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血色建康
张超之干完脏活后,即刻命手下通报给刘劭。宫外,收到刘义隆已死的消息,刘劭心中默默松了口气,同时脚步虚浮的走向刘义隆寝殿。刘义隆尚在时,刘劭是真不敢直面自己父亲。
以子弑父,虽是不得已而为之,可刘劭的心情也不好受。只是现在做都已经做了,再怎样,刘劭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步入凶杀现场,刘劭不太敢看已经倒在血泊中的刘义隆,只是坐在中屋皇帝高座上发呆,萧斌等附从刘劭的东宫官僚,持刀侍立于刘劭身侧,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今倒在血泊中,心中亦是波涛翻涌。
这可是皇帝啊,虽说史书记载了不少皇帝被人谋害的事迹,可事情落到自己头上,才知道做下此等罪孽究竟是何感觉。
“哐当!”
一声清脆的响声打破了皇帝寝宫的寂静,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今夜留宿宫内的宗室代表尚书仆射徐湛之,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呆愣愣的看着已经倒在血泊中的刘义隆。
见刘浚提供的情报中,与江湛等人合谋要废掉自己的徐湛之,刘劭不再顾念表兄弟间的亲戚之情,挥挥手示意手下兵卒干掉徐湛之。
徐湛之眼见叛兵提刀冲来,转身便逃。只是相比于父亲徐逵之,受刘裕、刘义隆两代君王宠爱的徐湛之,一生都是文官,即使刘劭手下兵卒皆身披铁甲,可徐湛之还是跑不过那些久经训练的士卒,很快便被一众兵卒乱刀砍死。
刘义隆苦心孤诣为后继之君培养的宗室代表,就此殒命。
等到手下兵卒将徐湛之的脑袋摆到刘劭面前,刘劭这才从弑父弑帝的恍惚中回过神。开始按早先拟定好的红黑账名单打击报复!
首先是宫内轮值的皇帝秘书:中书舍人顾嘏;第一个被兵卒拖到刘劭面前。
昔日刘劭如日中天之时,顾嘏私下里已经投靠了刘劭,时常向刘劭传递刘义隆相关讯息。只是在刘劭将要倒台的风声吹起之后,顾嘏便与东宫断了联系。
叛徒总是比死敌更让人仇恨,所以在见到顾嘏后,刘劭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欲共见废,何不早启?”
顾嘏惊愕间,还没来得及整理思绪回答,刘劭便挥挥手,让兵卒们将顾嘏给拉了下去,不过片刻间,顾嘏再回寝殿时只剩盘上头颅。
同样在台城中书省值班的江湛,见到太子东宫装扮的兵卒到来后,江湛只是怅然一叹:
“不用王僧绰言,以至于此!”
随后不久,江湛的脑袋也被送到刘劭面前。
接连诛杀两名柄国宰相后,宫内休息的禁军总算在嘈杂的骚乱声中醒了过来。只是如今皇帝已死,宰相已灭,宫内禁军宿卫将军罗训、徐罕见此情形也只能望风屈附。
不过不是所有禁军都愿意“从贼”的!
左细仗主、广威将军、吴兴人:卜天与,为了救驾,未来得及穿戴甲胄,提起钢刀与长弓,召集一部禁军精锐径直向皇帝寝宫冲来。在见到寝宫高台上的刘劭后,卜天与虽心知自己已经来迟,但心中还留有几分刘劭不敢弑父的念想,欲率领手下兵卒冲入寝宫救驾。
“大胆,太子在此,尔欲何为?”
眼见卜天与不识时务,刚拜倒在刘劭脚下,欲求一世富贵的徐罕急忙表现了起来,提刀指挥手下与卜天与部对峙。
“哼!殿下常来,云何于今乃作此语!只汝是贼!”
说罢,卜天与张弓搭箭,一箭射向刘劭心口,若非刘劭身旁的萧斌及时推了刘劭一把,刘劭便要被卜天与一箭射杀!
眼见刘劭差点殒命,这下不止刘劭怒不可遏,跟随刘劭谋反的萧斌、徐罕等人,更是恨不得生啖其肉!
刘劭若是死了,跟随刘劭叛乱的官僚、军将皆要死无葬身之地,更是要牵连亲族!卜天与射出的那一箭,是射向的不是刘劭,而是一众谋反官僚、军将的全族性命!
