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无语（六）
按事先说好的，第一次集队完成最快的大组，给最后一名大组布置了一个唱歌的任务。唱完歌后，开始第二次集队训练。
这一次学生们的速度大为提高，每个队都在20秒以内完成，过程安静，队列整齐。但最后一名还是产生了。第一名大组布置的任务是，替他们组打扫一天的卫生。真会想哈，他表示同意，同时表扬第一名心不贪，没有布置整个星期的打扫任务。大家养成好习惯的同时，还要有团结精神，不能给同学布置超额的或者无礼的不文明的任务，一旦有，将取消资格。
第二项训练：值日生日常工作。由班长兼语文科代表的小甜来示范完成，其余班干部明天按今天的规范要求依次当一回值日生，大组长，小组长依次跟进，全班两周内每个人都当一回值日生。具体安排由小甜负责，监督由纪律部长负责。如有不合格不规范的值日生，由这两位负责同学利用课间共同指导改进。
值日的规范要求有什么呢？一是认真打扫整理讲台，及时擦拭黑板，做得整洁干净；二是负责提醒和监管课前两分钟，做到全班巡视，不漏一人；三是规范上课喊起立的程序，做到事前提醒安静，喊起立时要大声有力，起立后站姿端正，向老师问好时恭敬鞠躬。今天主要训练第三条规范，现场模拟教室。
小甜的示范非常到位，下节课就由小甜当值日，并指导下一位班干部做好最后一节课的值日工作。对于全班的声音要求，是必须让余老师在底楼办公室听到他们整齐有力的问好声音。为此，让小甜再为大家示范一次，他退到操场外的德育办公室那里，如果能清楚听到他们的声音，训练就过关。以后每一节课都按照今天示范的要求来完成。这个值日的规范训练，就是去除美玉表面沙石的第一把利器，通过不断地磨练，把大家的美丽呈现出来。
等他退到德育办公室，便向小甜挥挥手，示意她开始。
“老余，你现在没事吧，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跟你说点事。”
“静息——静息——”，传来小甜的声音。老余向跟他说话的陈主任点点头，指指操场。
“起立，敬礼！向老师问好！”
“老师好——”，他听到清楚，声音齐整有力。
“等一下，我下了课就来。”边说边往操场走，这时下课铃声响了。
“哦，你在上课嗦，我以为你跟娃娃们在耍呢。”听到陈主任的嘀咕，心里不得劲，怎么也不能和耍扯上关系吧。这耳朵听不见，还是眼睛看不到呢？该不会，又好心得罪了一个吧。小郑，李校，陈主任，似乎都表达出了对他的不满。小郑的夺班之恨，就你老余有能耐！李校三番五次的做工作，你老余也太耍牌子，太托大了，太不把他当“老大”了！陈主任呢，两次看似解围，你老余顾及人家的情面了？你多能啊，你咋不当德育主任呢？
“今天大家都表现得不错，以后就这样，希望大家打起精气神来，认真对待每一节课，尊重每一个老师，我们班一定会成为优秀的班级。下一节课，小甜同学当值日，我在德育办公室要听到班级整齐有力的声音。体育科代表——整队！好，你带领班级有序返回教室。起步——跑！”
一直目送学生跑回教学楼，他才转向德育办公室。
“陈主任，啥事呢？”
“老余，坐嘛。赵云峰的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王鹏不是说都处理好了吗？我有什么意见？”
“还没有最终决定。事情是这样的，赵云峰的父亲，刚才透露了要娃娃转学的想法，我的意思你跟进一下。那娃娃的母亲你也教过，你好跟对方沟通，晓以利害。这娃娃能转学最好就转，对你对班级对学校都是好事。不然等他伤好了回来，迟早都是个大麻烦。另外，你在班上应该以赵云峰为反面教材，教育娃娃要尊师重教，必要的时候，可以说是他严重违反校规校纪，被处罚才转学的，以儆效尤。你觉得怎么样呢？”
峰娃转学未必不是件好事，这娃娃闹了这么多事，弄得班上学生及家长怨声载道，再加上跳楼一事已经在学校传播开来，他自己也不好意思面对同学和老师。换个环境，对他也许有好处。但要老余去劝说，却是不愿意的。只能先听听家长的想法，看能不能因势利导，让家长自己做出选择。所以，只能跟陈主任说尽量试试。
至于全班宣扬对峰娃的处罚，警示那些蠢蠢欲动的潜在违规违纪者，表面看是没问题的，其实为什么要老余去说呢，学校层面去说不是更好吗？这个“讨人嫌”，他是万万不肯当的。只好回复对方，等峰娃确定转学了再说也不迟。以一个“拖字诀”来处理，用时间来平复这一切吧。
