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荒野都是我的猎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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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红布(求票求追读)

赵三道儿清瘦脸颊也露出不忍,他叹口气儿将黄亮搀扶起来。

拉着黄亮到了火炕边上坐下,赵三道儿拿出薄荷来咀嚼,递给黄亮一片儿,他这模样让黄亮一愣,咀嚼薄荷是唐宋时候人的雅好,后来好这口的人不多了,想不到这赵医生还喜欢这出。

以前大小金沟很多淘金客那年岁,这地方漫山遍野都是薄荷,很多人没烟抽,也就晒薄荷叶子嚼,这东西和槟榔,抽烟一样有瘾。

赵三道儿慢条斯理地摸出薄荷叶给黄亮,黄亮摇摇头。

“你这个内人呀,她也先天娘胎里带着的,要是用西医的说法,是血压方面的,用咱们中医的说法呢,叫做里邪,气血匮泛,简单来说,就是血压方面的病症。”

“她呢,要注意两个,一个呢是不能生孕,一个呢是要注意肝风,我都不用给她号脉就知道,他们这种鄂伦春山里猎人,这种毛病呐大多是遗传的,也不止她一个,要是弄不好呢,可能忽然一骨碌,人就没了……”

赵三道儿咀嚼着薄荷叶,尽量说的含糊,可是黄亮心里却在滴血。

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感觉自己的生活有了盼头,为什么……

我走了很长很长的路,才算让生活不那么一团糟,可是生活又在将我拉回那条糟心的路。

听起来,英子这似乎是遗传性高血压一类的?

手踹进兜里,黄亮摸到了留给小泥巴的糖果。

为何人生这般苦楚,吃糖也难抵心中难忍?

他默默地将手揣进兜里,摸出一颗糖来,想了想,却又将糖放了回去。

留着,这颗是甜的。

给小泥巴留着……

……

出了里屋。

黄亮尽量让自己面上带着微笑,他心中的酸涩却难以言明,也曾做好事,也曾跪求苍天,为什么刚刚升腾起一点真情,就立即给自己心口浇上冷水……

人,这辈子就是这样么。

光是活着就很难了,为什么还要祈求感情?

黄亮侧过头,微微侧过头。

他脸上的表情无比落寞,他缓缓低下头,再转过来,面上已经丝毫看不出难受。

“英子,小泥巴。”

黄亮微微笑着上前去,抚摸了一小泥巴的脑袋,侧头对英子道:“小泥巴这毛病好治,回头让赵师傅抓几服药就好。”

“养胃还需要啥药啊,回头去买点白面,每天给她整点面汤吃就成了。”

“吃面呀,养胃。”

“至于她这十二指肠溃疡,这东西得吃点止疼药,我给你开点,你回头带过去,少吃药,这是药是三分毒,她这年岁的孩子,肉能自己长,营养跟上了,熬一熬就好了。”

赵三道儿摆摆手。

黄亮咧嘴露出憨厚的笑容连连点头,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英子的表情有些古怪,因为他也不敢去看英子……

……

给小泥巴抓了药看了病。

接下来就该给马儿修蹄子了。

滚烫的铁炉子撒发出熊熊热浪,烧的气浪翻滚,铁匠铛铛铛地敲打着蹄铁,马儿则是安静地立在栓马的木桩子边上。

英子脸上藏不住事儿,只说自己不舒服,黄亮以为她月事来了,没有多问。

他们三个各自有各自的心病。

就像黄亮先前给医生磕的三个响头。

每一个都有不同的声儿。

小泥巴喝了点热药,这会儿精神头儿好多啦,和铁匠家的孩子在哪儿地窖边上玩耍,跳皮筋。

“二爹,他们有糖葫芦!”

小泥巴眼睛一亮。

黄亮也瞅见了。

这时节正好是糖葫芦上市的时候,山里的山楂果多,熟了之后浇上麦芽糖汁儿就能吃,这边山里人以前老辈子家家户户都会做。

“等着,我去给你换两串儿!”

黄亮笑嘻嘻地走过去,从兜里掏出两张二两的粮票来,换了六串大糖葫芦,这年月山里漫山遍野的山楂也没太多人去采摘,还有栗子也熟了,大家会搞回来自己吃,但是不会去卖。

因为做买卖只能供销社做,私人搞买卖,那是投机倒把。

“来小泥巴。”

递给小泥巴一串儿,铁匠家孩子一串儿。

黄亮又递了一串儿给英子,却见英子正呆呆地看着火炉中红火的火焰愣神。

“英子?”

“糖葫芦,老甜了!”

黄亮将糖葫芦递给她。

英子这才回过神,脸颊霎时红了,她嘴巴嗡动哦了一声,拿过糖葫芦抿了一口,和黄亮对视了一眼。

“我,我不和你扯红布了……”

她咬了咬嘴唇,捏着糖葫芦转身跑了。

“啊?”

黄亮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眼睛微微眯起,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身体抖了抖。

是英子听到了吗?

他心中哀叹一声。

……

给马儿打蹄铁很快,小泥巴欢快地吃着糖葫芦,吃的嘴角都是麦芽糖,她眼睛眯成小月亮,很享受地用鼻子嗅着蹄铁钉入马儿脚掌那种焦糊味道。

滋滋冒着烟的马蹄铁还在发红光呢。

“小泥巴,去,看着二娘去。”

黄亮过来揉了揉她小脑袋瓜。

“二娘呢?”

小泥巴像是小精灵似的,大眼睛左转右转。

“在旁边儿,我去看看这边供销社有什么东西买点,再买点粮食,顺便买点书本什么的,到时候给你上课。”

黄亮说道。

冬天这么漫长。

小泥巴不能在家玩。

得给她补补课。

他迈步走邮差家那头儿,说实话,黄亮不知道怎么和女孩子沟通交流,因为他前世就很缺乏母爱,他不知道怎么去表达隐晦的爱意。

他也害怕自己真的对英子太深情,最后……

深情总是会被辜负,有一句歌词儿里写的。

他只能装作没有看到,没有见到,没有想到。

“为什么,为什么!?”

黄亮撇着嘴,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七尺大汉,眼里的委屈比大姑娘还难,他揉了揉脸,深深呼出一口白雾,走向供销社。

这里的货物不多。

户主是邮差,正蹲在门口吃大锅饭呢,今天是收公粮的时候,各家各户的壮年劳力都得好好干赚工分,弄完了公家粮食再收自家,所以他吃的很快,炖的土豆茄子豇豆,他用一口大瓷碗呼啦啦抛食儿,吃的嘎嘎香。

虽然没有油水没有肉,但这年头儿这种饭菜能吃饱,就算很不错了。

高粱米炖出来有股香甜劲,咀嚼几下,嘴里真的有香味儿。

“叔,有红布么?”

黄亮开口就问道。

“红布?有喜事儿啊!?”

邮差含糊的吃着苞米饭,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