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儿女双全

附件厂的大院里，春意盎然。院子中的花朵竞相绽放，红的、黄的、紫的，缤纷色彩点缀着这片天地。花瓣间蜜蜂嗡嗡作响，蝴蝶翩翩起舞，为这铁与钢的世界增添了几许生机。

一大早，曾俊便和张立军来到车间。张立军与操作者交流着，他们目光专注而坚毅，手中的图纸仿佛被汗水浸湿。机器轰鸣，他们额头的汗珠滴落在油亮的地面上，却无暇擦拭。这正是附件厂人对工艺的追求和对完美的执着在他们脸上留下的痕迹。

太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穿过枝叶的缝隙，洒落在水泥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车间如同一个涌动着光彩的火热画卷。

曾俊正忙碌着，车间有电话找他。怎么电话打到这里了？曾俊接起电话，是医院打来的。妇产科李主任说苏蓉芳进产房了，让曾俊赶快到医院。这也太快了吧，这女人早晨去上班还是自己慢慢步行去的，她大着肚子不能骑自行车，还不让曾俊送。

曾俊骑着自行车急忙赶往医院，来到产房门口，坐了还没十分钟，产房的门就打开了。护士郑素平对曾俊喊道：“曾哥，恭喜你，苏姐给你生了个大胖儿子，是顺产，母子平安。”曾俊站起身，转了一圈。

郑素平说：“曾哥，你可以回家给苏姐做点吃的，家里的老年人都知道产妇该吃什么。这里有我们呢，你不用在这等着。在咱的地盘上，我们肯定会把苏姐照顾得好好的。”

曾俊说：“好，家里人还不知道呢，我回家一趟，马上回来。”

曾俊急忙出去，飞一般地骑着自行车往家赶。

曾俊到家一说，苑莲英眼里就有了泪：“这孩子，怎么也不说一声，自己就上了产床，我真没用啊。雪啊，快，快去医院看你嫂子。”

曾俊说：“你不用去，在家看看给芳芳做什么吃的。”

苑莲英说：“那怎么行，我还是先去医院吧。雪啊，你快去街西头，先给孩子姥姥报喜，回家就做饭。我告诉你做什么，这是坐月子，一定要吃好喝好，大人吃好喝好，我的宝贝孙子才能吃好。”

曾俊笑了：“那就别啰嗦了，跟着我去医院吧。就你大儿媳妇这模样，别说一个孙子，就是生双胞胎也吃得消。”

苑莲英欣喜地看着儿子：“快走，别忘了给曾峰、娜娜打电话，让他们都去医院。”

曾俊骑着自行车来到医院妇产科，很快曾峰、娜娜，苏妈妈、苏爸爸也来了。苏妈妈要回家做饭，娜娜拦住了她：“苏妈，我姐在家呢，我爸也在家帮忙。家里知道我嫂子这几天要生，早早就开始准备了，不用你操心。”

正在这时，产房的门开了，病床上躺着苏蓉芳，她的怀里偎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全家人围了上去，曾俊抓着苏蓉芳的手，看着她的脸。这女人一点也不像刚生过孩子，就好像睡了一觉醒来一样，哪有生孩子的样子，只是脸色显得苍白了些。

第二天，苏蓉芳就出院回家了，回到家里早早准备好的南屋，那是最早给曾俊准备的婚房。

原本计划过年的时候结婚，没想到刚进入十月，苏蓉芳就告诉曾俊自己怀孕了。曾俊惊叹不已，这也太快了吧，不会是刚那个的时候怀上的吧，一点准备都没有。苏蓉芳笑着说，你没准备，我可是备孕好几年了，就等着孩子爸爸呢。曾俊迟疑着，那几天我心情不好，会不会影响孩子。苏蓉芳依旧笑着，孩子又不在爸爸肚子里，在妈妈肚子里十月怀胎，妈妈一直开心幸福，孩子也会幸福，就要把他生下来。于是，马上举行了结婚典礼，只等孩子出生。

正值坐月子期间，一家三口住在老家，老家天天充满欢声笑语。曾峰、曾雪也说元旦要结婚了。

孩子被奶奶放在小推车上，推到枣树下看着，房间里只剩下曾俊和苏蓉芳。

苏蓉芳看了一眼曾俊，曾俊看着穿着大汗衫颤巍巍的苏蓉芳，忍不住搂住了她。苏蓉芳指着自己说：“就一个孩子，怎么吃得过来。”曾俊抬头，指着窗外。

曾俊看着苏蓉芳说：“真好，娶了个妇产科的老婆，生孩子就像上街买菜一样方便。”

