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朱毛会师井冈山”

中国大革命失败后，总的形势是敌强我弱。由于国民党力量强大，革命力量弱小，秋收起义受挫后，毛泽东审时度势，率领秋收起义部队——中国工农革命军上了井冈山，开创了井冈山革命根据地。

1928年4月，经过毛泽东率领的工农革命军的接应、掩护，朱德率领的由南昌起义部队余部和湘南农军组成的工农革命军，与毛泽东率领的部队在酃县胜利会师。

4月20日前后，毛泽东在酃县同朱德初次晤面。从此，在中国共产党历史上，在中国近现代史上，毛泽东的名字与朱德的名字密不可分地联系在一起。

4月24日前后，朱德率领湘南起义部分部队从酃县到达宁冈砻市。毛泽东率领工农革命军第一团，在掩护湘南起义部队转移后也回到砻市。

“朱毛会师井冈山，革命力量大发展。”毛泽东和朱德领导的两支革命军队胜利会师，壮大了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军事力量。由此，“朱毛会师井冈山”成为中国现代革命史上最重要的历史事件之一。朱德曾经为“朱毛会师井冈山”赋诗记盛：

革命雄师会井冈，集中力量更坚强。

红军领导提高后，五破围攻固战场。

从此，毛泽东的政治智慧与朱德的军事智慧凝聚为一体，使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和中国革命出现了崭新局面。

“朱毛会师井冈山”当日，毛泽东带着干部到龙江书院会见朱德、陈毅等人，共同商议成立工农革命军第四军等问题。根据毛泽东的意见，确定了以罗霄山脉中段为根据地，发动群众斗争，实行土地革命，向北发展，向南游击的方针。井冈山革命根据地进入新的发展时期。

“朱毛会师井冈山”，得到中共组织的有力支持。当时，湖南、江西两省的中共组织都一直密切关注着毛泽东与朱德各自率领的两支部队的情况。“朱毛会师井冈山”后，中共江西省委致信中共中央：“据吉安来人报告，毛泽东部确与朱德部会合，现已乘虚重复占领宁冈，并向永新方向发展。”“至于现时西南党的组织，因为没有人的关系，暂时将湘赣边特委建立，以毛泽东为书记，万安、永新、宁冈、遂川等地的工作由他指挥。”这是中共江西省委上报中共中央批准，第一次任命毛泽东为湘赣边特委书记，授予毛泽东指挥湘赣边各县工作的全部权力。

“朱毛会师井冈山”后，举行了两支部队的连以上干部会议。根据中共湘南特委决定，两支部队编为工农革命军第四军，朱德任军长，毛泽东任党代表。第四军下辖两个师一个教导大队：朱德兼第十师师长，宛希先任党代表；毛泽东兼代第十一师师长，何挺颖任党代表；陈毅任教导大队大队长。会议决定：趁五四纪念日召开军民联欢大会，庆祝两军胜利会师，正式成立工农革命军第四军。

接着，中国共产党工农革命军第四军第一次代表大会举行，毛泽东当选为中共工农革命军第四军军事委员会书记。

“朱毛会师井冈山”时，国民党军两个团向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发动第二次“进剿”。在军委会议上。毛泽东、朱德等根据敌情，决定采取避敌主力、攻击侧翼、声东击西、集中兵力歼敌一路的作战方针，部署第三十一团到七溪岭阻击赣军第七十九团，部署第二十八团、第二十九团佯攻遂川，迂回侧击赣军第八十一团。

4月底，毛泽东率领第三十一团强占七溪岭有利地形，阻击赣军第七十九团的进攻。朱德指挥第二十九团在黄坳歼敌一个营。第二十八团直下遂川五斗江，打垮赣军第八十一团，乘胜追击，占领永新县城。毛泽东率第三十一团也进驻永新县城。

“朱毛会师井冈山”后，首战告捷，打退了国民党军对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第二次“进剿”。“朱毛会师井冈山”，革命力量大发展；兵强马壮士气高，凯歌高奏入云霄。

为了适应“朱毛会师井冈山”后的新形势，毛泽东在永新县城以中共工农革命军第四军军委书记名义给中共中央写了报告：一是关于朱德、毛泽东两部会合后，建立工农革命军第四军的组织状况；二是胜利打破国民党军第二次“进剿”的情况；三是说明不直下吉安而采取以永新为中心深入开展工作的策略——对内建立军队的党组织和筹款子、做衣服，对外帮助地方发起工农暴动，建立工农政权，分配土地；四是提出应建立湘赣边界特委，创建以宁冈为中心的罗霄山脉中段政权，用强有力的军事力量去造就湘赣两省的革命根据地之一，并指出“此理毛同志等业已累次呈明在案，由湘南特委转湖南省委转中央”。

