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与灵能与新伊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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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新生】

所幸,葛温的脾气再如何暴躁,也不会真就对艾琳带回来的人动粗。

在经历了一系列堪称“刁难”的审问和无意义的口头警告后,安苏还是如愿以偿跟随着队伍前往他们所提及的据点。

一路上,旁人感知不到的区域,安苏与弥赛亚的对话在进行着。

初来乍到这个世界,堆积的迷茫和危机感让安苏留不出多余精力在意种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情况。在即将到达新手村,往后一段时间里不需要担心生命安全的局势下,也到了排解谜题的时候。

有关系统的话题,弥赛亚的回应在【不知道】【可能吧】【要不你试试】的区域里反复横跳,安苏强忍着吐槽欲,问出另一个关键的重点:

“弥赛亚,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在绝大部分的故事背景里,即使是安苏的记忆中,穿越也是一个极为经典的传统开篇——在联邦的低权限公民间有着经久不衰的传阅度。

贫瘠的精神高度使下层民众很容易感到满足,穿越就很合适作为这样的全民话题,也有很多人乐意见得如此。

安苏:“虽然我对穿越的接受度还算可以,但我还是想搞明白,是谁让我来到这里的?是弥赛亚你的意志,还是某种自然现象?”

“总之……”

穿越这个值得深究的问题,它的起因或许不在安苏本人身上。

安苏严肃道:“换个问法,弥赛亚,我需要关于穿越的理论支撑。”

作为一个故事的常用开局,穿越往往都只被当成是为了让“主角”和“土著”区分开的设定,好让新的理念和前沿意识领域代入进来。

但沐浴在唯物主义的光辉下,安苏显然不满足于“设定”层面的探究,他想要知道更多。

弥赛亚的灵性难得陷入良久的沉默,似乎是陷入了思考。就在安苏心中燃起希望火焰的时刻,弥赛亚轻轻说道:

【……不知道】

【不知道就艾草】

当然,只是说说并不能真的做到,安苏努力的压下额头上暴起的青筋,期待的情绪一波三折,差点给憋出内伤。

“说到底,我从开始就不该期望谜语人能给出什么正儿八经的回答。”

弥赛亚突然的开口打断了安苏的埋怨:【但我可以给你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搁着套娃呢,有什么话就说——”

【你的本质,不属于这个世界。】

“废话还用你说,没看出来我连画风都跟本地人不一样吗。”

弥赛亚补充道:【我指的世界,不是你常识里的世界。】

“……”

安苏愣住了,他迷茫地眨眨眼。

不属于常识的世界概念……是什么?

高度发展的生产力环境下,“幻想”作为已经被开垦到极致的题材,几乎无法再诞生新的创作突破。试问,对一个征服了河系,乃至后来抵达星团乃至宇宙尺度的文明来说,他们日常能够达到的生产高度就是原始辖区眼中的“幻想”,还是最玄幻的一分类。

因此,虽然没有接触过前端技术的研究,但安苏也依稀记得,联邦从好几个百年以前就开始研究所谓的“异界、异时空”。他们打穿了宇宙的空间阻碍,将探测器送往了百亿光年的每个角落。而一直到安苏“穿越”之前的不久,非线性图灵原型机蓝图被验证可行,联邦的影响力从此挣开了时空的束缚,便意味着:光锥以内,再无秘密。

但是,以这样的探测力度,联邦还是没能发现任意一个位于“现有自然规律”之外的“异世界”。

这才导致了“穿越题材”即使经过万年发展,还是对米虫们充满了吸引力。

弥赛亚的声音像是事先录好的播片,缓慢而平稳地传达给安苏:【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你,安苏,是彻彻底底的异乡来客。】

【异乡】

安苏撇撇嘴:“来到XX大陆的旅行者是吧……”

啧啧……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玩着烂梗,但这时的安苏明显有些低落。

他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异世界的异”不是自己常识中的样子。就和安苏与“记忆中的安苏”一样,这道天堑是不可跨越的,在某种距离的概念上遥远到无可触及。

不是另一颗星球,甚至不处在同一片宙宇。

安苏迷茫地看向四周。

——这个世界显然与安苏记忆里的国度没有交集,这里有能躲进影子里的狗,长兔耳朵的女孩子。一阵风有能把人的灵魂吹散,还有——安苏小心翼翼地撇了眼身旁寸步不离的雄伟身影。