苏蓉芳笑起来：“我也像别人一样精心备孕呢，一直做着准备。我那天去上班，离家的时候就有感觉了。我干这个的，见得多了，生孩子就是小事一桩。就是觉得你这段时间太忙，我没让你送我，反正妇产科有人，我到科里就上产床了。我给人家接生了几百个宝宝了，自己生一次还不是小菜一碟。我啥都准备好了，孩子就顺顺利利生下来了，给你生个大胖小子，你满意了吧？”

曾俊不住地点头：“满意，满意，百分百满意，啥都满意。”

苏蓉芳笑着看着曾俊：“我再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可得坐稳了，别激动。”

曾俊说：“你给我生了个儿子就是最好的消息，我还能坐不稳？”

苏蓉芳一笑：“恭喜你，你不只有一个儿子，你还有个女儿。”

曾俊笑着看着苏蓉芳：“你不会和邱丽丽一样生了龙凤胎吧，可我那宝贝闺女在哪里呢？我没看到啊，正好你这够两个孩子吃的。”

苏蓉芳抱着曾俊的胳膊：“我拉着你，你可别站不稳。那天，我不是要生了吗，王莉也是那天一大早住进了产房，你回家来了，她晚上生了个女儿。”

曾俊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了那天在石寨乡看到王莉穿着那件裙子，肚子鼓鼓的样子，心中一痛，但也只好强忍着点点头：“我说怎么在医院里看见了王莉的爸爸妈妈。”

苏蓉芳说：“她出了产房，就住在我隔壁。我去她房间看了看，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曾俊心里一阵发疼，但撇着嘴说：“我管你看见什么，那是人家的老婆人家的孩子，我搂着的才是我的老婆。”

苏蓉芳还是笑着：“我就是比王莉白，白莲花就是比茉莉花好，没办法，你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我慢慢走到王莉身边，看见了她怀里的孩子，又看看王莉和坐在一边的王莉的丈夫，我一下惊呆了，就像被打了一闷棍，差点站不稳，一把扶住了产床。你猜猜为什么？”

曾俊笑着：“你们妇产科天天和啥打交道啊，天天开的玩笑都不一样，我哪知道啥闷棍把你打成这样。”

苏蓉芳扳着曾俊的脸：“我看着那孩子的脸，左看右看，再次证实了我的判断，那孩子肯定随了你，就是你的种。我也吓坏了，第二天就急着出院了，可不能让你在那里看见王莉和那孩子。”

曾俊苦笑着：“你这坐着月子，等吃等喝，闲得难受，想象力真丰富，还编段子吓唬我，我可不怕。”

苏蓉芳笑着：“你不信哪天去看看，一看就能看出来，那就是你的，保证错不了。你给我说说，你和王莉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老实交代。”

曾俊说：“你不是审过我了吗？最后一次就是她结婚那天，夜里十二点到我那里，凌晨五点走的。”

苏蓉芳点点头：“五点走的，回到家就要忙着梳头、出嫁，下午三点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找你，陪着你。我到了你那里，我说怎么房间里有股怪味，恶心死我了。”

曾俊扁扁嘴：“那天晚上不是你在我那里吗？”

苏蓉芳一笑：“我是第二天晚上才那个的吧。别说我，就说你俩在一起那五个小时，老实告诉我，怎么回事？”

曾俊躲闪着：“记不清了，她一直那样吧。”

苏蓉芳扯着曾俊的耳朵：“都记不清了，你们还真行。过几天，等我身体恢复了，咱就回家，我也要一夜记不清，从夜里十二点到早晨五点。哼，这就对了，我和你才几天，我还逗你说我怀上了，我就是开始那两天怀上的，可不是正好十个月。王莉也是正好十个月，只是我体质比她好，我和你的儿子比那闺女早出生半天，正正好。”

曾俊抓着苏蓉芳：“那咱把孩子要过来吧，反正你这也够两个孩子吃的。”

苏蓉芳嘿嘿笑着：“我才不让你要呢，我就是要让你难受一辈子。其实，你的孩子让别人给你养大，你还省心了呢。我还纠结呢，要是你这一双儿女相认，是以兄妹相称，还是姐弟关系啊。要论出生时间，肯定是儿子大，要论怀上的时间，王莉可是早了两天。”

曾俊靠在她身上：“神神叨叨的，你就是闲得难受，看你这样，我也忍不住了。”

