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重甲军大营之中，当火盆中的柴火因为夜风吹过而响起连绵不绝的噼里啪啦声时，整个营寨之中除了那些需要守夜的甲士外，白天因为临时更换驻扎之地而忙碌了一天的其余甲士，此刻都已经酣然入睡。
可身为此军千长的张卓，他虽然独自占据着一个营帐，但早已经躺倒在床榻之上的他却一直翻来覆去地，久久不能入眠！
失眠，前世的张卓早已经司空见惯。但自张卓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并明白他已经彻底回不去后，这么多年来，这种情况却是屈指可数。
毕竟，不管是最开始加入秦锐士，亦或者是河外之战结束后加入王龁的麾下，修习武艺与操持军务，早已经让张卓习惯了沾床即睡！
“咔！咔！咔！”
巡夜甲士们的清脆脚步声很快响起，一丁点儿睡意都没有的张卓此刻也只能暂时放空心神，在心底默默计算着这一次经过此间营帐的巡夜甲士，到底是今晚的第几次。
但就在脚步声逐渐远去时，一道衣决的破空声，很是突兀地传到了张卓的耳边。
“咻~”
声音很是微弱，以至于张卓初开始时以为只是错觉。
毕竟自秦锐士全军覆没后，大部分时间都跟随着王龁驻扎在太原郡的张卓，早已经从即使是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的恶劣环境中，逐渐放松了之前所养成的警戒习惯。
“咻~咻~”
然而就在张卓还在心存诧异时，紧随其后的几道微弱声响，瞬间便让张卓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一时间，张卓不仅将呼吸完全屏住，其的双脚更是缓缓踏在了地面之上。中间的过程中，本就很是安静的营帐根本就没有发出丝毫异响。
张卓虽然知道嬴政在抵达边关时，武遂城势必会成为一个龙潭虎穴。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真的会有江湖武者敢于夜闯平阳重甲军的营寨。更何况，来人选择的偏偏还是张卓所部驻扎的这片空地！
轻手轻脚地将随身配剑从架子上取了下来，等张卓仔细分辨出破空声所传来的方向后，其便掀开厚重的帐帘，从这个安静到直让人心慌的营帐之中，缓缓走了出去。
“呼~”
“砰~”
夜风中夹杂着凉意，将火盆中燃起的火光吹的东倒西歪。但木材燃烧时所带来的温度，终究还是将那丝凉意缓缓逼退了！
张卓扫视着四周，略显静谧的营寨之中除了偶尔炸起的火星所传来的异响外，他并没有发现有人闯入的痕迹。但等到张卓缓步走到破空声所传来的附近时，伴随着一口深呼吸，他那紧紧抓着配剑的手掌，瞬间便青筋乍起。
被吸进肺部的空气虽然与寻常的一样，但鼻子很是灵敏的张卓却是从中嗅到了一丝很是微弱，但偏偏又与军营很是不搭的胭脂水粉味儿！
“谁？”
巡夜的甲士显然是看到了张卓那没有丝毫隐藏的身影，领头之人轻呼了一声后，便带着身后的甲士一脸戒备地向着张卓围了过来。
但等到他们发现来人是张卓后，领头的甲士连忙示意麾下解除戒备，并双手抱拳，对着张卓弯腰行了一礼。
“卑职见过千长大人！”
“嗯！”
张卓的视线并没有放在巡夜甲士们的身上，此刻的他双眼就如同两个探照灯一样，借着被微风吹动的火光，想要将隐藏在黑暗中的所有外来者，全都一网打尽。
但可惜，此人既然胆敢夜闯军营，那么也就代表着其的实力必有过人之处。
即使张卓的双眼早已经将周围可以藏身的地方全都扫过了一遍，更甚至其调动出体内的劲气，并让其如同触手般向着附近探去，但他不仅连闯入者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就连刚刚嗅到的那缕清香，更是消散一空！
“千长，可是发现了什么？”
巡夜甲士们自然看到了张卓脸庞上的凝重，一时间，领头之人不仅将悬在腰间的长剑重新抓在了手中，就连站在其身后的其余甲士，更是将手中的兵刃紧紧握了起来，并时刻留意着四周的黑暗处。
“无事！”
张卓微皱起眉头随意地回答了一句，但就在巡夜甲士们四目相对，准备告别张卓继续前去巡逻时，张卓却忽然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一时间根本就摸不着头脑的命令。
“你们这几夜巡逻时一定要多加小心，左庶长有令，但凡发现偷懒之人，一律军法处置！”
“啊？卑职遵命！”
“喏！”
......
