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启灵
安苏对神这种东西没啥兴趣，确认老沃特隆长的科普已经告一段落，他把注意力退回到新生的右臂上。
“你刚才说……我的这条手臂，堪比星光？”安苏对着墙壁软绵绵的挥舞了几下右臂，又试着握紧拳头……
“好像没什么变化嘛。”
安苏有些疑惑，没有源源不断涌出的力量感，也没有获得新的能力。除了令人羡慕的的皮肤质量外，好像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胳膊，还格外的瘦弱。
“你还没有达成启灵，没办法进入到灵性视角，自然看不见更深层的变化。等你什么时候启灵，就知道它的不凡了……”
老沃特从躺椅里缓缓坐正，全身上下的骨头发出“咯吱”似要散架的响声，“倒也是奇怪，看你就像个城里来的公子爷，竟然还没有连接过灵性之海……嘶，我的老腰。”
老沃特自然而然地下了判断，只要沟通过灵性之海，难免会有残存的灵能。
在老沃特的灵性视角中，男孩浑身上下孑然一洗，除了右臂渗出璀璨的光芒，其他每个部位都是最最纯粹的血肉之躯，这反倒是难得一见的。
“灵性之海……”安苏愣愣追问，“什么是灵性之海，长啥样。”
“灵性之海故名意思，就是由你的灵性构成的一片虚幻空间，是“自我”与灵性沟通的渠道，同样也是灵能的泉眼——”
给我停下，怎么又开始大串大串往外抖设定！
安苏听得发懵又不知道从何打断，只能对着自己发狂：
“不是说【灵性】是【灵魂】之上的扬升阶位吗，我身体里怎么还凭空塞进去一个【灵性】之海？”
【血肉是你，灵魂是你，灵性也是你】弥赛亚的声音突然响起。
【实体、灵魂、灵性不是独立的层次，它们是一体的。归根结底，三者都属于“自我”，只不过是“自我”截然不同的呈现。】
【扬升的过程让你靠近“灵性”的一侧，其实是让你的“自我”更接近“灵性”的属性，自始至终，灵性都是“你”的一部分。】
弥赛亚的解释听上去也是神神叨叨，但安苏的思维仿佛进入了更高的维度，灵光绽放般莫名地理解了弥赛亚所说的一切。
万千伟大都归于起始的一，每个人自我的本质中就已经包含了成就至高的可能性。
【所谓的扬升，源于“人”的本质足够崇高。】
“那么，我要怎样沟通灵性之海——”安苏打断老沃特道，“还有，我该怎么使用这条手臂……”
“你想要完成启灵？现在？”老沃特诧异地看向安苏，开始在狭窄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后天想要启灵可没那么容易，这需要极度抽象的悟性，也需要足够的运气。”
“不过——”老沃特浑浊的眼球里闪过诡异的光。
“你的右臂已经产生了质的变化，连同你“自我”的一部分，也向着灵性的一侧偏移。”
“如果是现在的你，说不定真的可以……”
老沃特停下脚步，又回到柜前翻找起来，片刻后拿着一瓶无色的液体递给安苏。
“怎么又是药水，这次干啥用的——”接过瓶子的安苏想也不想就一口蒙干了瓶子里的液体，他仰头咽下，“咕噜咕噜，喝了这个就能帮助我启灵吗……”
安苏突然感觉有点眩晕。
“这是失魂灵药，喝个一两滴就……我草你全给喝了！”老沃特正低头准备着其他启灵材料，抬起头的瞬间大惊失色。
弥赛亚也有点搞不懂，安苏有些时候精明得像个大boss，大部分时候又单纯得像个熊孩子。
“哎，这玩意可不便宜，臭小子一口干了我半年的用量……”老沃特愁眉苦脸，灵药这种东西喝再多对灵能者也不会有什么坏处，但他这回的损失可大了，“也不知道组织给不给批条子报销……”
【呃……】弥赛亚突然有点发毛，很难说安苏一口干完灵药的心路历程，会不会是他觉得这玩意看起来不便宜。
【细思极恐啊细思极恐，幼年的上帝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呢……】
弥赛亚放弃了思考。
“哎……就这样吧，这么一口下去，灵能环境倒是不缺了。”老沃特狠狠叹了口气，他回想起过去几次的“后天启灵”案例，有些唏嘘。
“也不知道行不行。”
他曾经帮助过许多孩子进行启灵，这些孩子都没有先天的灵能天赋，启灵的成功率也几近于零。但面前的安苏是特殊的样本。
