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吞噬
头顶的月亮在众人情绪不定的争吵中保持着稳定冷漠地速度，一点点靠近，一点点占有着天空。
林回峰最终失去了自己的声音，拽着林森宁开始配合蛇妖举行起它所谓拯救的毁灭仪式。
“不，林回峰！你被它骗了！”华枵不顾理智地大喊，“它从没在意过你们和其他人类，它唯一的目的是要改写整个自然的法则。”
“我知道。”林回峰面如死灰，“可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从我的家族与它结下契缘，已有千年之久。至少到了我这辈，可以有个结局。”
蛇妖这时开始现出它庞大怪异的法相，那是条数百米的铁黑色巨蛇，身围却如同一般人的脖子粗细，并且还在不断地伸长，顶端的蛇头却完全不成比例的巨大，包裹着同样的黑铁蛇鳞，却像充气似的肿大，鼻部鼓起，内部排列尖牙的巨口倒往回收。
简直像……一个人的头！
华枵的精神力终于撑不住了，眼前一黑，脑袋像有几百根炸药同时爆炸。
“不，不行，我不能……不能就这么……死……”华枵靠着仅剩的一点点求生欲望和意识，摸向那枚召唤颜千龘的徽章。
“小家伙，我说过，你会再来找我的。”颜千龘的声音传进华枵的耳朵，确切地说，是直接从他脑子里响起来的。
“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蛇妖做成这件事的，对吧？”
“求人办事就这态度？还想着讨价还价？你是在浪费你的时间和生命。”颜千龘的声音始终保持着稳定的笑意，而此时华枵已经听出这笑意里，没有丝毫的感情。
“我，”华枵攥紧了拳，“我向你祈求实现我的愿望。”
“你还没有说完。”
华枵痛苦地闭上自己的眼睛，“以，以我所献祭之物为凭证，我的母亲，华隐月，我的妹妹，华纪！”
“好，而我向你承诺，我会解除掉你的诅咒，你自己去解决”
“谢谢，我还有个请求。”华枵失去所有力气地轻喊。
“又怎么了？”
“……如果我还活着，我再告诉你吧。”
颜千龘的声音消失了，他并不好奇。
华枵瞬间感觉自己眼前一点点地亮起，事物变得清晰，手脚的力量也开始回归
“额……峰叔？峰叔？”华枵先试着唤醒施旭峰，然而那些恐怖的木头纹路依旧在不断地加深，几乎要裂开他的脸，而他的脚下，竟已经开始生出树根。
“打破那小怪物的镜界，他的诅咒就能解开了。”颜千龘提醒了一句。
而此时，那人首蛇妖钻进了林中，蛇身环绕起路过的每一颗树，被缠绕上的，树干有的开始燃烧，长出手脚，化作火焰巨人，有的扭曲起来，树枝垂到地上生出蛇头，华枵看到无尽林后，那布满鳞片的人头长到了和林家老宅一样的大小，五官结构已经与常人相差无几，神情悲悯中透着不容抵抗的威严，如同异族神明降世。
林回峰此刻拿出了一块冰，冰里冻着的是那两颗如黄金般带有十字瞳孔的眼珠。
林回峰将其高举，口中念出诡异的咒语，那不像人类的语言，尖锐的嘶嘶声更像蛇类。
“你们林家，不单单是与蛇妖有契缘吧？”华枵冷冷地问。
“……不错，我林家祖上，与蛇族，曾有过姻亲。”林回峰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几千年过去，我林家后代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带有蛇族基因的孩子了，直到森宁的出生。”
“他，继承了蛇的基因？”
“准确来说是，代价。”
“你们欠了蛇妖什么？”
“林家祖上原本都是猎户，那位与它结合的先祖，生下的第一个孩子被它带走，以此为交换，得了林家千年在这山林里香火不断，如有灭族之难，可求它相助，甚至可称王称霸。这是原本的约定内容。”
“实际上，你们毁了约？”
“没有母亲愿意抛弃自己的孩子，那位先祖最终背叛了它，背叛了整个家族，她以她自己为祭品，强行封印了家族内一整条蛇类血脉，并让蛇妖相信她自己的尸体就是它的孩子，让它带走了。”
“封印了两千年，被骗了两千年，难怪这家伙这么气。那你现在还要帮它？”
“我有的选吗？你没能力阻止它，我更没有。”
“我未必不能啊，前提是你得配合。”华枵深紫色的双眼开始渗出刺目的血红。
“……你觉得到这地步了，我会怕死吗？”林回峰平静或者说心死地回答。
“真让它做成，别说救你儿子，我们这个世界可能都不会存在了，这是你想要的吗？”华枵一步步走近，“但只要你帮我，我能给你你想要的。”
“你？”
“我能做的是给你个能直面神的机会，让你有可能通过放弃一些东西，换回你儿子。”
“……是让你恢复的那位吗？”
“你以为呢？但你这么想下去，只是在浪费时间。现在，告诉我，怎么阻止仪式？”华枵双眼已完全变成血红，几乎要滴出真的血来。
“……”林回峰收回高举的手，猛地将那两颗眼珠塞进林森宁口中。
而林森宁的肚子，竟像充气一样大了起来，撑开衣服上的扣子，华枵看到他肚皮下，能看见一个婴儿的影子。
“这是……看来你做出了决定。”
“对不起，”林回峰说，“我说过，这个世界对我……已经没有半点意义，现在连我……我最后一点希望，也被我亲手抹杀。森宁……森宁是个好孩子，他，他不会让我去犯下这么大的罪孽。可这罪，已融入我和他的骨血，待我们死后，林家欠它的欠所有人的债，都会……消失殆尽。”林回峰七窍流血，血流满了他的脸，皮肤开始腐烂，身上的法袍，那些蛇再次变回了陈旧的蛇皮，跟着林回峰一起腐烂，扭曲，最后皮肤脱落身体，埋进泥土，只剩缠绕着蛇骨的惨白人骨。
而林森宁，他依旧感觉不到外界和身体所有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