“大军驻扎在武遂的这几天虽然一直风平浪静，但你们要明白，这里毕竟是我秦国的边关！前不久我秦国出使韩国的使节被一些江湖贼人杀死于韩国境内，虽然韩国得到消息后很快就送来了大量礼物想要示好，但说不定，这次便是我们升官加爵的机会！”
张卓的声音并不大，但不管是周围的甲士还是那些夜闯军营的江湖武者，张卓相信他们绝对能听得到。既然暂时寻不到那些胆敢夜闯军营的江湖武者，那么他也只能以身为饵，引蛇出洞了。
毕竟，一个能知道如此重要情报的人，绝对会是那些想要探听军中隐秘之人的最好目标！
“千长，我等必会好好巡视的！毕竟只有大家休息好了，战时才能更好的立功！”
不得不说，秦国的军功爵早已经深入了所有秦人的心底。
仅仅只是从张卓的口中得知战事将启的可能，眼前这些巡夜的甲士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双眼中的不解与疑惑不仅直接消散，更是全都化为了对于军功的渴望！
“行了，好好巡逻吧！”
“喏！”
巡夜甲士们就如同吃了灵丹妙药一样，告别张卓后便一脸激动地继续巡逻去了。至于张卓，其再次环顾了一遍四周后，便故意向着一处火光照射不到的阴暗处走了过去。
他既然想要引蛇出洞，那么这个“饵料”就必须要足！
此刻藏身在暗处的湘君，他在发现张卓与巡夜甲士们告别，并独自走到一处没有光亮的角落后，本来还带着一丝怪罪的双眼，瞬间便绽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凶狠光芒。
至于藏身在他的附近，并且双眼中犹带着一丝愧意的娥皇，虽然她的俏脸此刻依旧清冷，但其在察觉到湘君对于她的埋怨之心正缓缓消散后，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自楚南公独自离开之后，阴阳家的几人虽然都以东君焱妃为首，但她与月神两人毕竟初出江湖，具体行事上还是以在江湖中厮混过许久的湘君、娥皇与少司命黑、白四人为主。
嬴政即将抵达武遂的消息阴阳家自然知道，但他们并不知道王龁从上党前来武遂到底所谓何事！
而湘君毕竟是几人中唯一的男人，再加上其行事准则本就直来直往。为了心底的那些小心思，其在与东君几人商定后，便直接提议夜探秦军大营。
对于湘君而言，一旦他夜探由王龁所统领的秦军大营，并且最后还能安然脱身，那么他就能完成独闯当世最强七国军营，并且“如若无人之地”的成就了！
当年在楚国时，他身为阴阳家的长老，楚国的军营本就可以随意进出。而燕国，他更是曾独自走过一个来回。至于齐国，除了那几个研习过兵家之法的儒门之人外，其余人等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
三晋之中的韩国，也只有大将军姬无夜与血衣侯白亦非两人，才能让湘君心有忌惮。而魏国，自前任大将军被罗网杀手刺杀之后，昔日大破秦军的魏武卒，早已经今非昔比。至于赵国，湘君虽然没有去过代地，但驻扎在邯郸城的赵国军营，他却多次偷偷潜入过。
如今，只剩下一个秦国了！
对于湘君的计划，少司命黑、白两人根本就不敢苟同。虽然湘君因为修习阴阳家的“皇天后土”功法，可以将浑身的气息与脚下的土地尽数融合至一模一样，以至于让人根本就区分不出来。
但夜闯秦军大营，依旧让她们姐妹犹如看待一个傻子一样，看待着胆敢口出狂言的湘君！
可夜探秦军大营毕竟是探听到王龁前来武遂原因的最简单方法，虽然黑、白两人强烈反对，但同为阴阳家长老的娥皇却一直都很支持湘君。
东君与月神两人的实力之所以能够在年轻一辈中冠绝天下，只是因为她们一直都在阴阳家的密地之中闭关。而第一次离开阴阳家的两人为了尽快查探清楚武遂城的具体局势，在得知有“简单”办法的情况下，不可避免地便相信了湘君。
于是，夜探秦军大营的计划便就此决定了！
湘君最开始是想要独自行动的，毕竟他的功法可以让他完美的在军营之中藏身。但有着娥皇的自告奋勇，再加上东君她们也不放心湘君一人行动，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湘君与娥皇两人一起动身。
秦国的军营中本就全是男儿，而娥皇身为一名女子，她本就与军营格格不入。
虽然两人已经很小心了，但当身为千长的张卓离开营帐时，自认为是因为娥皇不小心才暴露的湘君，不可避免地便将过错放到了娥皇的身上。
湘君本以为此行已经被秦军发现了，但等到张卓告别巡夜的甲士们独自行动时，已经从张卓口中得知了一些情报的他，直接便将目光全部放在了他的身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湘君想要做的自然是黄雀，但他却不知道，眼前这个已经被他视为猎物的人，却是一条真正的深渊巨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