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1 骑士与勇者与守护者

与我最好的朋友告别后，我与两位淑女走在草坪间的石子小路上，前往武系的训练场。

夜光惨淡，月光灰暗，暗示着今夜注定不会太平。

按原先安排，我此时本该与凤凰军的伙伴们一同在郊外军区露营。大家坐在草地上，吃着东西，观赏月亮，享受着夏日，直到困意将我们带入梦乡。

我能想象地到，大家会脱下军靴，围坐一团抱怨联合训练的辛苦。岳会在此时吹响口琴，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全军听见，却又不会吵闹到其他的部队。

卡拉会借着这美好而浪漫的气氛向大队长凰提出第46次求婚。凰，也一定会拿出她那虚无缥缈的未婚夫为借口，坚决有力地回绝卡拉。此刻大家便会笑着拿二人打趣……真好，这样的野炊可不多见。

想着想着，笑容不自觉地浮现在我的脸上，引来了一旁朋友妹妹的好奇。

“玉，什么事这么高兴?”

身侧冒出的这个黑色短发少女正一脸好奇地盯着我。

她名叫“实”，是我发小“现“的亲妹妹。比我年纪小，但对我的称呼学了他哥哥的，一点不带敬语，直呼我名，不过倒也显得亲切。

“不，没什么，只是想到现在在郊外训练的战友，很可惜我没和他们一起。但是我能想象到大家现在正在放松。不禁就也代入了进去。”

“都怪老哥瞎指挥人，仗着朋友关系强迫你干这干那。”实嘟着小嘴为我打抱不平。不过我听出来，她是在担心我和现的关系变差。

“请你放心，现不经常拜托我，他倒是经常帮我的忙。这次他难得拜托我，我当然非常重视，一定不会辜负他。”

实看起来舒了口气，她又跑回后面去找她的好朋友了。

她的好朋友，名为X，也是与我同行的另外的那个女士。她的声音突然插入了进来，续上了我们的对话:

“玉同学，我很好奇，现哥拜托了你什么事？实好像也不知道更具体的。”

我只稍稍侧头，却并未停下脚步。

“这我不能说。”

“先说声抱歉，我刚刚擅自动用了一些权限，查到了你的档案。你现在可是凤凰军副队长，对你来说有什么委托能比军演更重要?”

我感觉到了她话语中带着些许怒气。刚才的晚饭桌上，我能明显感觉出她那种特殊的恋爱的气息。大概我这生人在场打扰到她了吧?

我确实没理由翘掉联合军事演习，但是我相信现，无论如何也要留在学校。对军队那边的理由是我病倒卧床无法动弹，但这个现在可不太好用。

我只好转过身，做出一个赔礼抱歉的笑容，还算是彬彬有礼地回复道:

“X小姐，这是我和现之间的事，请您不要深究了，可以吗？”

长发高个子的女生“哼”了一声，似乎不打算进一步为难我了。也可能是因为旁边的短发妹妹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正楚楚可怜地扯着她的衣襟，暗示她别说了。

看得出来这位妹妹真的很操心自己的哥哥。也能看得出来X真的很懊悔没有能和现单独交流。我则是处在一个很坏事的地位，硬生生把相亲现场变成了团建。

现，你这家伙……提前不和我说一声，自我介绍完了我才察觉出来气氛，那时候怎么好意思退出啊?我胡乱想着这些，尴尬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我们从这里分开，我和实去训练场再锻炼一会儿，玉同学是直接回宿舍是吧？”走到一个岔路时，X说。

我愣了下，连忙表示我也要去锻炼，在X狐疑的目光下慌忙踩了两脚草坪，走上了她们那边的岔路。

绕出公园一般的草地，面前这个宏大的体育馆一样的建筑便是我们武系的训练场。

与体育馆不同，训练场内部没有橡胶跑道或者什么运动器材，取而代之的是各种高科技模拟设备，以及训练用的前沿武器。这里面的装备随便拿出去到战场都能直接使用，因此这里也兼任是整个卡洛斯学院的军火库。