于是,新附的罗训、徐罕部,刘劭心腹张超之部等一众附从刘劭谋反的军将挥军而上,靠着人多,甲厚,卜天与很快战死,卜天与部将张泓之、朱道钦、陈满等,皆被暴怒的叛兵乱刀砍死。
跟随卜天与身后赶来的左卫将军尹弘见此情形,当即跪地率部众拜服,归附刘劭麾下。
一时间间,整个台城禁军陆续落入刘劭手中。
台城既入手,刘劭自然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后宫之中,一片血色,刘义隆亲近的内侍宫女皆被屠戮,后宫之主,透露消息给儿子,企图让自己儿子逃离建康的潘淑仪更是被刘劭命人剖开了心腹!
杀了潘淑仪后,杀上头的刘劭,这才想起自己的好兄弟刘浚。虽然杀了兄弟他妈,但刘劭知道这并不会影响兄弟感情,所以刘劭在情绪发泄的差不多后,派人联系刘浚。
刘浚虽在建康是有力难伸,但到底是多年的始兴王,手头班底还是有不少的。刘劭也想与刘浚合流,壮大谋反势力。
很快,收到一点消息的始兴王府舍人朱法瑜,疾步奔入书房,向浑身酒气弥漫的刘浚汇报道:
“台内喧噪,宫门皆闭,道上传太子反,未测祸变所至。”
“今当奈何?”
刘劭真反了,刘浚心中是充满喜悦的,只是刘浚也有忧虑,刘劭若是被刘义隆擒拿,再将自己给供出来,那就完犊子了!
想到此处,刘浚也不免有些焦躁不安。
刘浚既然提问,身为文士的朱法瑜自然很快给出了意见:
“方今之计,臣斗胆请王上趋石头以备不虞”
还不等刘浚出言,跟随朱法瑜一同前来的刘浚部将王庆驳斥道:
“今宫内有变,未知主上安危,凡在臣子,当投袂赴难;凭城自守,非臣节也。”
可王庆哪知道刘浚也是巴不得皇帝老子早点死!
经过朱法瑜的提醒后,刘浚想起之前四弟刘铄,为了躲避府中悍妇,带着小妾进驻石头城中,而今石头城内大量军队,是刘劭谋反的最大变数,为了能让太子大哥谋反万无一失,刘浚不顾部将王庆苦劝,摆开亲王车驾,第一时间奔赴石头城控制情况。
太子作乱,皇帝生死未卜,时下建康城内能拿主意的人,最有资格的就是二皇子刘浚了,在知晓刘浚要前往石头城控制军队,观察建康情况后,一时间在建康惶惶然不知所措的文武官员们,一时间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纷纷附从刘浚前往石头城在外观察台城局势。
这些文武官员还有一些不可言说的小心思,那就是想蹭一蹭从龙之功。
毕竟刘义隆一旦身故,太子刘劭以子弑父,即便登基,天下人也不会臣服。而除去太子之后,最有资格登基的人自然是二皇子刘浚!
这些官员中间,不是没有人怀疑刘浚与刘劭是一丘之貉,故而王、谢等高门世家官员并没有跟随刘浚奔赴石头,而是各自闭府自守。
跟随刘浚前往石头城的官员,如依附刘劭谋反的东宫官僚一般,不是出身不高,便是族中旁支,想以此博一世富贵耳。
相比于应附弑父之贼刘劭,支持刘浚的成功率更大一些不说,还不影响家族名声,这投入产出比高的离谱,所以最后跟随刘浚出建康,前往石头城的文武官员多达上千人!
出建康之后,坐在马车上的刘浚,时不时回头看向尾随自己的文武百官队列,心中一时怅然。若非有太多把柄在刘劭手上,每一个漏出来都足以让刘浚身败名裂,刘浚是真想就此整合文武百官干他大哥一票!届时天下归属真的尚未可知。
可惜没如果,别的不说,光是之前刘浚亲笔写鼓动刘劭造反的信件一旦漏出,那些随行刘浚的官员会在瞬间离散,目光看向刘浚不是不会再是希冀,而将是嫌恶,愤恨!
刘浚也是知道这些,所以现下,刘浚并没有与大哥刘劭火并的心思,相反,刘浚现在更想协助大哥谋反成功!
有大哥刘劭顶在前面,岁月总会让世人忘记刘浚的过错的。
正因如此,刘浚在抵达石头城后,借文武百官之势,将戍守石头城的刘铄压服,接管了石头城的兵权,坐看台城成败。
刘劭彻底控制住台城情况后,目光也转向建康城外的石头城,在得知石头城已经被刘浚控制后,刘劭不禁一笑。
“慎行【张超之字】汝且去石头,只言陛下有诏,召始兴王素归台城。”
“得令!”