井冈山的斗争极大地启发了毛泽东的智慧和思想，使他在实践中产生了许多新的想法。但是，大量工农出身的工农革命军指战员没有文化，认识水平有限，毛泽东难以与之交流思想。“朱毛会师井冈山”后，毛泽东遇到了交流思想、交流看法的知音——曾经留学欧洲的朱德、陈毅等同志。

因此，工农革命军从永新撤回宁冈砻市的路上，毛泽东同陈毅边走边谈，从中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讲到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革命要联系中国实际，从陈独秀、李大钊的历史作用讲到陈独秀的错误。毛泽东详细谈了对党内思想尚不统一的诸多问题的看法，表明坚持在中国搞武装斗争和群众运动的决心。这次谈话中，毛泽东还谈了建立罗霄山脉中段政权的构想，指出朱德部队在湘南站不住脚的原因是地处交通要道，国民党的统治力量过于强大。毛泽东的这些思想、观点和看法，是中国共产党探索中国革命新道路的理论成果和智慧结晶。

5月4日，在井冈山的宁冈砻市，隆重举行庆祝“朱毛会师井冈山”、宣布工农革命军第四军成立大会。毛泽东指出，这次两军会师具有历史意义，工农革命军具有光明前途，并代表第四军军委宣布“三大任务”和“三大纪律、六项注意”。

大会宣布，工农革命军第四军正式成立，朱德任军长，毛泽东任党代表兼军事委员会书记。后来又成立前敌委员会，毛泽东任书记。全军一万余人，枪两千余支。随后，第四军编为六个团——第二十八团、第二十九团、第三十团、第三十一团、第三十二团、第三十三团，取消师的编制，由军部直接指挥团。

之后，根据中共中央指示，中国工农革命军第四军正式改名为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简称“红四军”。“朱毛会师井冈山”后合编的部队之所以称为第四军，主要原因是：第一，在北伐战争中，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因为共产党员较多，连战皆捷，战绩辉煌，纪律严明，备受人民群众称颂，被誉为“铁军”，中国工农革命军第四军沿用第四军的番号，可以扩大革命影响；第二，表示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要继承和发扬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北伐时期的革命精神和革命传统，英勇作战，为民前锋；第三，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北伐战争时期在湖南打过许多大仗、胜仗，具有广泛的政治影响，人民群众比较熟悉，比较了解。

在井冈山艰苦的斗争环境中，红四军的吃饭问题始终是一个大问题。井冈山山林茂密，道路崎岖，只长树木，不长粮食，要想妥善解决红四军的吃饭问题，就必须经常到井冈山下比较平坦的地区，即产粮区购买粮食，从井冈山下运到井冈山上。当时，红四军没有汽车，没有手推车，于是，组织红四军指战员到井冈山下用肩膀挑粮食上山，成为红四军的一项经常性任务。红四军军长朱德不顾军务繁忙，经常与红四军指战员同甘共苦，一起下山用肩膀挑粮食，极大地密切了官兵关系，成为井冈山斗争史上的一段佳话。

当年的一位老红军战士回忆朱德挑粮食的事迹时说：

六七十年代的小学生们都读过《朱德的扁担》这篇课文。文中说，战友们怕朱德下山挑粮累坏了身体，就把他的扁担藏了起来，这个藏朱德扁担的人就是我。

我叫朱俊才，今年87岁了，想在有生之年把这段往事回忆起来，向党和人民作以真实的汇报，以了却我多年的心愿。

1912年，我出生在河南省方城县二郎庙乡徐岗村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入伍后，我曾参加过“八一南昌起义”、五次反“围剿”、举世闻名的两万五千里长征和平型关战役、娘子关战役，曾当过朱德的通信员，给朱德牵过马，给毛泽东送过情报和文件，共参加过400多次战斗，身上有十多处伤疤。

1927年，我15岁时就参加了红军，因岁数小，个子矮，南昌起义后被分配到朱德、陈毅率领的部队军部当通信员。我能在朱德司令身边工作，真是有幸得很，还经常能见到毛泽东、彭德怀等主要领导人。我当时觉得任务很艰巨也很光荣，因此，我下定决心努力把工作干好，不辜负领导和组织上的信任与期望。