我和X都是高级军官，有直接进入的权限，但是考虑到实的军衔等级，我们还是老老实实通过了麻烦的无人安检。

这么晚的时间，训练场自然是空无一人。执勤的军官都下班了，而学员没有军官认证不能启用武器或者设备，也只好乖乖回去睡觉。当然我们没有这个限制。

一进入楼内，X马上拉着实走开，我本想厚着脸皮跟去，但这样就有些太刻意了。于是我取了自己的装备后，准备绕路在终点等着她们。

在世界独一无二的“大天使模拟室”门前，背着装备的二人和我不出所料地又碰上了。

“你也要用这间?”她抛出一个疑问句，但是她并不惊讶。

“这个时间来训练场都是会想用这个房间的，或许我们可以一起用?训练效果说不定会更好。”我也抛出早先准备好的回答。

“说的是，难得有机会和玉一起，我们可以轮着来，相互借鉴学习。”实出来打圆场，也算是同意了一起训练。

X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刷卡进去了。我们二人紧随其后，进入了这片纯白的空间。

这个训练室相当宽敞，地板墙壁以及天花板都是钻石压片玻璃制成的，这种工艺常被用于航空航天领域，防弹效能自不用说，一般程度的打击甚至是无法留下刮痕的。玻璃的后面是超高分辨的显示屏，平时是白色的，在训练时可以放映模拟各种战场状况。

训练室中央盘腿坐着一个女孩，金色长发完全遮住了她的后背，垂放到了地板上，衣着金色机甲。乍一看是个穿着华丽连衣裙小女孩，但那衣裳所泛动的金属闪光，以及女孩永不改变的扑克脸，还有永不眨动的眼睛，都显示出这是完完全全的机械制品。

这就是Archangel[大天使]，不可复制的科技结晶，最先进的战斗特化人工智能。

“我和实平时的训练都是用的最高难度，你要是受不了，轮到你的时候记得再调一下。”

“我不介意。”

“实先去吧，大天使，最高难度拟态，近战，保护设置为流血或骨折。”

大天使站了起来，眼睛开始发亮，头发舞动起来包裹住全身，外表变成像泥巴一样的可塑质感。她的体态变得高大，全身的颜色也随着变化。不到半分钟，她完全变成了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白发白衣的男人。四周的投影也变成了战场的废墟。

变化出来的这个男人据说是真实存在的，是现任左翼领导人，也是左翼多位英杰的指引者，代号为Guider[导师]。

大天使变化出的拟态导师，脸完全被白色面具遮蔽住，体态英姿飒爽，衣装风度翩翩而举止收放大气，颇有英杰的风采。但在此华丽外表之下，我更能感觉出一种巨大的压迫与危险，像是在面对一只吊睛白虎，稍有不慎便会被其扑杀。

当然这种难度我还应付的来。

基于安全设置，导师不会主动进攻，只是双手分持军刀与刺剑，摆出应敌的架势。而实手握训练用的军刀，一个猛冲拼上前去，刀锋直刺对方咽喉。

她速度之快，用力之猛，足以让一众教师拍案叫绝。但在我看来，她的动作幅度过大，让人容易预测攻击走向，用力也稍微过度了，像是在抡一把沉重的钝器，而不是瘦长的军刀。

导师作为最高难度的拟态，自然不会轻易被击败。他也看出了此次攻击的破绽，很巧妙而精确地将右手的军刀支了上去。两刀的摩擦稍稍改变了突刺的走向，使得对手的军刀从他脖颈旁擦过。

实的重心明显不稳了，她收不住力，向前撞去，而导师左手的刺剑正在此时刺出，直取面门。

根据安全设置，导师的攻击在接触到我们的一瞬间就会解除拟态，最多导致学员受点皮外伤，或者稍微骨折。

也有不要命的会把大天使调成无保护模式，以求增加训练的真实性，那种情况才是生死难料。

这一轮大概就到此为止了吧。

我刚要移开目光，却发现少女突然一瞬间扭动腰肢，带动头部大幅位移，堪堪躲过了刺击。随后马上拉回自己的军刀，趁势猛地抬膝，顶中导师的腹部！

导师被击退了半米，而实也借此机会一瞬间稳住重心后撤，再次拉开距离。

好身手！能做出来这种动作，想必积累了大量实践经验，其动作之灵活让我自愧不如。

现曾经提到过，他妹妹在武系的成绩非常好，甚至跳级升入了更高年级，现在看来所言非虚。

那一记靠着惯性的顶膝若是正常命中，必定能粉碎几根肋骨，让对方跪地动弹不得。但导师刚才在一瞬间有一个完美的后撤动作，将一个点的打击扩散成了一段距离的持续冲击，最大程度地消化了威力。所以大天使系统并未判定失败。

