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贾琏出首
“不可！”林黛玉从贾母怀里站了出来。
适才因舅妈在以当家太太的身份发号施令，林黛玉倒也不便出声发言。
此时听见太太要把这些丫鬟送官法办，岂不是要了她们三人的命？
“老太太，太太，喜鹊、香菱二人身份特殊，她们不是咱们府里人，是我父亲学生的贴身丫鬟，此事是不是有待商榷？”
林黛玉这会子站出来，已经是在挑战舅妈的管家权威，然雪雁三人，也唯有指望她能出言帮衬几句。
先不说香菱她们，雪雁和她从小长大，虽是主仆实则情同姊妹，林黛玉实在不忍雪雁如此下场。
林黛玉素手攥紧成拳，说道：“老太太、太太容禀，今日之事，着实是一场误会。李嬷嬷从屋里出来，雪雁与喜鹊一时玩闹，不小心撞到李嬷嬷，李嬷嬷气不过……”
“好了，林丫头。”王夫人眉头紧皱，出言打断黛玉的话，“此事过错不管在谁，李嬷嬷作为宝玉的奶娘，那便是宝玉的半个老娘，莫说她是不是有错漏在身，却也不是这四个奴仆能够动手的。”
“如此好胆的奴才，当要狠狠惩处。若是不然，阖府的奴婢有样学样，这传了出去，我贾家的面子往哪搁？”
林黛玉身子一寒，小脸煞白，情急之下，转而朝紫鹃使了个眼色。
紫鹃见状，马上会意过来，姑娘这是让她赶紧去找泽六爷分说，朝姑娘回了一个眼神，紫鹃不动声色地抽身离开。
见紫鹃离开后，黛玉满怀复杂的心情，美眸定定看向钻进老太太怀里的宝玉。期望他这会子能够出来，替雪雁求太太一遭。
自打林妹妹被打，宝玉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林妹妹。
此时迎上林妹妹那双毫无生气的美眸，顿觉心痛如绞。然而，当他转头瞧见太太那双蕴含怒火的目光，畏缩的宝玉，话到嘴边却生生咽了回去。
这会子，宝玉怀着复杂的心情，气恼地垂下脑袋，害怕去瞧林妹妹那双哭肿得宛如桃儿一般的眼眸。
贾母一直没有发话，此时眉头紧锁，便是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去处置宝玉的奶妈李嬷嬷。
她既想要保全宝玉的面子，又不想玉儿受了委屈。
这会听了小儿媳妇的话，意有所动。
王夫人瞧见老太太脸色似有转变，因说道：“玉儿，此事，事关宝玉的名声，且这种奴仆犯上作乱之事，若是放在别处勋贵之家。乱棍杖弊了事。”
语气顿了顿，王夫人慈祥地望向林黛玉，因说道：“玉儿放心，念在雪雁护主的份上，玉儿只管带回去好生管教，其余三人，却是不好轻易放过。”
宝钗听了姨妈这话，内心微感一寒，杏眸快速闪过一抹异色。
素来精明能干、惯于玩弄权术的王熙凤，瞬间明悟过来，太太这是借宝玉奶妈子，当着老太太的脸面，敲打林妹妹。
贾母上前拉过黛玉，轻声宽慰几句。虽说她极为心疼玉儿，但太太说的不错，犯上作乱此事，贾家不会也不能开这个口子。
念及此，贾母轻轻颔首，说道：“玉儿，你舅妈说得不错，奴婢就应该谨守本分。该说不说，不是我贾家的家生子，偏生没有一个好的。”
薛姨妈这时才认出香菱来，遂惊讶出声道：“呀，这不是蟠儿在金陵时，与人争抢的那名丫鬟……”
这时，宝钗不动声色地靠近她妈妈，悄悄拉住薛姨妈的手，待妈妈转过身子，微不可察地朝她妈妈摇了摇头。
薛姨妈见状，虽感诧异，然而却是听了乖囡的话，闭口不言。
贾母听后，诧异地抬头，直勾勾地望了一眼香菱，顿生不满道：“怪道会有今日之祸，感情是府里进了一个祸害，就依太太所……”
“不好了，不好了！琏二爷被绣衣卫五花大绑，押着上了门。”
众妇人婆子神色大变，齐齐转过身子，寻声看过去。
却见来者是赖大家的，只见她跌跌撞撞，神色慌张地飞奔而来。
老太太惊得松开玉儿，断然喝问：“你说什么？”
王熙凤身子一软，好在平儿与丰儿眼明手快，搀扶一把。
王夫人听清琏哥儿被绣衣卫抓了，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害怕担心，反而在心底里腾升起一抹……窃喜。
