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际磁石综合征:为什么你总被伤害自己的人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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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令人兴奋又可怕的探戈

改变人生的比喻

17岁的时候,我产生了写诗的兴趣。我早年的诗歌帮我发现了深埋在内心或很少表达的情绪,尽管这些情绪受到了忽视,但依然在我的生活中造成了严重的破坏。很早以前,我就发现,写作、分享、反思我的诗歌,帮助我解开了心中郁结的痛苦。对我来说,描述性的、唤起情绪的词语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它们帮助我表达了我的想法和感受。然而落笔之前,我都不知道这些想法和感受的存在。除了“治疗”我的心伤以外,诗歌还帮我从他人那里获得了认可——我一直渴求的东西。在我生命的那一刻之前,我从不知道(也没人告诉过我)我有什么特别的才能。

我喜欢把诗歌作为情绪疗愈和成长的途径,这自然而然地改变了我在专业上使用具有描述性和情绪暗示性的象征语言的方式。在我职业生涯的早期,我一直对那些按照一定规范,使用比喻和比方来揭示创伤的心理治疗形式很感兴趣。这些技术在帮助我的来访者触及(想起)被压抑、被抑制的创伤记忆方面一直很有效果。此外,运用这样的象征性语言和讲故事的方法,有助于整合并治愈创伤。

我善于把复杂的心理现象简化为简单但有表现力的象征性词汇和短语。这种方式也有一些教育意义。对于那些执着于否认的来访者尤其如此,无论他们否认的是自己的成瘾、有害的习惯还是创伤经历。我曾经听说,一个表达清晰、精心设计的比喻可以让一个人改变顽固的否认,转而自由地表达之前从未想过或感受过的情绪。此外,运用比喻可以把难以理解或复杂的心理概念转化为在情感上可以接受、可以理解的东西。

尽管我已经记不清我是什么时候第一次用“舞蹈”来比喻依赖共生与自恋的关系,用“舞者”来代表依赖共生者和自恋者,但我很确定这个比喻出自我个人的心理治疗工作。据我估计,这个比喻是我在2005年发现的,当时我正沉浸于我从心理治疗中得出的一个顿悟:相比与依赖共生的女性在一起,我和自恋的女性在一起时,焦虑会大大减少,或者说,我会有一种不合常理的舒适感。随着我变得越来越健康,我越来越能觉察到我对不同女性的本能反应(舒服和不舒服)。很快,我就把这个新发现应用到了那些依赖共生的来访者身上。

对“舞蹈”比喻的运用,以及随后对依赖共生和自恋的恋人之间如何以及为何相互吸引(他们之间有着病态的相容性)的解释,很快就成了早期依赖共生治疗的必要组成部分。仅仅通过讨论这些话题,就能够帮助我的来访者对自己充满关系问题的生活经历找到合乎逻辑的解释。

也许更为重要的发现是,这些来访者并不是时运不济的受害者。因为人们很难对那些因错误选择和判断失误所致的问题承担责任,所以讨论这些话题非常重要。回避尴尬、内疚或羞耻的感受可能会让人在短期内感觉更好,但这种做法会让人付出代价。

一旦认识到自己既是不幸的受害者,也是自愿的参与者,来访者就更愿意探究那些黑暗、遥远的无意识力量。正是这些无意识的力量迫使他们一直重复着同样的、痛苦又时常令人兴奋的舞步。认识到自己也是“同谋”,会对他们产生一种看似不合常理的影响。他们不会感到愤怒、羞耻,甚至不会更加厌恶自己,他们反而会感到乐观。能够为自己的痛苦找到解释,并且和一个知道如何解决这种问题的治疗师一起努力,给他们带来了希望——对有些人来说,这是有生以来的头一次。

毫不夸张地说,我的“舞蹈”和“跳舞”比喻,在揭示依赖共生和自恋方面起到了改变人生的作用。这一简单、深刻的发现带来了一系列后续的发现、顿悟,以及无数的“茅塞顿开的时刻”。随着这些理念的拓展,并且在彼此的基础上不断发展,我的“依赖共生治愈工具箱”也变得越来越完整。

随着心理治疗的积极案例越来越多,我开始设想与世界分享我的发现。后来,在2012年,我有机会举办一次有关这个主题的专业培训,我将这次培训命名为“依赖共生者与自恋者:理解吸引力”。又过了一年,一名PESI出版公司的培训经理偶然发现了这次培训,并为我提供了一个培训岗位。正如他们所说,其余的事情就成了历史。

