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武安天下
在谈到种花家的历史时,或许有很多争论,甚至就连正史也是一样,但有一点几乎是毋庸置疑的。
飞地,尤其是海外飞地。
说仁义也好,说偏安一隅也罢,种花家历史上很少有飞地存在,海外飞地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有一个例外,而这个例外就是大明。
大明是有飞地的,而且还是一块海外飞地,这块海外飞地就是位于马六甲海峡南侧、苏门答腊岛东南端的旧港宣慰司。
旧港,也称巨港,是下南洋华人的安居之地。
旧港宣慰司的设立还要追溯到永乐三年,也就是郑和第一次下西洋的时候。
那时候马六甲海峡一带极其混乱,当时在旧港一带称王称霸的是一个名为陈祖义的汉人。
因为犯事,陈祖义举家下南洋,成为了海盗,慢慢发展成了一霸。
郑和第一次下西洋返航经过马六甲海峡时,想要派人招安陈祖义,但陈祖义心生歹念,认为郑和航行了那么远去了那么多的国家,船上一定有大量的宝物。
所以,陈祖义表面上对郑和船队表示投诚,但实际上是想要打入远洋船队内部,然后一举控制整个船队。
但因为郑和在出发经过占城后,一路上听到的都是地方上对陈祖义的控诉,所以郑和早有提防,再加上陈祖义的阴谋被一个名为施进卿的汉人知晓并告知了郑和,所以陈祖义的阴谋落败。
最终,陈祖义被生擒,五千余部下被杀,十余艘船只被焚毁,七艘被远洋宝船队缴获。
自此,多为下南洋的汉人所居住的旧港一带就成了大明的海外飞地,被设立为旧港宣慰司,而施进卿因为九路陈祖义的阴谋有功,被封为旧港宣慰使。
不过,毕竟是海外飞地,郑和下西洋就算是年年下,一年也只能经过两次,所以旧港宣慰司慢慢的就脱离了大明的控制。
甚至,到了后来,旧港宣慰司自称是新三佛七王国,而施进卿自称国王。
如今,施进卿派人进京,而且还要缴税,显然是被朱瞻坺火烧交趾的暴虐举动给吓怕了,害怕大明再来个火烧旧港宣慰司,所以才会选择低头。
然而……
“算了……”朱棣长叹一声,对着下面的夏原吉摆了摆手。
“你下去准备吧。”
“是。”夏原吉躬身行礼,然后缓缓地退出了乾清宫。
……
朱棣很想强势一些,强势到直接掀桌子,对云南西南七司和旧港宣慰司的人问罪,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赋税不是平白无故收不上来的,都是有原因的。
西南七司地处偏远,是大明真正的西南边陲,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西南七司的人已经习惯了天高皇帝远的自由。
虽然这种自由不符合规矩,但有些事情时间长了就被人们所习惯了,哪怕不是规矩也被人们当成了规矩。
眼下朝廷并无能力将西南七司牢牢掌控住,那就不能直接掀桌子问罪,因为那样的话必然会导致对方对朝廷的反感加剧,以后就会出现更多的问题。
旧港宣慰司也是一样,甚至比西南七司还要麻烦。
如果说西南七司还可以让沐王府,甚至是让朱瞻坺去,那旧港宣慰司就真的没有啥好办法了。
就算是大明年年都下西洋,按照一年往返一次来算,一年中去旧港宣慰司的次数也不过两次。
想想看,如果总公司的领导一年只去分公司两次,那分公司的领导会成什么样子?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
如果逼的太紧,把旧港宣慰司给逼得叛离大明,朝廷该怎么办?
先不说能不能解决,就说大明好不容易才解决了一个烧钱的交趾问题,再来一个路途更加遥远、更加烧钱的旧港宣慰司问题?
所以,哪怕心中有多少怒气,有多少不愿意,朱棣也只能这样。
相比之下,夏原吉的感觉就直接多了。
回到户部,夏原吉立刻提笔写了一封条陈,让人送到礼部去。
如果只是西南七司倒也就罢了,但旧港宣慰司不同,比如让礼部的人准备好,说不定还得以招待他国使臣的标准来招待旧港宣慰司的人。
哪怕对方是来缴税朝贡的。
想到这里,夏原吉不禁想到了朱瞻坺,那个在离京之前赴过自己宴席的孩子。
谁能想到,当年一个不过十三岁的孩子,就能够让大明的北方边陲安定下来,如今更是让整个朝廷上下无数官员头疼了九年的交趾问题得以解决。
最重要的是,朱瞻坺解决的问题远远不止这两个。
因为朱瞻坺,大明的海疆这两年相当安稳,没有出现过一次倭患。
因为朱瞻坺,瓦剌的蠢蠢欲动被迅速掐灭,甚至逼得他们把马哈木和新立的可汗拖出来顶缸。
因为朱瞻坺,几乎已经被放弃的西南七司和旧港宣慰司都在今年派人缴税。
甚至,夏原吉都能想象得到,在未来的今年内,大明的边陲问题都会变得很简单,因为没人愿意和有朱瞻坺的大明对抗。
“没想到啊……”思及至此,夏原吉摇头失笑。
“以儒治天下了千余年,汉人最终还是回到了以武安天下这一步……”
“可笑啊,可笑……”
……
西南七司和旧港宣慰司派人进京这件事,受到影响和震动的远远不止朱棣和夏原吉两个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别说还是失控已久的地方主动派人进京缴税这种好事儿了。
所以,在旧港宣慰司的使臣抵京后不久,这件事就被传开了。
虽然前期只是在官员这个阶层传开,但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太子。
俗话说得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人这一生,你做得再怎么差都不怕,就怕被拿出来和别人比较。
“爹!”
文华殿内,朱瞻基急匆匆地冲了进来,甚至连礼节都忘了。
“臣等告退。”金幼孜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最终选择低头退下。
“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朱高炽瞥了儿子一眼,不满地说道。
“爹,您知道了吗?”对于自己这个父亲,朱瞻基并不惧怕。
“早就知道了。”朱高炽低头看着面前的条陈,淡淡的说道。
“你急什么?武安天下,文治天下,对方既然缺少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那就不至于让你如此担心!”
朱瞻基闻言不语,但心底的担心却被缓缓放下。
只是,他们都忘了,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当年燕王入主应天府时,也是得到了天下士子的声讨,但结果呢?
只要你足够强大,就会有人依附你,哪怕是舔你的臭脚。
而文人,最会舔臭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