰盈许多，比之前更加妩媚。可惜现在是寒冬腊月，没有蝴蝶，若是在蝴蝶纷飞的时候，他还可以借着送蝴蝶的幌子，和她聊几句。他盼着春天的到来，他盼着温暖降临大地，他盼着万物复苏，冬天对他来说是那样的漫长。
蝶回到柜台后，隐入台后。
阿辉低下头，开始做木工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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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行人很少，唯有对门的木匠铺时不时传来敲木头的声音。蝶趴在柜面上，下巴抵着手背，眼睛呆滞地看着前面的挡板，心里思念着远方的情郎。两只花猫时不时的在脚底走过，偶尔在她脚踝蹭两下，被她用脚轻推至一旁。
“掌柜，稞麦多少钱银一斗？黄豆，红豆各什么价？”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朝思暮想的声音柜台外传来。
蝶猛的站起来，那个梦里出现千百回的人正微笑着站在眼前。她心跳加快，脸微微泛红，恨不得立刻跳过去。
蝶克制自己激动的心情，笑道：“稞麦十个金币一斗，黄豆、红豆也一样！”说着，嘴角向上翘，眼里充满爱意看着烨。
“掌柜，太贵了！在下仅仅是个穷书生，把小可卖了也不值一个金币。”烨笑道，同时向蝶走过去。
“我看你长得这么好看，你就站在那里让我看一天，然后这里的东西随你拿！”蝶眉毛翘着，笑的更开道。
烨走到蝶身边，在她耳边悄声道：“站着有点累，我躺着给你看好不好？一辈子都行。”
“脸皮真厚！”蝶满脸通红道，同时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随即，四手又分开，为了掩人耳目，蝶坐在柜台内，烨站在柜台外，两人小声聊起来。
蝶离开后，烨心里牵挂不已，盼着蝶早日回来。盼了十多日，派霜去打探消息，居告诉霜，蝶最少要半年后才过来。烨听到这个消息后，坐如针毡，于是，便以游学为名出来找蝶相见。目前，他投宿在集市的客栈中。于是，两人相约夜里到蝶家后院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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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天，烨让月升自己在房中安歇，自己从窗户爬出房间。他沿着白天探好的路线，轻声轻脚地走到米铺后门。
门缓缓地开了，蝶轻轻地拉着烨进院，然后轻闩院门。
两人蹑手蹑脚地回到蝶的闺房。
烨满头大汗，冷汗。
蝶亦满头大汗，也是冷汗。
两人相视默然而笑，紧紧相拥。离别之苦，在这一刹那变成了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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烨托友人找可留宿之处，后来找到离青山集三里外的一处闲置农舍做为暂宿之地。农舍在村庄偏僻处，平时罕有人至，倒也适合静心读书。
待安顿妥当，烨便派月升回家报平安。
蝶时不时过来看望烨，两人愈加如漆似胶。在蝶家中忙时，夜里，烨便偷偷从米铺后门过去相会。
冬去春来，时间转瞬即逝。
春归夏临，让人无暇感叹时光如水，热闹的季节便又呈现在人们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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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店铺都还未开门。阿辉的心情很好，他拿着一个笼子子走出木匠铺，笼子里有一只昨日他抓住的美丽蝴蝶。想着今日可以将蝴蝶送给蝶，阿辉激动的晚上都没有睡好。是以他起的比平时要早。
米铺还没有开门。阿辉坐在木匠铺门口等了许久，也许他起的有点找。
街上仅有几个从村庄挑着时令蔬果来集市售卖的农人路过。
阿辉看着手里的笼子，笼子做的非常精巧。他很喜欢这个笼子，这个笼子是他全心全意做出来的礼物，而这个礼物很快就要到它的主人手里。它的主人是个美丽端庄的美人儿，如果笼子能有感觉的话，它也会觉得荣幸之至。笼子里面那只美丽的蓝斑黑蝴蝶正落在横杆上休息，翅膀时不时的开合扇动。
等了许久，时间过得如此之慢，整个青山集似乎变懒了，人们依然还在卧床睡眠。
“也许，蝶正在后院，我到后面去走走看！”阿辉想。他穿过街道，从巷口走到米铺后门。
米铺后院的门轻开。
“果然，蝶已经起来了，她看到我过来了！”阿辉心里开心的想着。他正准备开口说话，话已经到了喉咙处。
一个俊俏的年青人侧身从门内出来。
阿辉的话，被咽回去了。他站在门旁，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年青人。
“嗯....”年青人被突然站在门旁的阿辉一惊，发出奇怪的疑惑声。“怎么这个家伙怎么突然站在门口？”烨心想。
“什么事情？”蝶悄声问道，烨没有回答，他惊讶的看着阿辉。
从门缝处，蝶看见阿辉。她轻开门，满脸通红问阿辉道：“阿辉，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过来送蝴蝶给你。”阿辉结巴地说。
“啊..嗯..”蝶不知如何回答，她被冒失的阿辉吓得不知如何回答。
“蝶掌柜，那些红豆我已经送来了，下回记得一起把账目清了！”烨假装是送货的伙计道。
蝶一听，如同溺水时一根浮木漂来，立刻道：“不会差你这点小钱，下回见到你家掌柜一并付清。”
烨向蝶微笑，又向阿辉微笑招呼后，走向从阿辉来的巷口。
“阿辉，这个是你要送我的蝴蝶？”见烨离去，蝶看着阿辉手里的笼子道。
“是...的，这只蝴蝶是昨天傍晚抓到的。”阿辉脸红地说。此时，蝶两颊绯红，在晨光中分外动人，阿辉心里砰然。
“真好看！”蝶接过笼子，道：“多谢阿辉！”
蝶认真地看着笼子，细细地看着蝴蝶，对阿辉感谢一番。看着蝶喜欢笼子和蝴蝶，阿辉高兴的想跳起来。
送完礼物，阿辉笑着回到木匠铺。一整天，他心里乐不可支。
蝶心里却担心不已，害怕阿辉将今早的事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