张超之是刘劭心腹中的心腹,刘浚自然认得。甚至刘浚很多写给刘劭的密信都是张超之传递的。无需刘劭多说什么,张超之站在刘浚面前,刘浚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事实也确实如刘劭所料,在张超之手持圣旨入石头城后,识得张超之的文武官员无不喝骂,只是顾忌张超之手上圣旨,这才没指挥兵卒将其乱刀砍死,而刘浚在见到张超之后却是心中大喜,既然是张超之来石头城宣旨,那说明大哥刘劭已功成,大局已定。
随后,刘浚屏退左右,从张超之口中得知台城的详细情况后,刘浚忍不住面露喜色,随即戎服乘马欲随张超之归台城。
眼见刘浚乘马欲走,朱法瑜急忙拦在刘浚马前哭嚎道:
“王上,此时万不可入台城啊!一入台城,大王万劫不复矣!”
“一边去!”
眼见刘劭大局已定,刘浚也懒得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恢复了往日肆意妄为的本像,直接一脚踹开拦路的朱法瑜。
刘浚部将王庆骑马跟在刘浚身后同样苦劝道:
“太子反逆,天下怨愤。明公但当坚闭城门,坐食积粟,不过三日,凶党自离。公情事如此,今岂宜去!”
能不去,刘浚当然不愿意去,可如今张超之来到石头城宣旨,对刘浚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刘浚已是别无选择,故而抑郁难平的刘浚厉声喝道:
“父皇及皇太子令,敢有复言者斩!”
俄尔,王庆等部将不敢复言,跟随刘浚前往台城,在万春门门口刘浚及其身后兵卒被禁军缴械,仅刘浚并几名亲卫得以入台城。
眼见刘浚跨马进入万春门不见踪影后,留在万春门外的王庆此时方敢一摔兜鍪,发出一声长叹。
刘浚若是待在石头,万一刘义隆事有不济,刘浚的天子之位十拿九稳。如今大好局面却被刘浚主动放弃,王庆叹息的不是刘浚失去的帝位,而是自家将来的富贵荣华如煮熟的鸭子一般飞走了。
台城后宫时下喊杀声已平息,只剩几座殿宇火势未去,几多梁柱多了些刀兵之痕。
太极殿内,皇帝宝座上,见刘浚到来,刘劭语气平淡的说道:
“潘淑妃遂为乱兵所害。”
“呵。”
扫视了一眼刘劭身侧的萧斌等东宫官僚,以及刘劭身侧的诸多甲士,刘浚也只是无奈一笑
“此是下情由来所愿。”
见刘浚低头顺服,刘劭淡漠的点了点头。建康、台城、石头城等要害之地,皆握于手中,接来下该办正事了。
于是等到天明,刘劭以刘义隆圣旨的名义传召大将军刘义恭、尚书令何尚之以及文武百官入朝。
刘义恭、何尚之等宰执级的官员,很早就被刘劭控制起来了,自然是不得不来,可剩下刘劭来不及顾及的文武官员应召前来台城的不过区区数十人,石头城内那千名文武官员,得诏之后并无一人愿前来台城,石头城内有刘铄在,刘劭也不敢逼迫太甚。
所以等一众官员抵达太极殿后,刘劭缩减了近乎九成的礼仪仪式,在一群如丧考妣的文武官员言不由衷的拜贺中即皇帝位。看着就是一副草头天子的架势。
颇为简陋的即位仪式完成之后,一名东宫内侍出列宣新帝旨意:
“徐湛之、江湛弑逆无状,吾勒兵入殿,已无所及,号惋崩衄,肝心破裂。今罪人斯得,元凶克珍,可大赦,改元太初。”
新帝圣旨如是说,堂下文武官员也就如是听,真相如何殿中所有人皆心照不宣。更令部分官员心中暗暗嗤笑的是:
按礼制,为显天子孝道,改元需是在先帝崩逝后的次年。元嘉三十年未尽,今年改元,会显得新帝吃相过于难看了些。
只是这些对刘劭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很快天下人都会知道刘劭是如何登基的,刘劭已经失去议论孝的资格,所以孝道礼制的事情,殿中官员懒得与不孝子刘劭争辩。
在坐上了昔日梦寐以求的龙椅后,看着殿中文武百官眼中或者愤恨或是不屑的眼神,刘劭也是心中羞惭,烦躁不堪。在完成了登基的所有流程后,刘劭便匆匆散朝,快步回转曾经与母亲一同生活的永福省中。
登基之后的几日,日子过的并没有刘劭想象中的那般舒心,刘义隆近乎夜夜入梦,斥责刘劭是不孝子,前夜,刘劭更是梦见刘义隆在阴世鞭打母亲袁齐妫,怒斥其生了个自绝於天,裂冠毁冕,穷弑极逆,开辟未闻,四海泣血,幽明同愤的孽种!
