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千牛备身
兴冲冲下值的大唐千牛备身张潭刚踏进自家大门，就发现有着一丝与往日不一样气氛。
少年不由得有了一些错愕，但也仅仅就刹那间！
由于遗传了父亲强壮的基因，刚刚十四岁的少年长得高高大大，嘴唇上还有一抹淡淡的胡须，乍一看上去蛮有二十岁青年的姿态。
毕竟还是少年心性，脑子里弯弯绕绕还不太多，对事物的认知更是兴奋多于惊奇！
自姑妈生下表弟之后，在宫中的地位越发稳固，由于圣人恩宠，不知不觉中，就连祖地清河正房那边也能正眼瞧了。
这事要说有多不容易，父亲是绝对明白的，日常生活中脸上就多了笑容。
甚至母亲都不用再小心翼翼的了，时不时也能板起脸呵斥一下身边笨手笨脚的仆妇。
对于母亲的妾室身份来说，这可是极不容易的事！
关键家中也有了千般变化。
城东田产多了一千三百亩，东坊沿街店铺也增加了六间，这一切可都源于姑妈功劳！
如果说田产店铺对于十四岁的张潭还没多大感觉，但能让他进宫成为一名威风凛凛的千牛备身，这可就真不得了了。
非权贵子弟不能入宫侍卫，这可是大唐的铁律！
这么说吧，自从入宫值守差不多俩月时间了，他几乎还是天天都能睡梦中笑醒。
张潭是张家二代中唯一男子，另外家中还有俩姐姐和一个小妹妹。
大娘已去世六年，只给张家留下了两个女儿，也就是张潭的姐姐，自己母亲是妾室身份，生下了张潭和妹妹。
张家系清河张氏出了八服的旁支小户，本来已悯然于众人，任谁能够想到，因姑妈的原因而硬生生扭转了局面？
前段时间父亲还受邀参加了宗族的年祭，回来后也是兴奋的两天都没合眼。
在这个世家门阀大族统治一切的时代，能够得宗族认可那更是事业成功男人莫大荣幸！
随着年龄一天天长大，作为张家唯一的承嗣，对家中事情自然也慢慢就了解，再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小白。
自家姑妈张妍原是大业皇帝充于晋阳宫中一名默默无闻的幼小嫔妃，按常规来看很可能永远都没机会得到皇帝的宠幸。
大业皇帝有多少空闲时间能来晋阳驻陛，就算来了，又有多少机会轮到一个幼小的嫔妃侍寝，分明是天方夜谭嘛！
但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事情就是这么巧合。
大业十三年，身为大业皇帝陛下嫡亲表弟，又是太原留守兼晋阳宫监的圣人，莫名其妙看中了姑妈，并日益恩宠。
想想都如一场梦！
岁月流逝，如今已是大唐武德八年，威风凛凛的大隋烟消云散，大业皇帝更成了一捧黄土，谁能想到世事竟如此无常？
圣人发妻早早仙逝，如今宫中受宠嫔妃里面，唯有尹德妃与自家姑妈张婕妤而已。
尹德妃之父尹阿鼠向来嚣张跋扈，在长安城更是名声狼藉，为一应世家权贵所不齿，更对张家算不上有太大威胁！
再加上姑妈为人端庄贤惠，在宫中也颇受宫人尊重喜爱，至少名声更胜尹德妃许多。
要不是祖父心心念念想要城东那块肥沃水田，因此三番五次去宫中哀求姑妈帮忙，姑妈绝不会向圣人开口索要。
最终祖父如了愿，又有什么用，事后第二年就歿了，整个家族于是传到了父亲手里。
父亲也是一辈单传，另外还有一个姑姑据说也是嫁人为妾，这么多年一直没联系。
想必也是姑父家族那边实在无法定位妾室的身份，只能是埋头当起来鸭子吧！
这样一来，反而让张家的社会关注简单了许多。
要说姑妈和尹德妃肚子都特争气，皆为圣人产下皇子。
表弟李元方打一出生就颇受圣人喜爱，长得虎头虎脑，已被圣人封为了周王。
如此来看，日后张家就算想着低调做人都很难了。
飞黄腾达的日子绝不会远！
张潭一边胡乱琢磨一边小心翼翼地从偏门回到西厢小院，里面更是静悄悄不见人影！
少年急急换下甲衣，简单刷洗了一下，就想起找小厮问问母亲和女仆都去了何处？
正常情况下，与他同岁的家生子顺安早就应该等着的，随后会帮他卸掉甲衣啥的，可是今天也不见了踪影。
和顺安一样，带着满脸笑容的母亲总会坐在前厅等着，旁边桌上热腾腾菜肴一定摆好，并笑咪咪的督催他吃到肚圆。
那种幸福绝对无以表达！
少年再怎么天性淳朴，也明白家中此刻肯定是出了大事，于是自然的就直奔中院。
如此情况只能有一种原因，肯定是父亲召集家人训话。
他一边走一边想，就不知是不是家中又有重大事情宣布，还是有谁无意中惹上了大事……
中庭依然静悄悄的！
不过少年猜的没错，所有家中奴仆全都恭恭敬敬站在一边，脸上全都心急火燎一般的。
一下就把少年打算开口询问的想法堵了回去！
果然顺安也在人群中，但是低着头一声不响，张潭顾不上多问，而是直接去了后堂。
竟然有两位灰白长衫的医者正在低声商量着什么，母亲看他进来，过来一把抓住他手腕拉着就走进了内室。
张潭刚有的想法在看到躺在床上父亲那一刻，立马也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立马转头着急就问父亲大人到底是怎么了？
母亲抹了一把眼泪开口：
汝父餔食多饮了几杯，突发昏厥至今不醒，医者因诊断仍争论不休，不知如何选择！
能让医者全无章法，看来父亲的昏厥绝不是小事，张潭莫名其妙的就有了这种感觉。
还是赶紧禀告姑妈处置吧，不能再耽误了。
自从出了事，立马就全城寻求名医，母亲其实一直都是神情恍惚之中，直到听见儿子的建议才忽然醒悟过来。
立马招来管家张成，让他立即想法进宫禀告婕妤娘娘定夺。
如今张家的顶梁柱可不是自家老爷，而是深宫中的这位娘娘，有事必须回报。
要不是儿子回家警醒，母亲都差点忘了这茬。
不管张潭如今的年龄大小，从母亲的彷徨失措惴惴不安再加上无所适从，他都无形中体会到了一种家庭压力！
一位能够宿卫宫中的千牛备身，确实不应该早有的东西。
连夜接到家中传来哥哥的病情，尽管张婕妤心急如焚，但宫中规矩摆在那里，还是需要天明禀告圣人允诺才能出宫。
这也是深宫中唯一让人透不过气的一点。
就算火烧眉毛亦不会妥协，更改的话绝不可能！
长安万年县绣春坊张府，更是度过了漫长无眠的一夜。
所有奴仆无一不是精疲力尽依然战战兢兢不敢离开，和身边几位主人一般强自支撑！
昨晚就滴水未进，待东方天色渐白之时都快虚脱了。
好在老天有眼，昏迷许久的老爷终于睁开了眼睛，一直坐在窗前的张杨氏瞬间泪如泉涌！
千牛备身张潭由于时常宿卫值守，反而精神头不错，至少要比两个姐姐还有母亲强太多了。
见父亲清醒更是一个箭步上前，握住父亲手再不愿松开。
这也是他的孝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