我的舞蹈比喻认为,依赖共生者是被动的、包容的、乐于接纳的(对自恋者来说)“跟随者”(舞者),他们与控制欲强的“领导者”(舞者)在一起跳舞时会感到自然而舒适。反过来,这个比喻也解释了为什么自恋的“舞者”在领舞时会感觉自然而舒适。这种“舞伴关系”解释了双方接纳的舒适感和直觉行为(与反应),以及他们对于这种不正常的舞蹈体验的喜爱。

字典将舞蹈定义为“与音乐的速度和节奏相匹配的、有节奏、有顺序的步伐、手势或身体动作”。我的比喻基本相同:与对方的人格和对恋爱关系的期待相匹配的、有顺序的步骤、举动和浪漫行为。依赖共生者和病态自恋者的行为共同构成了一种像舞蹈一样的现象,这种现象最终会造成一种持久的、不正常的关系,或者说舞伴关系。与相匹配的、人格不正常的人一起跳舞,往往会使人处于一段戏剧性的、大起大落的病态关系里,尽管一方会感到不快乐,或希望终止舞蹈,但这种病态关系仍会持续下去。

与星共舞

如果你看过《与星共舞》(Dancing with the Stars),你就知道要赢得梦寐以求的镜球奖杯需要付出多少努力。与任何成功的共舞一样,每名舞者都需要熟悉并敏感地配合舞伴的舞蹈风格和特殊动作。要想在舞池中取得成功,或者充分地享受舞蹈,两名舞者都需要在尽可能多的层面上相容,并且深入和充分地理解彼此。

依赖共生者和自恋者的舞跳得很好,因为他们的病态人格或“舞蹈风格”彼此契合,就像套在手套里的手一样。他们能够凭借本能预测对方的行为,所以在刹那之间就可以一同跳起华丽的舞蹈。他们的编舞毫不费力,就好像他们一直都在一起跳舞一样。两名舞者不仅凭本能、下意识地知道自己扮演的角色并能坚持扮演这个角色,而且他们的舞步极为娴熟,就好像他们一生都在练习这段舞蹈一样。病态的相容性是这些舞者一路闯进决赛的推动力。

依赖共生者之所以会被病态自恋者所吸引,是因为他们对一个知道如何主导、控制、领导的人感到舒适而熟悉。自恋的舞者与他们是互补的。他们那乐于奉献、甘于牺牲、被动的依赖共生的特点,完美地契合了舞伴那索求无度、予取予求、以自我为中心的天性。依赖共生者是两者中较为被动的那一个,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缺乏舞蹈的能力。他们有着病态的敏锐,能够仅凭最细微的线索预测舞伴的动作,这使得他们在赢得双方狂热追求的、虚幻的奖杯时发挥了同等重要的作用。

依赖共生者不但能巧妙、熟练地预测他们病态的自恋舞伴的每一个舞步,而且依然能把这种舞蹈当作一种被动而积极的体验。病态自恋者喜欢和依赖共生者共舞,因为在后者的默许下,他们能够感到强大、安全、有掌控感。和逆来顺受的舞伴跳舞是令人兴奋的,因为病态自恋者可以主导整体体验,相信自己是舞池里唯一的明星。

也许我对这种比喻性的舞蹈体验的最好解释,出自我2007年的文章《依赖共生:不要跳舞!》(Codependency:Don't Dance!)。和我其他的文章和诗歌一样,这篇文章是我在与一名依赖共生的来访者进行了一次鼓舞人心的突破性治疗之后写成的。不开玩笑地说,几乎是这篇文章把它自己写出来的,因为这些想法已经在我脑中酝酿了好几年。在我看来,这篇文章是我首次写下“人际磁石综合征”的理念。以下是这篇我最喜爱的文章的原文:

依赖共生:不要跳舞!

跳一曲“依赖共生之舞”需要两个人:讨好者(忙碌者)以及索取者(控制者)。这种天生病态的舞蹈需要两个对立但充分平衡的舞者:依赖共生者与自恋者。依赖共生者总是在付出、牺牲,为他人的需求和欲望劳心劳力,不知道如何在情感上切断与自恋者的关系,或者避免与自恋者陷入恋爱关系;而自恋者自私自利、以自我为中心、控制欲强、会伤害他人。依赖共生者总会陷入这样的“舞池”,被这样的“舞伴”所吸引:这些舞者完美地契合了他们独有的被动、顺从、逆来顺受的舞蹈风格。