苏蓉芳抓着曾俊：“看你难受的样子，等回到家我再收拾你。刺激吧，还是我老公厉害，儿女双全啊。”

曾俊搂着苏蓉芳，想着王莉结婚当日，和王莉那五个小时的情景，想着儿女双全的笑言，不觉兴奋起来，苏蓉芳也是一副兴奋的样子：“我老公就是厉害，愿倾菩提水，茉莉花瓣中，这事怎么这么巧呢。”

快过年了，苏蓉芳的哥哥苏睿带着老婆孩子回来了。晚上，一家人聚餐，苏睿端起酒杯：“曾俊，当哥的谢谢你。我这几年在上海，都是你和芳芳照顾着家，照顾着父母，我和你嫂子谢谢了。”

曾俊端起酒杯回道：“不谢，不谢。”苏蓉芳对曾俊喊着：“你也好意思，这个家你啥时候照顾了，还不是老爸老妈给咱看着孩子，都是他们照顾咱。”

曾俊一笑：“你懂啥，这叫承欢膝下，天伦之乐，这也是幸福。咱一家三口在这边，父母多高兴啊。你看看咱这门市部，是不是生意更好了。”

苏睿说：“没想到啊，比我走的时候好多了，货新货全，每天的流水也多了。”

苏妈说：“咱老街的生意还是那样，你在上海好了，芳芳这也很好，我们日子不就好了吗？”

苏睿说：“芳芳，我和你嫂子商量了，我上海那边生意不错，就想着不让爸妈干了，让他们跟着我去上海。我在上海也买了房子，完全住得开。”

苏爸闷声闷气地说：“到上海去我们可不习惯，乡音难改，乡土难离。再说芳芳的孩子还小，还得看上几年。”

苏睿说：“我早就想到了，我那边生意很好，不只是车辆多了，还有了自己的停车场，停车场里建了一溜简易房，出租给别人。我是这样想的，上海这几年发展太快了，我就想着让芳芳、曾俊也跟着去上海，我先给他们两辆车干着，先起步，比在这里干工厂、当大夫挣得多。我想着咱家里人都去，都聚在一起。”

苏蓉芳看着苏睿：“哥，你在上海好好干吧。我和曾俊都处于事业上升期，虽然挣得少，但我们稳定、踏实，我们还是不去了。至于老爹老娘，就随他们的意，不用他们担心看你外甥的事。”

苏妈抢着说：“现在这样就好，你们在上海好好的，那不是更好。现在大家都好，还是先这样。”

苏睿端起酒杯，对着曾俊、苏蓉芳说：“那我就不多说了，我还是要谢谢你们两个，谢谢你们照顾着这个家，不管是这个大家，还是你们的小家，如果需要，就一定要在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趁人不注意，苏蓉芳趴在曾俊耳边，小声说：“这儿女双全的，你怎么舍得离开棠邑，离不开的。”

曾俊一愣，也低声说道：“你胡扯啥，你有儿子就行了，还惦记人家干啥，真是闲得难受。今后，养育儿子、儿子的学习都交给你了，省得你跟我瞎咧咧。”

吃过晚饭，看看孩子睡了，两个老人家就不让曾俊、苏蓉芳一家三口走，今晚还是在苏蓉芳原来的那张床上睡，被子也是晒好的，床单也是换洗的，两个人把孩子放在被窝了，苏蓉芳拉着曾俊就往外走。

此时，春节的西越河畔，披上了节日的盛装。红灯笼高挂在柳枝之上，随风轻轻摇曳，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远处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像是在奏响一曲欢庆的交响乐。河面上漂浮着朵朵鲜艳的荷花灯，它们承载着人们美好的愿望，在水面缓缓飘动。

河边的长廊被彩灯装饰得焕然一新，长廊边的灯笼下，时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人群停下来，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满足。廊桥下，有几个商贩摆着摊子，叫卖着糖葫芦、烤串、麻辣烫，不时有人过去品尝。

廊桥上，孩童们穿梭于人群中，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河畔。有人坐在廊桥的长椅上，望着热闹的人群和璀璨的灯光，望着灯火闪烁的河水，眼里闪烁着喜悦和安宁。

苏蓉芳揽着曾俊站在了廊桥的最高处，看着曾俊，眼里亮闪闪的，满眼的幸福。曾俊在心里像是轻叹了口气，忙忙活活、平平淡淡又是一年，这一年终于要过去了。

忽然间，廊桥上下的人显得少了，但廊桥、河畔的灯光依旧灿烂，仿佛在告诉人们，新的一年，希望和美好将继续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