这种化力的动作也就人工智能可以做的出来。即便是我，或是我所知的最强英杰Valkyrja[女武神]，也是无法做到这么完美的，不愧是最高难度。

“玉同学，你能看出刚刚那一回合发生了什么事吗？”X故意问我。

“太快了，很难看出来什么。我只觉得实的动作很灵活老练，而对面的导师也实在强的离谱。”

“眼神倒是不错，”X点点头，“实确实已经很厉害了，但是面对那个导师……近战是几乎无效的。不过除了近战，他所穿着的C0101护甲也能隔绝远程的射击甚至炮击，所以近战与远程都是无解。甚至他的智力也异于常人，谋略方面自成体系。这些一并造就了他无敌的传说，也正是这些硬实力支持他一手创建了左翼。”

“你不是在说这个拟态吧？你似乎很了解真实世界的导师?”

“也是道听途说，注意看，第二回合了，你看到了吗？”

我眼神片刻没有离开战斗场面，这次又是实率先发动突袭，她步伐更加狠辣而老道，让我更加确信她的强大的实战能力。她这回合要从正面上了。

不过两步，她瞬间跳到导师面前，正在她的攻击范围之内，若是在此恍神，大概会觉得是什么瞬间移动的超能力。

但是攻击幅度和力度还是偏大了，是武器的原因吗？军刀太轻了?

那是一发迅雷一般的劈杀，气势大有迎面砸下重锤的魄力，很难想象身材如此娇小的女孩是如何借力使出这一击的，她一定完美动用了全身的肌肉与惯性，将所有势能集于一点才能发出这样的攻击。

这种技巧我经常使用，之前却没见过除师傅与英杰以外的人用过，我不禁在心中暗自叫好，实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天才！

导师双手举武器招架，却在力量比拼中败下阵来——无论是谁都很难挡住这种全身一击的，这是进攻方大优势的攻击。

导师面部被劈中，他的外表瞬间瓦解，回归到大天使状态，用那双发光的眼睛瞪着面前的挑战者。

随即，她用一种机械地，但饱含讥讽的语气说:“恭喜挑战成功，作弊者。”

说罢她回到房间中央，一动不动了，四周的环境又回归了纯白色。

“我就知道……但是不这样打，根本打不了嘛……”实委屈巴巴地走回我们这边，和X抱在一团，寻求安慰。

“第一回合打的很好，就是动作幅度和力道还是没控制好，你待会儿好好看我的动作。”X说着拍了拍短发少女的头。

她又看了看我，我连忙将盯向实的目光撇开。

“玉同学，你不提些建议吗？”

“不必了，实很厉害，没什么别的可说的。”

“你先上如何？让我见识一下凤凰军副队长的实力，顺便也给你指导指导。”

“你指导我?”

“我比实还强一点，并且我是完全依靠勤学苦练到达这种境界的，我相信能给你很好的建议。”

我感觉到X语气的变化，似乎是刚刚简单的交流稍微打动了她，她现在很诚恳地想要与我交流武学。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大天使，最高难度拟态，无限制，无保护。”

“为什么是无保护?喂！玉！”身后的两位少女惊地大叫起来，但场地的隔离措施适时启动，把她们隔离在安全区内。。

我走向大天使，而大天使也转头，眼睛发亮盯着我。

“今天想试试简单的？”

她没有马上变化，向我确认了一下。

“今天在其他人面前，不太好和那个人的拟态对练吧?”

“我判断为没有问题，不过既然你判断不合适，那就这样，请你爱护仪器。”

她还是面无表情，但说出来的话倒很像个人类了。不到半分钟，她再次变化为了导师。

未等四周的环境变化完毕，也未等导师率先攻击过来，甚至未等我自己拔出军刀。只在他架势摆好的一刹那，我几步跨上前，将全身动力汇集于膝盖处。如同攻城时的巨大摆锤，一瞬间冲撞出去！

只这一下，便“轰隆”一声将导师顶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上。

“唉……挑战成功。”

在两位少女震惊的眼神中，大天使变化回来，叹着气回到房间中央。房间再次变为纯白色，但刚刚受撞击的那块屏幕却一闪一闪地，似乎又需要维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