数日梦魇缠绕之下,刘劭甚至连刘义隆的葬礼都不敢出面主持,每日刀不离身,晚间更是要将屋内点的灯火通明,方敢稍稍入睡。一有风吹草动便会惊醒过来。
不过刘劭虽然不主持刘义隆的葬礼,坐实了自己不孝子的名声,但皇帝该做的事情刘劭还是没耽误,比如合理的给朝臣分蛋糕。
没过几日,刘劭便下诏以萧斌为尚书仆射、领军将军,以何尚之为司空,前右卫率檀和之戍石头,征虏将军营道侯刘义綦镇京口。
萧斌从附,自是官居首相兼禁卫军统领,剩下的何尚之为前朝老臣,学界代表,檀和之为檀凭之子,檀道济堂弟,提拔檀和之,既是向大宋军界示好,也是暗示檀和之,只要檀和之顺服,日后刘劭便会为檀道济平反。
刘义綦的父亲是长沙景王刘道怜,是刘裕的异母弟。按礼法,刘劭该喊刘义綦一声堂叔。是刘劭提拔起来的顶替徐湛之的宗室代表。提拔刘义綦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刘义綦凡鄙无识知,也就是文化程度不高,之前甚为刘劭、刘浚兄弟耻笑。
提拔这样一位无能的宗室代表,才能让刘劭放心。至于其他宗室认不认,那就不是刘劭能管得了的。
别说宗室了,刘劭提拔的这几名高官中,除了萧斌是坚定与刘劭一条道走到黑外,其余几人得到提拔并无人感恩,何尚之甚至一度想自杀殉节,却被身旁禁军给拦了下来。闹到最后,刘劭本就丢干净的面皮,再次被无数臣民唾骂。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做了,刘劭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在高层秩序按刘劭的想法搭建好了之后,刘劭便将以前发放各处的兵器全都收缴,存入武库,并命心腹部将严加看守。之后开始诛杀清洗江湛、徐湛之的亲属党羽:尚书左丞荀赤松、右丞臧凝之等人。
其中臧凝之更是臧焘孙子,而臧焘是刘裕发妻,武敬皇后臧爱亲之兄。刘劭这是为了权力,不放过亲戚了。
在清洗完前朝旧部,空出大量官位后,刘劭便着手在朝廷各部提拔自家亲信来操控朝局,比如之前跟自己一起谋反的中舍人殷仲素升为黄门侍郎、左积弩将军王正见升为左军将军。铁杆心腹张超之、陈叔儿等人也都按照他们的贡献大小,分别封了官职,赏赐了东西。
还有之前刘劭口口声声说要谋反的鲁秀,现下也是刘劭拉拢的对象。为此刘劭特意召见鲁秀,并情真意切的说道:
“徐湛之常欲相危,我已为卿除之矣。”
徐湛之与鲁家可是有杀父之仇的,徐湛之不死,鲁家在大宋真未必有存身之地,再加上为了身家性命考虑,鲁秀当即表示臣服。
在得到鲁秀的效忠后,刘劭也投桃报李,让鲁秀和屯骑校尉庞秀之一起掌握建康城内左右军队,将京畿之地兵权彻底握死!