朱德个子大，人很和善，可是，第一次见到他我心里直打鼓，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南昌起义失败后，红军拉到井冈山上整顿队伍，生活条件十分艰苦，但人们的斗志不减，干劲倍增。不仅跟反动派作不屈不挠的斗争，还与艰苦的生存环境进行着顽强的搏斗。人们在井冈山上开荒地，种粮食，由于人多，用量大，生产的粮食远远不能满足部队的需要。因此就得抽出一部分身强力壮的干部战士到山下的茅坪去挑粮食。一个来回有六十多里路，山高路陡的羊肠小道，非常难走，有时还会遇到敌人的突然袭击。虽是这样，每次挑粮大家都争着去，我是每次都要参加。朱德总司令那时为研究敌情和作战方案，常常同毛主席一起熬到深夜。白天，朱德又和战士们一起争着下山挑粮。大家怕他把身体累坏了，纷纷劝阻，但谁也劝不住他。一天，我和三位战士商量道：“咱们谁能劝劝朱司令，别让他下山去挑粮了呢！”那位小李子说：“没有扁担，他就挑不成了！”这时，我们就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把朱德的扁担藏起来。第二天，朱德再次准备去挑粮，却四处找不到他平常用的那根扁担。我们几个小战友打心眼里高兴，以为今天朱司令可得好好歇歇了。可是，他仍不罢休，就自己动手砍了一根粗壮的竹子，又做了一根新扁担。为了怕丢，朱德在这根新扁担上写了“朱德扁担，不准乱拿”八个大字。之后，他又高高兴兴地下山挑粮去了。这一趟他还得了敌军一个很有价值的情报呢！事后，我主动找朱司令承认了藏扁担这件事。他听说后，语重心长地说：“我和大家一样，也要吃饭穿衣，你们能挑，我为什么不能挑啊！”这件事对我的震动很大，中国革命能够取得胜利，与革命军队中官兵一致和官兵中那种深厚的感情有着密切的关系。[1]

1928年5月，毛泽东在宁冈茅坪主持召开中国共产党湘赣边界第一次代表大会，讨论发展党的组织、深入土地革命、巩固与扩大红军和革命根据地等几项任务，初步回答了“红旗到底打得多久”的问题。会议选举产生以毛泽东为书记的中共湘赣边界特委。同月，湘赣边界工农兵苏维埃政府建立，袁文才任主席。6月，红四军在永新、宁冈交界的龙源口歼敌一个团，击溃两个团，取得龙源口大捷。井冈山革命根据地进入全盛时期。8月，毛泽东、朱德领导红四军排除“左”倾盲动错误干扰，保卫了井冈山革命根据地。

井冈山时期，许多红军指战员在艰苦的革命斗争中英勇献身。其中最为著名的是王尔琢烈士。他参加过东征和北伐战争，曾任国民革命军第三军第二十六团党代表，后参加并领导湘南起义，任工农革命军第一师参谋长。“朱毛会师井冈山”后，任红四军红二十八团团长。他指挥有方，作战英勇，为粉碎湘赣两省国民党军的“会剿”、保卫和发展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作出了重大贡献。1928年8月25日，他在江西崇义牺牲。对于王尔琢的牺牲，毛泽东和朱德都极为悲痛。

红四军广泛发动群众，深入开展土地革命，建立工农民主政权，打退了国民党军队的多次“围剿”。1928年8月30日，湖南、江西两省敌军各一部，乘红四军主力远在赣西南地区之际，向井冈山进攻。红军守军不足一个营，凭借井冈山天险黄洋界奋勇抵抗，激战竟日，击退了敌军，保卫了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同年秋天，毛泽东专门写了《西江月·井冈山》，以记述这一历史事件。词曰：

山下旌旗在望，山头鼓角相闻。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

早已森严壁垒，更加众志成城。黄洋界上炮声隆，报道敌军宵遁。

1928年12月11日，彭德怀、滕代远率领平江暴动后组成的中国工农红军第五军也上了井冈山，与毛泽东、朱德率领的红四军胜利会师，进一步加强了井冈山地区的红军力量。

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开辟的井冈山道路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

第一，井冈山道路为大革命失败后的中国革命开辟了一条新道路。井冈山斗争代表着中国革命的正确方向。毛泽东在开创井冈山道路的过程中，不断总结经验教训，及时把新的革命实践上升到理论的高度，逐步从实践上和理论上形成了土地革命、武装斗争、党的建设“三位一体”的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道路。