在关系之舞里,依赖共生者是天生的跟随者,他们是被动而包容的舞伴。依赖共生者觉得自恋的舞伴非常吸引人。他们总是被自恋舞伴的魅力、大胆、自信、强势的个性所吸引。每当依赖共生者和自恋者搭配到一起,他们的舞蹈体验就会令人兴奋不已——至少在一开始如此。在跳完几曲之后,令人陶醉的舞蹈体验总会变成闹剧、冲突,以及被忽视和被束缚的体验。即使有混乱和不和,双方也都不敢终止这样的舞伴关系。

一旦依赖共生者与自恋者相恋,他们就开始了完美的舞蹈:自恋的舞者领舞,依赖共生的舞者跟随。他们扮演各自的角色看起来十分自然,因为他们终生都在为此练习:依赖共生者下意识地放弃自己的权力,自恋者因获得控制权和权力而如鱼得水,他们的舞蹈有着完美的和谐。没有人会踩到另一个人的脚。

通常情况下,依赖共生者的付出远比他们舞伴的回馈要多。作为“慷慨”但心怀怨气的舞伴,他们似乎被困在了舞池里,总是在等待下一首“舞曲”。与此同时,他们却天真地奢望自恋的舞伴最终能理解他们的需求。依赖共生者错把照料和牺牲当作忠诚与爱。尽管他们为自己对爱人坚定不移的奉献而感到自豪,但他们最后会感到自己得不到感谢、受人利用。依赖共生者渴望被爱,但由于遇人不淑,他们的梦想最终会化为泡影。怀着梦想破灭的痛苦,依赖共生者只能默默地、苦涩地咽下自己的忧愁。

基本上,依赖共生者陷入了付出和牺牲的模式里,却绝无可能从舞伴那里获得同样的东西。他们假装享受舞蹈,但内心隐藏着愤怒、苦涩和悲伤,因为他们不能在舞蹈中获得更主动的地位。他们坚信,他们永远也找不到一个爱他们真实面貌,而不是爱他们能为自己做些什么的舞伴。他们的低自尊和悲观会表现为习得性无助,这最终让他们一直在舞池里与舞伴跳舞。

和依赖共生者一样,自恋的舞者会被让他感觉完美的舞伴吸引:这个人会让自恋的舞者领舞,同时让他们感觉强大、有能力、被欣赏。换言之,在与那些符合他们以自我为中心、不假掩饰的自私舞蹈风格的舞伴在一起时,自恋的舞者感到最为舒服。自恋的舞者之所以能按照他们想要的方式跳舞,是因为他们总能找到缺乏自我价值感、自信和自尊的舞伴。有了这样称心如意的舞伴,他们既能控制舞伴,也能控制舞蹈。

尽管所有依赖共生的舞者都渴望和谐与平衡,但他们总会选择一个初见时倾心,最终会怨恨的舞伴,从而挫败自己。即使他们有机会不再和自恋的舞伴跳舞,心平气和地等待舞蹈结束,直到健康的舞伴出现,他们通常还是会选择继续跳那病态的舞蹈。他们离不开自恋的舞伴,因为他们缺乏自尊和自敬,他们觉得自己找不到更好的人。独身等同于寂寞,寂寞则苦不堪言。

由于缺乏自尊和力量感,依赖共生者无法选择能够为彼此付出并无条件地爱自己的舞伴。他们之所以选择自恋的舞伴,与他们寻找熟悉的人的无意识动机有关——这个人会让他们想起无助甚至伤痕累累的童年。可悲的是,依赖共生者的父母也曾跳过这种完美无缺的、病态的、依赖共生和自恋的舞蹈。他们害怕独处,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找寻控制感、修复伤痛,并且心甘情愿地充当博爱、忠诚、耐心的殉道者。这是他们幼时对爱、尊重与关心的渴望的延伸。

尽管依赖共生者渴望与一个无条件地爱着他们、认可他们的舞伴共舞,但他们却会屈服于自己病态的命运。除非他们决定治愈心伤,最终不再与自恋的舞伴跳舞,否则他们将注定跟随病态之舞那不变的节拍和韵律。

通过心理治疗(或许12步骤康复项目也有效果),依赖共生者可以开始看到,自己去跳那关于互爱互惠的舞蹈的梦想确实是可以实现的。通过接受心理治疗、改变生活方式,他们可以建立(修复)他们支离破碎的自尊。疗愈和转变的旅程会给他们带来力量感、效能感,进而让他们萌生这样的愿望:最终去和一个愿意且有能力分享领导权,讨论他们的舞步,寻求充满爱的、有节奏的舞蹈的人一同跳舞。

反思

❖你在舞蹈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在你不愿意跳舞的时候,迫使你继续跳下去的力量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