他的回复，不能说让陈主任满意，但也找不到漏洞。
“你那个班的卫生打扫比较糟糕，经常拖拖拉拉，打扫不及时，也不彻底。你要关注一下，上个月的考评，你应该看到了嘛，得分是全年级最差的。这要纳入班主任考核，对班主任绩效有影响哦。”
有两点让人反感。什么“你那个班”，这才接手几个小时啊？他自己说“我们班”那是为了提振学生士气，是为了拉近与学生距离。人家说“你那个班”，如果是表扬进步呢，还说的过去。来不来就是做得差的“你那个班”，该我什么事？这个班不是在你眼皮子底下，一步一步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吗？还有那什么班主任绩效，与学生表现挂钩，他也没见到谁因为班级管理差就扣了多少，也没见到谁管理得好有多少奖励呢？经常挂在嘴上，鞭策这个，威胁那个，有多大意义呢？
所以，他不反驳，也不点头，用无语来回复，已经是很礼貌了。
“陈主任，没什么事，我就回办公室了。”他准备撤。
“八五班的事，你要多费心呃。这学期还有半个多月，可不要再出什么问题了。”
嘿，这陈主任，今天是句句带刺啊。他都要出门了，又整这么一句。
“你不说这事，我还没有想起——我接班后的绩效怎么算？接班前的扣分，不会算在我头上吧。”他就站在门口，把话扯到一边，倒不是要计较这最后半个多月的班主任绩效，估摸着也就三、二百块钱。主要实在懒得啰嗦了。
“放心，学校会按照程序办。”陈主任边看着电脑，边漫不经心地回复他。
刚走几步，上课铃声就响了，他停下来，注意听来自八五班方向的动静。
“静息——静息——”
“起立！敬礼！向老师问好！”
小甜的声音清脆有力。
“老——师——好!”
众人的声音整齐洪亮，能够在众多班级此起彼伏的起立声中脱颖而出，很不错。刚刚的训练还是很有效果的。他挺挺胸，做了两个扩胸运动，快步走到底楼的办公室。要赶紧准备些期末复习资料，德育和教学一样都不能差啊，再不济，也要带领班级扔掉倒数第一的帽子。
老王来上了下午的课，正准备下班。
“老余，听说你走马上任了啊。到底还是去接班了，我都不晓得你咋想的。小郑那个班有好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哥啊，你就不要洗刷我了。你们都说我逃不脱了，既然逃不脱，就既来之则安之。”
“你啊，就是太老实。你晓得不，你把好事做了，人家未必记得你，说不定还记恨你呢。我看你这回又被耍了。”
听老王的意思，话中有话啊。小郑记恨是已经板上钉钉明摆的了，陈主任不高兴也感觉的出来。说到被耍，那倒是要听听。
“不说了，下班带孙儿了。”
“哎，老王，说话说个半截咋行呢，来来来，抽支烟摆会儿龙门阵再走哇。”
“我听说的哈，你也不要问听哪个说的。人家本来已经打算不让你接班了，还是由小郑继续带。好像是说你不听指挥，居功自傲，为接个班跟你做了几次工作。我说的没错吧，你懂噻。”
确实不是空穴来风，说得也有板有眼。只是，为什么小郑会继续带班？不是说，家长联名写信给学校要求撤换吗？后来不是又说家长反映到上面，局里也重视这事吗？这有点让人糊涂啊。
“管他的，我是问心无愧的，人家怎么想，怎么说，跟我有何相干？”
“所以说呢，你越不计较，人家越计较。我听说，要不是又出了赵云峰的事，人家这回就是要把你晾在一边。结果呢，实在没办法，才又想起你，喊你去才镇得住堂子。”
怪不得呢，昨晚赵云峰出事前，学校一直没提他接班的事情，原来私下准备再给小郑一个机会。他之前也提过这个建议，没被采纳。小郑也是急于表现自己，赶紧就催促峰娃写检讨，要以之为突破口整顿班级。谁想弄巧成拙，峰娃出了那么个事，眼见得不好收场，才又连夜请他“出山”。就这样都还是不那么满意，所以才有了他等了半天才等到的极为简短的任职通告。
经老王那么一说，之前不明白的地方一下贯通了。真的很无语，尽管只是推测，他敢说基本和实情相符。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这些年都这样为学校考虑了，都把自己弄成“救火队长”和“铁人”了，却落得如此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