还有隔壁刃牙片场来的竖眼睛光头肌肉男。

安苏的意识弥散出很远,他想起联邦的那些非主流,他们也有类似的定制形象——不管是外接义体还是基因调整,人人都可以选择喜欢的身体配件,小到竖瞳、耳朵、尾巴。重度一些的直接把自己改造成幻想种族,就算是绿油油的兽人也能占据部分市场。

具体是什么“市场”,安苏说他不知道。

而现在,一个真正且原生的人形异类生物就站在他的身边,安苏小心翼翼的朝葛温瞥了两眼。

不管看几次,他都会被那双眼睛里蕴藏着的“暴戾”震慑。那道怀揣野性力量的目光或许是魔法的一种,充满了原始的血腥味。仅仅是短暂对视的眼神接触,就让安苏感觉眼前刺痛,像是直视正午的太阳,又被火星灼伤。

超自然的,魔法吗……

“哎……”安苏幽幽地叹息,自我安慰着——虽然身边只有一个一问三不知的谜语系统,但自己还有一条软乎乎很靠谱的大狗不是吗?

起码……

安苏完全失神,如海洋湛蓝的瞳孔扩散得极大。

“起码我还能……”

“……”

“救命——”细小的声音在某个角落响起。

安苏还在发呆。

“救……命……”

谁在说话……

安苏晃了晃头,他听到求救声。

声音即将熄灭般的微弱,却带着浓郁到近乎惨烈的绝望,像是有无数人在耳畔嗫嚅低语。安苏听见许多不同的声线,混杂着无数复杂的情绪,像是交缠在一起的毛线团,难以分辨主要的内容。

他尝试交流:“你……大声点,我听不清。”

短暂的呓语模糊而遥远,当安苏感觉自己快要完全清醒时。

“哥……哥?”一个清晰稚嫩的女声,软软糯糯地响起,带着没睡醒的迷糊。

“我……”随着那个纯白的世界在眼前放大,安苏突然觉得天旋地转。

在回过神之后,他涣散的瞳孔已经凝实,耳边的低语像是浮出海面的泡沫,毫无痕迹地消失了。

“我……”他感到莫名的心悸,还有来不及细细体会的,仿佛无穷无尽的悲怆。

几秒前的记忆如晨雾般消散在阳光里。

他惘然抬头,恍然若失。

剔透的泪花在目光中流转,一点点干涸,最终还是没有淌下。

……

————————————

葛温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先且不论大小姐的异常,单单眼前这个漂亮地不像话的小崽子就让葛温怎么看怎么不爽,莫名其妙积累了一肚子怒气又无从发泄。

一直以来,深巷作为远近闻名的无公害垃圾处理场,几乎每天都会有新的倒霉蛋被丢进其中毁尸灭迹,这甚至已经形成了一道复杂的产业链。

据葛温所知,仅仅是海虎帮就承接了第一到第三号街口的“清理”业务。帮派内部专门组建了相关小组,更有专人负责联系城区有这方面需求的客户,他们被称作“业务员”。

而被“清理”的倒霉蛋身份相差极大,有些是在城区的暗中斗争里失利,被全面清缴出局的败者。甚至不缺乏有潜力的选民子嗣。王族之间的斗争原始而残酷,在丧失了力量或是权力的荫蔽,出生再高、潜力再强的后代也会被清扫出局——至少秽民之乱往后,高层的斗争已经演化到了这种极端的地步。

【至于暴乱发生之前……】

葛温的眼神出现了些许的恍惚,灵性在模糊中丢失了两秒内的记忆。

葛温迷茫地晃了晃脑袋,完全没有察觉到记忆的异常。

片刻后,葛温收回发散的思维,将视线重新聚焦到安苏身上——精致的外貌和服装标志着他一定不属于街区,那副凄惨的身体状况实在是触目惊心,令人不得不讶异于年幼的男孩竟然还能似乎健康的活着。

“古怪。”葛温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安苏的言行完全没有高位选民子嗣引以为豪的那种象征上等人的“礼仪感”,反而充满了属于流民那股大大咧咧的“随意”气质,这本该让混迹街区的葛温萌发好感。

可看着那张即使布满污垢,可任谁来都还能用上“美丽”一词来形容的容貌,葛温只感觉心中的无名之火欲燃愈烈——作为粗人,迟钝的灵性在此刻发狂地报警,未知的时刻,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葛温而去。

葛温收敛住狂蹦的心脏,偏过目光不去看一旁的少年,可浓烈的杀意仍似铡刀般悬浮在安苏头顶。

安苏如芒在背,不寒而栗,冷汗一度爬满脖颈,心中闪过无语的念头。

他已经忘记了刚才那股不知源头的悲伤:

“弥赛亚,我到底在哪里招惹这个猛男了?”