老沃特停止了手上无意义的动作，慢步走到安苏面前——眼前的男孩突然陷入失魂状态却不显慌张，他双目紧闭，表情舒缓，精致的面庞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心真大啊，这种情况下也能这么安心……”老沃特似乎被那抹笑意感染了情绪，乐呵呵地把手贴紧男孩的额头。那只手树皮一样的干枯，岁月在上面存留了许多硬茧，却也让整只手掌更加厚重。
隐隐约约的……那些老久关节的破损处，透出一些不似人体组织的造物。如果安苏现在还醒着，他多半能够看出来，老沃特的手也只是覆盖了一层类人皮质的义体造物。和安苏的右臂不同，那是真正的机械而非血肉。
机械……为何可以生出茧？
男孩似乎感觉到额头的的粗糙触感，微微地皱了皱眉。
“这混小子……”老沃特无奈地笑笑，昏沉的瞳孔里又一次浮现出三道模糊不清的光环，“一口气喝了这么多灵药，就不劳烦老人家另外给你创造灵能环境了……”
【术式·心智防护】
淡淡的光覆盖在安苏身上，为他阻挡下来自外界的干扰，确保不影响到启灵的进程。
“扬升，扬起隶属崇高本质的天生羽翼，脱离实体面的引力，往高处升华。”
这是无法以任何载体记录下的过程，是超出物质领域的经验与见闻。只有累积起的灵之回响，心之奥秘，才能让地表上的灵摆脱异乡，重新归还属于“移涌”的光之起始。
老沃没有告诉安苏累积诺斯的方式，是因为那个方式根本就不存在。或者说，到目前为止，都没人能够创造出稳定提高扬升层次的“秘籍”。除了代表属性与性相的十三种以太要素，图恩还没有总结出灵能者之间更多的相同点。那些通过不同的路径获取的象征力量，其作用效果，作用方程都天差地别。
夸张点说：两个同阶段灵能者之间的差异，或许比灵能者和普通人的差异还要庞大。
这也就导致了，后天的扬升是太过虚无缥缈的事物。
这不是一种传承，而是一种“可能性”。
“去吧，去寻找属于你的可能性。”
这个世界是多层的，物质界之下，实体面的背后，便是属灵的世界。在那里，你能找到自己的归属，也可寻得自我的本质。
“加油啊！”
安苏的意识向着深层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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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好冷……”
刺骨的寒意渗透进感知里——安苏被惊醒了，他试图挣扎，却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
周围黑漆漆的，万籁俱寂。安苏觉得自己可能是失聪了，也可能是死了。寒冷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袭来，似乎没有止境……
【好痛苦】
安苏想要蜷缩起来抵御寒冷。
【我是谁？】
身体不知何时从感知里消失。
【我在哪？】
感知渐渐模糊，安苏想要抓住一些什么，就像婴儿在失去安全感后本能地伸出手——可任何“动作”在这里的呈现，都是缺乏意义的虚无……
这个地方太大也太空旷了，向外延伸到比更远还要远的地方。这里也太深了，比这颗星球上最深的海沟还要深——恐惧在所有缝隙里疯狂增殖，“自我”的防线像是破了口的堤坝，“安苏”这道人格裂解的速度逐渐抵达阙值。
突然
无止境的下沉突兀地停止了，有光驱散黑暗与寒冷——
光……无根的光……
因为在黑暗里出现了光，安苏自然而然觉得自己能看见了，他狼狈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个很古怪的世界。
这个世界充满了暖黄的色调，有光随意地涂抹在背景里——安苏莫名联想到儿童随手的涂鸦，古怪的富有童真。他的视角抽离在这幅画面之外，像被固定着的摄像机位。
有人无声从画幅的远处走来。
“……”
人影的轮廓从模糊变得清晰，边缘处泛起涟漪状的波澜，与这个世界仿佛天生地养的和谐。随着他慢步走来，世界仿佛被更换了分辨率，抽离的背景板变得真实且清晰，人影身上的种种细节开始一样样浮现，直到——
安苏抬起可能是“头”的部分，好像这样能看得更清楚些。
人影的脸庞从虚无里浮现出来，稚嫩和易碎的美丽，那是安苏的脸。
安苏不觉得惊讶，仿佛他就理应出现在这里，这是一种极度古怪的默契，也可以说是信任。
他是弥赛亚。
……
Se-Ah Na Bu Ree，
Te Se-Ah Fwa-.
