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手段
却说吴泽那边，他离开林府便前往两江水师设于扬州的水寨。
因扬州属于战略位置，且又是国朝税赋占比最重的府城。
故而，扬州除了常设一卫5600余人的军士，尚设一个千户所的两江水师寨子。
水师专门负责运河的防务，扬州卫侧重整个扬州城的防卫。
吴泽直奔扬州水寨，于水寨门前，刚好瞧见十数名军士拿着挽幛、冥钱那些进了寨门。
吴泽在递了自己水师试百户腰牌后，遂问了守门军士：“水寨有人要办白事？”
那守卒确认此人是自家水师的一名试百户，语气随即恭敬起来：“回大人，千户大人有长辈过世，才会让小的们准备这些。大人请随小的进去。”
不多时，当吴泽一眼瞧见寨门守卒所说的千户恰巧是刘谦虚时。
他那颗心立马稳了下来。
刘谦虚正是随同他与王骄傲，一起杀上汪家坐船的其中一位百户。
而方才在营门口瞧见的军士们，才刚把一些挽联放在刘谦虚的屋里。
吴泽随即收住灿烂的笑意，寒暄道：“方才我在营门处听说了，还请老刘节哀。”
刘谦虚瞧见来人是那位书生吴泽，脸上也是一阵高兴之色，忙从公案上面起身迎了出来。
他瞧见吴泽目视那些挽联，随口道：“这些东西是替林大人准备的。
咱们相识一场，林大人既是你的先生，那我觉得有必要走这一趟。正想处理完手头上的公事，前往盐院吊唁来着。”
吴泽听后，目光一亮，便觉有戏。
星眸借机打量着刘谦虚那身崭新的千户官服，率先拿话问住刘谦虚：“嚯，看来刘百户因功已经连升好几级。
眼见你已坐上千户之职，我也算兑现承诺了，一会你可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刘谦虚不住点头，咧嘴笑道：“俺老刘也算承你的情。”
语气一顿，目光闪烁一下，“可不知为何，你的功劳却一直没有颁下，兴许是上头正为此事头痛。且等你的赏赐下来，烧尾宴，你可得请俺老刘过去。”
说到这里，刘谦虚话锋一转，说道：“你方才说要我答应你一件事情？没问题，俺老刘答应了，绝不搪塞。”
吴泽一把捉住刘谦虚的右手，拼命地摇了起来，嘴里恭维道：“还是咱们水师好，我算是回了家。
你这边除了值守人员，可借我多少兵马？我要去抄家……”
刘谦虚差点没闪了舌头，他忙一把拍掉吴泽的手。
退后一步警惕道：“你上次就敢在咱们数百人面前要我们投降。此次，你来借俺的人手，去抄别人的家？”
说到这里，刘谦虚拿手一指自己，问了一句：“你瞧俺的脑子有问题吗？”
吴泽呵呵一笑，上前一步，欲要硬拉刘谦虚的手，继续怂恿道：“你的脑子没问题，上次我已经确认过。此次你若再帮我，想必，你还能往上升升……”
刘谦虚后退一步，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吴泽遂压着音量，把范家一事说了出来。
刘谦虚双目一瞪，想起柳千户一事，他的心跳加快，脱口道：“罪证确凿？”
见吴泽点了点头，刘谦虚顿时朝门外大喝一声：“来人，给本千户升鼓点兵。”
“汪家海匪余孽潜至扬州城密联他人，被我水师官兵围剿过程中，窜进扬州城范家。本千户点齐兵马，即时前往抓捕。”
吴泽与刘谦虚细聊一阵。
最后约定在范家碰面，遂告辞离开。
却说吴泽在半道上汇合汪青柏等人。
众人直奔绣衣卫北指挥司扬州百户所衙门。
绣衣卫在太祖于金陵登基称帝后便成立。后迁都于北平，特设南北指挥司。
最上面由一位指挥使全权统辖。
下面又分由两名指挥同知具体负责。
其一负责本卫案牍、军饷发放、本卫军功审核等。可视作后世的文职之类。
另一位指挥同知，则是全权辖制南北指挥司。
南北二司在金陵，皆由一位从四品的镇抚使实际统辖。
一套衙门两套班子，绣衣卫北指挥司，负责巡查缉捕，典诏狱。
而南指挥司，则是属于监察本卫法纪、军纪、监察、审查本卫涉案人员等。
吴泽早前一直没有办理范家，便是因为林如海想要安安稳稳与林黛玉过完最后日子。
彼时，先生过世，整个扬州的风气便就变了。
甚至有人已经迫不及待。
竟在先生头七都没有过完，便让扬州府衙暗示林黛玉，早日搬离盐院腾地儿。
哼哼！
莫不是以为。
我一介书生拿不动刀乎？
今日，吴泽便要从扬州北司百户所开始，给这些背后的人来一个下马威。
而拿问扬州百户，便是以范家走私一事问罪于他。
继而拿上他北司的腰牌，带着自己的人手前往范家抄家！
早前去水师借兵，仅仅是想上一道保险。
这些大盐商，手底下多少会有一批亡命之徒。
吴泽也不废话，命汪青松的孪生弟弟汪青柏，带着二十余亡命之徒，随他直奔扬州城绣衣卫百户所。
“你们百户大人何在？”
无须吴泽出面，汪青柏沉声喝问百户所两名看门力士。
左边那名力士握紧手中横刀，满脸警惕地扫视这群不速之客。
“尔等何人？可知此处是什么地方？岂是尔等能够喧哗之地，若是尔等速速离开，本军爷也就不与尔等计较。”
没办法，此时对方人多，且刀刀指向他。
哪怕己方是人人谈色而变的绣衣卫。
彼时，也不得不暂行低头。
且等诳吓他们离开，让百户摸清这帮人的底细，过后一锅端了。
清蒸红烧还不是他们绣衣卫说了算。
忽然，力士目光呆滞起来。
只见一块南司的百户腰牌快伸到他的鼻门了！
“见过百户大人，我家王百户正在里面。小人马上带…”那名力士脑袋稍微往后仰，仔细辨别一眼腰牌的名讳，“小人马上带吴百户进去。”
在守门力士点头哈腰引领下。
吴泽大摇大摆，如入无人之境。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
只见吴泽一脚踹开王百户的公房衙门。
“王百户，你的事发了。跟我的人走一趟。”
汪青柏也不废话，从怀里掏出一条捆索。
带着两人大步上前，直接将那位惊讶之余，马上变得目瞪口呆的王百户，五花大绑。
“你们是何……”王百户见对方掏出一块南司腰牌，喝问的声音戛然而止。
汪青柏小声对两名汉子吩咐起来：“你们先把他押回盐院看管起来，旁的无须理会。”
两个亡命悍卒押着绣衣卫北司王百户，大摇大摆地走出百户所。
吴泽一行人能够如此顺利。
主要是守门力士已告知其余的总旗小旗，来者是南司的人。
虽说他们身穿便服，然扬州百户所的人也不会觉得，会有人胆大包天假冒绣衣卫。
吴泽以雷霆手段拿下王百户。
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且权衡利弊一番。
他能如此果决，便是断定这扬州绣衣卫王百户，他的屁股定然不干不净。
否则，范家的耳目，岂能瞒得过扬州绣衣卫？
哪怕此百户没有行差踏错。
但治他一个玩忽职守，却也在吴泽的职权范畴内。
此事，没人能指摘他的错处。
这便是吴泽新官上任，烧的第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