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融化的记忆
王文咏
闲暇之时,惬意地在空调房里享受着舒爽的凉意。从冰箱里拿出冰激凌,乐滋滋地吸吮着,瞬间有了透彻心扉的酣畅。手边捧一本米兰•昆德拉的书,小资生活过得颇具情调。看着冒着丝丝凉气的冰激凌,看书已经变得漫不经心,沉淀在岁月深处的记忆被一点点唤醒。
当嘹亮的蝉声把夏天叫醒,热情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孩子们翘首期盼的暑假也来临了。那时候,根本就没有空调,连电风扇是啥样子都不知道。尽管我们男孩子都赤着膀子,不停地摇着蒲扇,可汗水还是禁不住地顺着脸颊往下淌。对孩子们来说,最奢望的事情就是能吃上一支冰棍。薄薄的一层包装纸裹着清爽透明的冰块儿,诱惑着多少乡下孩子。稍微好点的冰棍,里面带着赤豆或者绿豆,吃起来绵软柔滑,格外爽口。
村里有个卖冰棍的老大爷,每天推着一辆木头车,走村串巷,四个轱辘不停地吱扭吱扭地响。他的小车上盖着棉被,棉被下就是让人垂涎的冰棍。待听到卖冰棍的吆喝声,或用竹板敲打木箱的声音,孩子们的心便雀跃起来,跑出家门,跟在买冰棍的小朋友后面,看着小贩打开箱盖,掀起厚厚的棉被,拿出冒着白烟的冰棍递到那些小孩子的手里。别的小朋友就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撕开印花的冰棍纸,用舌尖吸吮着冰棍,自己只能咽下口水。
囊中羞涩的父母是舍不得拿买油盐的钱去买这种零食的,即使被孩子纠缠不过,也只是偶尔买一支最便宜的白冰棍,让孩子解解馋,但是必须多做一些家务活才行。那时候的白冰棍是水和白砂糖的混合物,甜滋滋的,很清凉。我是从来没有吃过大雪糕的,邻居家的小孩子经常吃,他爸爸办了一个工厂,几乎每天给他买雪糕,其他小朋友只有羡慕的份。听说雪糕很好吃,可我的爸妈从来没有给我买过,他们是不会以成绩考得好就有奖励来诱惑我的,我每年都是考全年级第一名,父母是不会用分数作为赌注许下承诺的。后来,听说捡废品能换钱。为了能吃上大雪糕,我就经常出去捡破烂,拿到供销社废品收购站换钱。当攒的钱够买两支雪糕的时候,我十分开心。那天,我一听到卖冰棍的叫卖声,就兴奋地跑出去。买回来后,兴高采烈地拿给正在地里干活的妈妈,她望了望我手中的雪糕,嗔怪我乱花钱。“妈妈,你就吃一支吧,这是我自己挣钱买的,就买这一次,以后我挣的钱都留着上学,交学费。”妈妈擦了擦脸上的汗,指了指身旁的搪瓷缸,说道:“我这有白开水,不渴。”
“你吃一口看看,真的很好吃。”我吸吮了一小口自己的那支雪糕,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另一支送到妈妈嘴边。她拗不过我,轻轻地舔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太冰了,吃不习惯,还是白开水好,雪糕你留着吃吧。”尽管我再三要求妈妈把雪糕吃了,她还是执意叫我留着下次吃。我只能像收藏宝贝一样,用棉被把雪糕裹了起来。
如今的生活,我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或许是少了小时候那吱吱作响的小推车,少了村头那卖冰棍的吆喝声。如今的孩子,再也不会为吃冰棍而犯愁了,随着社会生活的发展、进步、富足,人们的心愿和实现之间的障碍被清除了好多、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