【不知道。】

弥赛亚谨记人设。

———————————————

经过几分钟的前行,队伍逐渐放慢了脚步。

“要到了。”低沉的声音从安苏的身旁传来,吓得他猛一哆嗦——葛温幽幽出言提醒道。

“虽然还搞不清楚你的来历,但毕竟是大小姐带回来的,小崽子,你现在注意听好了。”

葛温原先低落的语气在队伍前进的步伐中愈发变得高昂,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安苏感到类似“骄傲”的氛围在队伍里浮现。

于是,在一条街道口的交界处,队伍的步伐变得无比缓慢——前方传来陆离的回声,袅绕芬芳的烟火人声在街区破败的环境里显得突兀,却又无比珍贵。

“欢迎你,小崽子。”

葛温面朝前方,双手举起状作拥抱高悬的日轮,魁梧的躯体似要挡住身后一切的恶臭和黑暗。

“这里是四号黑街——由黑石俱乐部驻扎的常驻据点!”

安苏呆呆前行着,目光穿透道路的尽头。

路途经过,随着两边残破的景致缓缓后退直到消失,本被断垣残壁遮蔽的日轮出没,扩散出的光冕重新占据了大半的天幕,一度模糊了双目。很快的,伴随着几个拐弯,视野已然开阔起来——完整的建筑群落代替废墟陈列在道路两侧,尽管布局杂乱无章,墙体斑驳的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布满破损的砖瓦和爬高的青苔。

但仍有丝丝缕缕的人影出没于建筑里外。

灵能在街道里反复掠过,角落里填充着代表净化的永固术法——恶臭和污秽被阻挡在外。

灵性在共鸣。

感知里,生灵彼此的灵性涌跃欢腾着。人终归是群居动物,新生的人格朝向初见的世界,第一次试图接触外界形形色色的族落——

如襁褓中的婴儿第一次伸手触碰亲人的脸颊。

安苏深吸一口气,轻轻向前迈步。脚下的道路被铺设了黝青的石板,连接处的缝隙里填灌了沙泥,尽力显得平整。

生存的仪式感足以区分人与野兽。

会铺路,才算得上文明。

安苏的目光在街间扫过,贪婪地汲取着来自一个新生文明的活力——直到面前跑过一个脏兮兮的孩童,他停留在道路的中间,弯腰拾起滚落在石缝间的一个玻璃球。

一众凶神恶煞的大汉纷纷放慢步伐,脸上携带笑意,默默注视着孩童雀跃着跑开,眼底骄傲的神采灿烂到几乎盖过烈阳的光芒。

安苏惊醒,目光又逐渐失真:他记起那些停留于回忆里的景象。那是清晨初见朝阳时内心扬升起的莫名律动,只有在智慧与知性存在的文化群落里,才能理解的——

名为“新生”的曲目。

新生的秩序,还有一个即将迎来新生的人格。

在千万灵性的簇拥与鼓舞声里,属于知性的和谐旋律被奏响。

【您已见证新的命运节点,正在布置时间锚。

“新生之灵因初见而喜悦。”,

“大地升舞,海洋欢歌。”,

“千万移涌,万千之心。”,

你见证了“新生”,

“这使你充满了决心。”】

新的选项浮现在光幕里,发散着神秘的微光。

【当前已见证的命运节点:“降临”、“新生”】

【当前拥有节点:“降临”、“新生”】

少年昂起头,稚嫩的脸在阳光下白皙地近乎透明,左臂薄薄的皮肤下,血管脉络似美丽的犄角分出枝杈,仿若透明的珊瑚树,其中霞光流转,无限和神圣的复杂,纯净是世间最尊贵的宝物——他自阴影里阔步而出。

只见,美丽的少年形似天使,态比神明。

崭新的冒险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