第二，井冈山道路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开辟了一条完全不同于俄国十月革命城市武装起义模式的新道路。俄国十月革命是在革命高潮到来时，工人阶级政党组织领导城市工人阶级和革命士兵，振臂一呼，群起响应，进攻反革命统治心脏——冬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摧毁资产阶级临时政府，夺取政权，建立苏维埃政府。而中国是一个农业国，城市工人阶级力量较小，反革命势力在城市极为强大。中国共产党的唯一道路，是到农村去建立革命根据地，经过长期斗争，积聚和发展力量，逐步夺取革命的胜利。

第三，井冈山道路把大革命失败后革命的退却与革命的进攻结合起来，在国民党严密统治的城市实行退却，向国民党统治力量薄弱的农村发动进攻。这一创举有利于中国革命的复兴和发展。

第四，井冈山道路把城市的“革命低潮”与建立农村革命根据地的“革命高潮”很好地结合起来。在处于“革命低潮”的城市，采取地下工作和秘密工作的方式、方针与方法；在距离反动统治中心较远的边远农村和山区，则掀起建立农村革命根据地、建立工农红军、建立中共组织、建立苏维埃政权即工农民主政权、开展土地革命的“革命高潮”。

第五，井冈山道路把城市工作与农村工作很好地结合起来。在城市，主要是秘密恢复和发展中共组织与各类外围组织，采用秘密工作与公开工作相结合的方法，逐步恢复、积聚和发展革命力量；在边远的农村地区和山区，则开展大规模的武装斗争，用武装的革命反抗、推翻和摧毁武装的反革命政权及其统治基础。

第六，在开辟井冈山道路的实践中开始形成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成果——毛泽东思想。毛泽东在大革命时期撰写的《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等文章，标志着毛泽东思想的萌芽；毛泽东在井冈山时期撰写的《井冈山的斗争》《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以及下了井冈山后撰写的《反对本本主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等文章，标志着毛泽东思想的形成。

第七，井冈山道路创造了党的建设的新鲜经验。井冈山道路在中国这个产业工人很少、工业无产阶级不够强大、农民占人口绝大多数的东方半殖民地半封建大国中，尤其是在远离大中型工业中心城市的边远农村和山区，成功地解决了如何建立工人阶级先锋队、如何发展工人阶级先锋队、如何保持工人阶级先锋队的先进性等问题，形成了毛泽东建党思想与实践。

第八，井冈山道路积累了中国共产党局部执政的丰富经验。井冈山时期，中国共产党虽然没有掌握全国政权，但是在建立农村革命根据地的区域内，成功地建立起工农民主政权，进行了局部执政的实践。中国共产党在革命根据地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积累了在中国广大区域，甚至在全国执政的丰富经验。

第九，井冈山道路使中国共产党在农村建立起强大的人民军队。中国共产党刚建立时只有几十个“书生”，赤手空拳，白手起家，一无所有。大革命时期虽然根据国共合作方针，培养了一批军事骨干，但是中国共产党直接领导的武装力量开始时只有一个孙中山大元帅府的“铁甲车队”，以后也只有一个由“铁甲车队”发展起来的“中国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独立团”，即“叶挺独立团”。由于大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忽视掌握武装力量，忽视建立人民军队，因此当国民党背叛中国革命时，中国共产党人遭到了大规模镇压和屠杀，无数共产党人和革命志士血洒刑场。从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开始，中国共产党有了自己的军队，通过井冈山道路，逐渐在农村建立革命根据地，创建了由中国共产党直接领导的中国工农红军，为建设人民军队积累了丰富经验。

第十，井冈山道路使中国共产党形成了人民武装力量体制。井冈山时期的红军有主力部队——红四军，以后逐步发展为红一军团、红一方面军。同时，在地方党委领导下建立了地方武装力量，在人民群众中建立了不脱产的赤卫队。其他农村革命根据地，也都创建了中国工农红军的主力部队、地方部队和赤卫队。由此，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主力部队、地方部队和赤卫队（民兵）的“三结合”人民武装力量体制开始形成。井冈山道路所形成的人民军队“支部建在连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思想政治工作”“党代表制度即政治委员制度”“士兵委员会制度”“军队民主制度”等，以后逐步发展，不断完善，成为人民军队沿用至今的重要制度。

总之，井冈山道路开辟了中国革命走向胜利的道路。

注释

[1]朱俊才口述，马俊英、马庆赐整理：《我藏了朱德的扁担》，《党史信息报》2000年2月2日，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