薛姨妈、宝钗、三春湘云等人纷纷变脸，数双美眸满是担忧害怕。
绣衣卫，可是凶名在外的恶人。
虽说他们近年来没有什么存在感。
但出身于高门大宅里的三春，她们还是对绣衣卫的威名赫赫，深忌于心。
莫说是她们这些深宅妇人姑娘，就连大老爷，老爷他们，亦是深深忌惮着绣衣卫。
赖大家的又细细分说一会。
“大老爷和老爷那边怎么说？”贾母惊吓过后，强自镇定过后问了一句。
赖大家的传禀完，整个人胆颤心惊。
这可怎么办呀，她儿子尚荣才刚考上举人没多久。万万不可在此时被贾家牵连了哟！
这会听老太太发话，顿时哭丧着脸说道：“回老太太，我那当家的，已经去寻大老爷和老爷、还有敬老爷出面。”
“敬哥儿回府了？”贾母微感诧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琏哥儿怎地会惹上绣衣卫？”
赖大家的恐惧地看了一眼王熙凤，颤音道：“绣衣卫上门，说是琏二爷亲口指认，琏二奶奶指使来旺，在外私放印子钱。”
“绣衣卫要带琏二奶奶回衙门问话，说是琏二奶奶因放印子钱一事，牵扯到三条人命。”
王熙凤听完，眼前一黑，整个人软倒在平儿身上，虚弱地朝老太太哀求道：“老祖宗，救我，孙媳冤枉！”
贾母彼时顾不上开心果凤辣子。脸色惊疑不定，朝鸳鸯沉声道：“快扶我去前院。”
众人此时再也顾不得李嬷嬷和丫鬟的屁事，脸色凝重，径直跟随老太太出了会芳园。
王夫人抬脚的瞬间，却是朝周瑞家的吩咐一句：“你唤几名婆子过来，好生看护这几个丫头，过后，再重重处置她们。”
周瑞媳妇忙恭声应了下来。
王夫人这才带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出了会芳园。
……
……
却说一个时辰前。
贾琏见兴儿招手唤他，兴儿传报，说是宁荣街一处茶楼里，有一位官面上的人等着二爷。
贾琏虽不知所为何事，还是随着兴儿一道去了茶楼。
不承想，才刚一进去，便被十数名亮着绣衣卫腰牌的汉子，秘密押解回西城千户所。
却是绣衣卫抓了来旺媳妇后，校卫从来旺媳妇口中得知，他们是荣国府长孙贾琏的人。
紧接着，宋业便让西城千户，直接抓捕贾琏回来问话。
“贾琏，你认识原扬州盐商卫家嫡子卫林罢？”
“据查，你于扬州频繁与卫林私下接触，出入独院便就不下三次，虽说你如数返还卫林支使给你的一万两银票。”
“然则，你却私自收下他赠予你的一名扬州瘦马，据探子回报，那名女子打小养在独院，价值五千两。”
“卫家私通东虏，已被我绣衣卫抄家。”
“好你个贾琏，堂堂开国元勋嫡长孙，竟胆敢通虏。”
贾琏心头一寒，身子微微发颤：“胡说，我与那卫林只不过是多吃了一顿酒，你绣衣卫休想一手遮天，我没有通虏，我没有通虏，你这是含血喷人。我要求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介入……”
“别妄想了。”宋业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语气，转而拿手拍打在贾琏光滑白腻的脸颊上面，“别说你那虚职的一品将军父亲贾恩侯，哪怕是你妻子的族叔，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亲自来说项，也救你不得。”
顿了顿，宋业唇角含笑，语气蛊惑道：“话又说回来，若是你能出首，指认幕后放印子钱的主使者。我绣衣卫便会考虑，揭开卫家这一茬。”
贾琏闻言，心头加速跳动起来。
若说自己家有人在放印子钱，那人便是发妻王熙凤了。
“怎么？你还在考虑什么？莫非你以为出身国公府，可以官告脱罪，别痴心妄想了。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至少，你也会被判一个徒流三千里！”
“我说，我说！”
“私放印子钱是我那内人，此事，与我无关，我也没有指使奴仆逼死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