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真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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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无奈(九)

那天晚上什么时候到家,到家后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老余不记得了。从农家乐出来后,夜风一吹,车上一颠簸,酒劲涌上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断片。幸好自己一不发酒疯,二不乱窜乱吐,否则真是丢脸。

但这之前的事却是记得分明。

那天中午本就喝得有点超载,晚上又喝了不少。学生来敬你,得来一大口;老刘兄弟家来敬你,下半杯;老张感情好又有恩,干脆就干掉。不可能李校掺酒不喝嘛。酒桌上本来也不分大小,喝着喝着,个个都显醉态。

李校并没有提起接班的事,只是当着众人给了老余不少的好评,特别赞许他的班主任工作。另外几个也附和,李军则不失时机地表达对老余的敬意,甚至还替自己的儿子干了一杯酒以表谢意。他们俨然已经把他当成了班主任,想当然认为他已经默认了。

老余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打打哈哈应付一下。既然李校不提,他也就当没有的事。其实他也知道,李校也知道,这不过是一层窗户纸的问题。只能说这层纸还不是戳破的时候,最后又怎么戳破的问题。

喝到快八点的时候,老刘就醉了,直接趴酒桌上睡着了。李校授意老张打电话,让老刘的老婆来开车把他接走。

老张也是喝得差不多,等老刘走后,就拉着李校说起评职称的事,诉说自己的委屈,说着说着居然哭了,而且哭出了声,几人劝了几回才止住。

这下酒局也就只有散了。

李军算是年轻人,又长期在酒桌上摸爬滚打,自然没多大问题。居然还敢提出自己开车送大家回去,众人肯定阻止了,这不单单是酒驾查得紧的问题,那是一车子人的生命安全。被他老婆一顿骂,这才把车钥匙交出来,由他老婆开车送大家。

至于李校究竟醉没醉不知道,离开酒桌的时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兄弟长兄弟短的说了半天,高帽子送了一顶又一顶。临上车前,跟老余说,改天单独约他再慢慢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不见老婆的影子。这才六点过啊,打电话一问,原来去买菜了,说是今天岳父母家有客,要早点回去。叫他差不多起床了,等她回来,就出发。坐起来,头有点涨,口渴得很;肚子也有点空——光顾着喝酒摆龙门阵了,菜也没怎么吃。回想起昨晚的酒局,不禁哑然失笑:你也不年轻了,还逞什么能?

静娴还在睡,今天不用补课,由她吧,说好星期天可以睡到八点。

喝了一大杯水解了渴,煮了十来个抄手填饱肚皮。换下的衣服一身的酒气烟味,一股脑抱进新买的自动洗衣机里,却怎么也弄不来,又怕弄坏,只有等老婆回来了。不知道昨晚洗过澡没有,有没有被老婆收拾。

“你看你,昨晚喝成什么样了?”,这是老婆回来见到他的第一句。

一般这种情况,老余都默不作声,就像做错了事的小学生。

“你都四十好几的人了,一点都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你以为自己还是小伙子?”

见老余不说话,杏目圆睁,“你自己说以后还这样喝酒不?”

这时候得说话,否则又是一顿狂轰滥炸。

“我悔过,我错了嘛。”

“少嬉皮笑脸的,每次你都这样。”

“每次”是老婆骂他时的必用词汇,属于夸张性表达。年轻的时候,老余会因为这个词语辩驳一番,现在不会了,不想有无谓的争吵。何况,昨天请假的时候,老婆还一再叮嘱过,自己也答应了。结果呢,一上酒桌,就忘他个一干二净,这又能怪谁?

“好,我保证以后绝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请老婆大人放心。”他举手表态。

“你啊,狗改不了……”,不等老婆说出下半句,他就跳起来捂住她的嘴,“我错了嘛,不要说那么难听嘛。”还顺势亲了一口。

“呜,哎呀,烦得很。你最好记得到——放开”,等老余放开,又拧了他一把,这下才把气消了一半。于是问起昨晚的事,老余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并问其意见。

“确实不好办。接班吧,不得罪人,收入高些,但你不喜欢这样,而且当班主任操心得很;不接吧,又太不给人面子了,更何况你这饭也吃了,东西也接了。”

“什么东西?我接什么东西了?”

“那不是?”老婆指指茶几上的一个盒子。老余过去打开一看,是两条烟,两瓶酒,而且不便宜。自己没接过这个盒子啊,不会是喝大了给忘了?这下好了,更不好说了。

“你那个学生送你到楼下,打电话给我,我去扶你上来的。他说是你的,我就提上来了。这事,还是你自己拿主意,不管怎样我都支持。总之——你记住——少喝酒”,冷不丁又被捏了一下脸。

老余看着盒子里的东西摇摇头,这烫手山芋被塞到手里,连扔都不知道往哪扔。

按要求学会了用新洗衣机,又被规定重新洗一次澡。这下老婆的气算是完全消了,就准备出发去岳父母家。

静娴却不去了,好说歹说就是不去。前两天还说好一起去看看她外公外婆,她也很高兴,怎么说变就变了。问她到底什么原因,就说作业多,要抓紧时间完成。问她中午吃饭怎么解决,她说自己能独立,不要父母操心。说的倒是不错,也像个懂事的样子。可到底才十四岁,又一个人在家,怎么能让人放心。劝了几回,还是不去。老婆也是急性,不去就不去,拉着老余就要走。没办法,只好和静娴交代几句,让她注意用电用气安全,叮嘱她注意劳逸结合,提醒她不要单独外出,有陌生人来怎么办等等。

孩子长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也属正常。他们不像小时候那样粘着父母,到哪里都是跟屁虫,他们渴望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加上学习任务重,压力也大,就常常出现和父母闹情绪甚至闹矛盾的情况,也就是叛逆。静娴已经初二了,正是青春期,强硬做法根本行不通。即使孩子迫于家长的威严而顺从了,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慢慢的心里就会扭曲,甚至患上抑郁。家长逼急了,那后果就更严重了。也许适当给她点空间并好言劝导,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

路上,自然两口子又为静娴发生了争论。老婆批评他惯孩子,连外公外婆都不去看,是为不孝。她主张应该采用强硬手段,使之不得不屈服。其实从感性角度,老余认为老婆的话也不无道理,也想试着按她说的那么做,但内心深处的理智却告诉他不可行。他承认,对于静娴的教育不成功,但这并不是因为静娴没有成为他期待中的佼佼者,而是觉得没有把她培养成阳光自信的孩子。

老余叹口气,为了和睦为了安全,放弃这场争论,看着车窗外——阳光普照,蓝天如洗,明媚而不刺眼,温暖而不燥热。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家人,自己的生活就像这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冉冉上升,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