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这个校长当得 够辛苦 够倒霉的
十八盘小学。操场的一角。
田世昌与王小兰、覃文锋或蹲或坐,神情严肃。
田世昌:“……这个家,我当了:鉴于丁赤老师身负重伤,不能参加考试,我们向上级申请换人。至于上级同不同意换,这个由我去做工作。现在大家要讨论的是,换谁。”
王小兰:“不用讨论了,覃文锋!”
覃文锋:“不!我提议:王小兰。理由如下:一、小兰同志家庭负担重,不仅有花小朵要她抚养,还有她的婆婆也靠她赡养;二、女同志独自种田,一些笨重的农活,实在是力不胜任,早点转成公办,可以早点把她从责任田里解放出来,全身心地投入教学;三、我实话实说,论文化水平,王小兰同志比我低一点,从一般规律来推测,‘民转公’考试,只会越来越难。不如让她先考先过关,越拖,只会越被动。”
王小兰眼睛里充满感激,嘴里却说:“不行,不行……你各方面的条件,都比我强。再说,你必须得马上长工资,要不然,那手表猴年马月才赔得上啊?!”
提到手表的事,覃文锋和田世昌对视了一眼,都没接腔。
田世昌打破沉默,劝道:“小兰,你不用再客气了。小覃他再次发扬风格,难能可贵。这份好心,你就收下吧!……啊,对了,我还要强调一点,把丁赤辉同志换下来,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大家千万要对他保密。万一被他知道了,引起思想波动,对他养伤不利。以后……让我慢慢来开导他。”
王小兰和覃文锋异口同声:“知道了。”
田世昌说:“行了,各自回家吧!唉~自从离开家,去县里乞讨校舍修缮款,又到乡卫生院,照料丁赤辉,耽误了好几天,到现在,我还没落屋呢!等一下进门啊,不知道我家裁缝,会闹几级地震?!”
说得覃文锋和王小兰捂嘴大笑。覃文锋打趣道:“你若对付不了,记得来我家搬兵!‘抗震救灾’小分队,随时待命!”
田世昌的家里。
田世昌身心疲惫地回到家中。
吴凤姣和女儿田英正在吃饭。
田世昌一屁股坐到桌边,吩咐道:“哎呀!可把我累坏了!田英,去,去给我盛一碗饭来!”
吴凤姣没好气地:“你还知道要吃饭?你还晓得要回这个家?!出去了多少天,就像放出去的公鸡,野得不回窝了!”
田世昌赔着笑脸:“说啥呢?说啥呢?!等我先扒拉两口饭到肚子里,垫垫底,等有了力气,再向你汇报,好不好?”他接过女儿递来的饭,吃了几大口,哽得白眼翻。
吴凤姣心疼地:“慢点!慢点!又没有谁和你抢!”
田世昌:“你不是急等着,要听汇报吗?!咳!是这样的,去县城呢,倒是按计划行事,没敢多耽误。可就在要走的那天,听到了学校房屋倒塌的消息。我紧赶慢赶,赶到乡卫生院。丁老师是双目紧闭,人事不知,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你说,我能够甩手不管,跑回家来吗?!”
吴凤姣:“那当然……不能。”
田世昌:“就是嘛!我一直守候了好几天,等他醒来。没想到,等他醒来了,我就更忙了,送水呀,喂饭哪,倒尿盆啊,夜里还得整宿整宿的陪护啊,哪里走得开呀?!幸亏覃文锋去,才把我换回来了!”
吴凤姣:“那……志强他妈……”
田世昌:“唉!别提这个女人,提起来我就有气!她呀!在卫生院露了个面,不到十分钟,就不见了人影!咳!正应了一句古话,‘夫妻好比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呀!”
吴凤姣:“这个女人啊,没羞没臊没良心!咳!你这个校长,当得也够可怜的,把人家妻子的责任,也承包了!”
田世昌:“可不!自打那天离开家,我的身子,就没有挨过床板……”
吴凤姣:“你在县城……没睡觉?!”
田世昌连忙改口:“啊!那是睡的‘席梦思’,不叫床板嘛!在乡卫生院的这几个晚上,全都是在一张椅子上度过的!”
田英等不及了,手一伸:“爹!汇报完了没有?没完,您也先休息一会儿。把东西给我!”
田世昌不解地:“东西?!什么东西?”
田英:“哎呀!我娘说,她给了钱你,去县城帮我买随身听了!你该不会又忘记了吧?!”
“啊,没忘。没忘。我女儿要的东西,我怎么会忘了呢!”田世昌边说,边从黑包里,取出一个袖珍收音机,“给!拿去!”
田英一看,大失所望:“啊!这……这是收音机,不是随身听!”
田世昌笑着狡辩:“怎么不是?不管走到哪里,你都‘随身’带着它,随时随地都可以‘听’嘛!”
田英只好求助于母亲:“娘!您看他……”她赌气地把小收音机扔在桌上,跑开了。
吴凤姣的脸色相当难看:“我给你的是两百块钱哪!两百块钱,就买了这么个破玩意?!”
田世昌:“呃……跟你实话实说吧!专款没有专用,被我挪作它用了……”
吴凤姣心疼地嚷道:“啊?!这钱,干什么用了?你说!你说!”
田世昌:“首先就说住宿费吧,就大大地超过了预算……”
吴凤姣:“多少?”
田世昌撒了个谎:“一晚上……五十。”
吴凤姣吓了一跳:“五十?!这么贵,你也舍得住啊?!”
田世昌:“这,已经算最便宜的了!我总不能在墙上挂一宿,是不是?得找个地方摊一下哪!”
吴凤姣还在心疼:“这么贵,只怕是有小姐陪睡哟!”
田世昌一脸无辜地:“哎哟!我田世昌是有这个贼心,没这个贼胆;有这个贼胆,也没这份闲钱哪!”
吴凤姣:“还有呢?继续说!”
田世昌:“还有……请客吃饭……”
吴凤姣警惕地:“请谁?!”
田世昌哪敢说出被调皮学生无端宰了一顿?他只好说:“请了……请了……汪局长。这里有发票为证。”
吴凤姣:“你还是他的老上级呢!应该是他请你嘛!”
田世昌:“他是请了我呀!专门设家宴款待我,他夫人亲自下厨。那个菜哟……可丰盛了!常言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人家局长请了我,我也得回他,不是吗?何况是,这次,是我去找他,有求于他,找他要钱!”
吴凤姣:“钱要到了?”
田世昌:“他答应研究……”
吴凤姣嘲笑地:“好嘛!研,究,两个字,就去了我两百块!一个字一百块,金口玉言,贵呀!”
田世昌凡事喜欢顶真,他更正道:“你这个账,算得不对!他说了两遍,‘研究研究’,一个字五十!”看见妻子心疼不已,赶紧安慰道,“咱们只是暂时垫付,以后,学校有钱了,可以报销的嘛!”
吴凤姣收拾碗筷,道:“报销?等你退休那天,看能不能到手。”
田世昌笑着接腔:“你呀,这样想:就算是,替田英存了一笔嫁妆钱!心里呀,就舒服了。”
吴凤姣端着碗筷,走进了厨房。
田世昌拧开打火机,将桌上的发票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