内部暂时稳住了,刘劭的目光便转向外部。
之后不久,刘劭将自己心腹一一派往全国各地,名义上是向各地宣告新君即位,同时为新君体察民情。实际上则是私下联系迭据方岳各地宗室。
例如远在五洲军营负责剿蛮的刘骏,被刘劭加封为征南将军、散骑常侍;南平王刘铄加封为中军将军,随王刘诞加封为会州刺史。
会州,是刘劭新设的州。刘劭考虑到建康地处扬州,而五叔刘义恭已经担任许多年的扬州刺史,刘劭担心扬州一时不查闹出大乱,所以就从浙东五郡从扬州中分割出来,设立会州。目的就是分五叔刘义恭的权。
同时,扬州又被刘劭立为司隶,任命其叔丈殷冲为司隶校尉。这也是向北魏传递和平消息。
刘劭以扬州为司隶是表明,大宋将彻底放弃长安、洛阳两大汉家旧都,准备彻底的偏安一隅。刘劭准备以此获得北方魏国的支持。
除了一众兄弟外,刘劭进大将军刘义恭为太保,荆州刺史刘义季为太尉,刘义宣则是在建康继续担任司徒。
此外雍州刺史刺史臧质也收到刘劭诏书,欲擢升其为丹阳尹,召还京师。
在外的几名叔伯兄弟不必多说,除了刘浚、刘铄等已经落入刘劭掌控外,刘义季、刘骏、刘诞皆是刘劭需要防范的对象。
至于臧质,一场盱眙保卫战,杀伤拓跋焘横扫北国的大军数万,臧质由此名动天下!如此悍勇的战将,刘劭也不得不防。
当刘劭在建康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远在五洲的刘骏,还未收到父死子笑的消息。
近些时日,沈庆之在前线指挥兵卒绞杀西阳蛮,刘骏则是在五洲大营确保沈庆之后方粮道。同时,刘骏还动了一点小私心,以沈庆之督江、豫、荆、雍四州兵的名义,将柳元景、宗悫等新军旧将给调来五洲。
元嘉二十七年的那场北伐,柳元景、宗悫所率的四千亲军,在魏军中打出了铁军的名号。刘骏引以为豪的同时,也对路氏拨出的大量抚恤钱粮心疼不已。
四千铁军,其中将校军卒已经多有轮换,除了部分老卒外,新补入的新卒都不认识刘骏。这一次刘骏将柳元景、宗悫调来,主要目的也是想多在那些新加入的军卒面前露露脸。不说日后不测之际能将部队争取过来,起码现在多看几眼也能让刘骏顺顺心。
好歹是刘骏花了钱的!
元嘉三十年二月底,建康在被血腥屠戮时,西阳五水蛮也在苍头公沈庆之的强势打击下损失惨重,逃入群山之中。眼见西阳蛮缩入山中,沈庆之也不与熟悉山中地形的西阳蛮死磕,直接收兵回转五洲大营。
三月初一,回到大营后沈庆之与刘骏、柳元景、宗悫等几名雍州共事过的同事一同欢庆宴饮了一日。
三月初二,在刘骏的主持下,新一轮对西阳蛮战事会议开启,刘骏、沈庆之、柳元景、宗悫等将,在中军帐中,就刘骏安排人做出来的沙盘进行战略战术推演,并制定下一轮攻击计划。
正当中军帐内,争吵不断,喧哗不止时,守在帐外负责安保的文泰突然跑了进来,不及刘骏发怒,文泰急忙跑到刘骏耳旁耳语几句。
“你说甚!?”
随着刘骏的一声厉喝,帐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武陵王刘骏可不是前来当佛像的虚王,刘骏可是有军威的!见刘骏一时暴怒,帐中诸将,包括沈庆之在内,皆是噤若寒蝉。
“尔等继续,本王去去就回。”
说完刘骏当即在文泰的带领下离开中军帐,前往刘骏日常休息的小营。
刘骏进入帐内后,帐中一名文官打扮的文士当即跪地泣不成声的说道:
“武陵王殿下,太子殿下谋反,弑君篡位,陛下宾天了!”
“呛!”
只听一声清鸣,刘骏将腰间宝剑抽出,放置在该文士脖颈旁。
“尔可知构陷天家阴私该当何罪!”
最近一段时间,刘骏是拿大哥刘劭身上的笑话当消遣,可这不代表刘骏相信刘劭胆敢弑父!
若是说太子谋反,刘骏还会信几分,毕竟不管是前朝还是后世,太子谋反的例子很多。可弑父之举,刘骏是真难以相信。
李世民谋反都只是杀了太子李建成与一直与自己不对付的李元吉,也没敢杀李渊。只要智力正常的政治生物都知道,担上弑父的罪名,别说当皇帝了,连人都做不了,会被天下人给喷死!尤其是刘义隆对刘劭并无不妥之处,甚至称得上是溺爱!
刘骏有些怀疑眼前哭的跟死了亲爹似的文士,是太子大哥派出来套自己的。
一旦自己仓促起兵,刘义隆还活在人世的话,眼前文士再来个自杀,那刘骏就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见刘骏不信自己,该文士从怀中掏出石头城内诸多文武官员的共同落款的告知书,其中有不少高级官员私印,刘骏相当眼熟。见到有此物证,刘骏心中已经相信了几分。
毕竟建康朝臣是出了名的不爱与自己接触,没理由突然给自己演这么一出。
“如此说来,父皇真的已遭不测!?”
“陛下身受逆弑,建康诸臣皆泣血以盼大王举义兵,拨乱反正!”
言罢,文士重重叩首于地,额间血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