……
有模糊不清的祈祷声从更远处传来，似乎要盖过弥赛亚抿动的唇间发出的声音。但这个声音还是像往常一样，再如何微弱细小，却能自始至终地传递到安苏的感知里，这个过程或许比世界的规则还要坚固，不可置疑。
【欢迎来到自己的灵性之海，安苏……】
【初次见面，我是弥赛亚。】
面前的男孩向安苏招手，祂的动作僵硬卡顿，像是用发条驱动的人偶。但渐渐的，祂眼中的湛蓝一点点变得活络起来，逐渐被人性的色彩所浸染，剔透而璀璨。
弥赛亚临摹着安苏，挥舞着的手臂开始流畅，直到祂的动作像是真正的人类一样连贯。
祂扬起嘴角，露出温和美丽的微笑：
【你可以把我当成自己的灵性。】
【也是友人。】后一句话，弥赛亚说给了自己听。
“……”
“你……”
安苏支支吾吾憋了半天也说不出半句话，他觉得自己也许因为惊讶长大了嘴巴，但这样会显得很不体面，有种在弥赛亚面前落入下风的感觉。
他试图闭上嘴巴，又想着把眼睛也一起闭上，尽力的不在弥赛亚面前这样的失态。
【丑死了……你的表情。】
安苏有点急了，他努力地想要伸出手去向“外”够。当“伸手”这一个想法出现在他脑子里的时刻，世界突然浑浊起来，他看到组成背景板的那些光都开始扭曲，形变……
然后，一根硕大的光之触须，从大地和天空的交界处伸了出来。
安苏：“我靠！”
【别乱动了，在属灵的世界，你难道还想看到自己的手脚吗……】
“那我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恩……】弥赛亚思索一阵，【像一个发了霉的绒线团，好丑。】
“你妈！”
还没等安苏询问更多，系统面板从光幕里挤了出来，日志开始刷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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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已见证新的命运节点，正在布置时间锚。】
【“你面见了“自己”的灵性”，
“属灵的实体感到欣悦。”
你见证了“启灵”，
“这使你充满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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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回去了，这里可不适合人类的心智生存。】
“嚯，你一看到我就朝我挥手，原来是在下逐客令！”安苏抓狂的声音滞留在灵性的海洋里，“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然后他就被一把摁回了虚无。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很快，被这片世界驱逐的安苏又感受到溺水的知觉。他想要停留，却又在无奈中陷入黑暗。
等他再一次睁开眼睛，面前是熟悉的世界。
自虚无里返还，留赠灵性以欣悦……
这是一种“通感”。
像是二维生物突然理解了，这个世界上除了长与宽，还存在认知以外的“高”。
世界对灵能者而言凭空多出一个z轴，根源的形态终于可被窥探。
他站在了一个新的高地，将视野投落，他看到光，没有色彩的光。这些光游荡在世界的内侧，徘徊在“自我”的深层。
光无处不在，又无穷无尽。
安苏伸出右手，将手掌向上平摊——雀跃的灵能顺沿着大地与空气，缓缓凝聚到手心，温暖纯粹的光芒被点亮。
与此同时，一道幽蓝的光环缓缓显现在瞳孔深处，无暇而璀璨。光环是灵性给予自我的烙印，蕴藏着对于每个人而言都绝对唯一的崇高本质。
还有无限的可能性。
灵性视野里，整条右臂晶铸般耀眼。
【启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