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邓经理
邓森最近很忙。
他是五洲大药房的代经理，负责上海以外的药房分店管理和经营。
三天前，邓森跑了一趟徽州安庆，为新开业的五洲大药房安庆分店培训和举办开业仪式，忙到今天早上才到家，这屁股还没坐热，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
“哦，是老沈啊，有什么事？”
老沈就是五洲大药房苏州分店那个掌柜。
“邓经理，一个叫‘包国维’的顾客想要见你。”
电话里传来老沈温和的嗓音。
“包国维？”
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邓森一愣。
“他有说找我什么事？”邓森问。
老沈说：
“邓经理，包先生说，只有您来了，他才会说。”
“哦，这样啊……”
五洲大药房代经理邓森连番思忖，他实在不认识一个叫“包国维”的人，忙问道：
“老沈，你跟我说说，那包国维长什么样。”
电话那头，老沈就把包国维的相貌形容了一遍。
“这不学生吗？”
听着老沈对包国维的描绘，邓森一愣，感情找他的是一个学生。
“不见不见，打发他走！”
电话里，邓森的声音打了点。
“一个不认识的学生找我邓森又有什么事？”
邓森没好气地说道，他可不记得家里远方亲戚有个姓包的。
“你打发他走，我要睡觉了，别打扰我。”
“啪”的一声，邓森挂断了电话。
五洲大药房（苏州分店）。
药房掌柜拉开门帘，从后堂走出。
看到他出来，包国维放下手上的茶杯，杯里泡的今年西湖龙井新茶。
“包先生，不好意思，我们经理出差在外，不方便回来，请您理解。”
老沈给包国维鞠了一躬，弯着腰致歉道。
进门就是客，五洲大药房的服务宗旨就是“顾客第一”。
包国维拿起茶杯，品了一口浓茶，淡淡道：
“你告诉他，不来，他会后悔一辈子。”
包国维早就看穿了这药房掌柜的把戏，他在后厨偷偷打量自己时，包国维就注意到了。显然，电话那头认为自己是个年轻学生，不值得他这般兴师动众。
“这……”
老沈愣住了。
他始终不明白，包国维一个年轻的学生，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底气？
“包先生，请您再稍等一会。”
老沈赶忙跑向后堂，又拨通了邓森的电话。
邓森刚洗了漱，更衣准备睡下，这会又被电话吵醒，动怒道：
“沈大千，你最好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否则你这苏州分店掌柜就别想干了！”
闻言，老沈忙头大汗，呼吸都有点急促：
“邓经理，那个包先生说你要是不来，你这辈子会后悔的……”
“所以，你还是见见他罢！”
“他一个学生，也值得我见么？”
邓森脑海中刚想起这个念头，话到临头却停住了，
“罢了罢了，我这就来见见他。”
“邓经理，辛苦您了！”
老沈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水，如释重负。
“这个包先生，到底怎么来头……”
邓家别墅。
邓森挂断了电话，心里思忖道：
“后悔？有什么可后悔的？”
“哼！一个学生，我倒要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邓森看来，一个学生除了背几句文言文说一些外语，还能有什么能耐？
“备车！”
邓森摸了一把姨太滑嫩的大腿，穿上了西服和皮鞋，下了楼。
“包先生，请稍等一会，我们五洲大药房的邓经理马上就来见您了。”
“嗯。”
包国维轻轻点头，翘着二郎腿品着青花瓷茶杯里的西湖龙井。
……
喝完一杯茶功夫，药房经理姗姗来迟。
邓森身材高大，梳着油光发亮的大背头，一身笔挺的西服，他风风火火地进了门，一双鹰隼般锋利的目光，扫视着药房里面。
“你就是包国维？”
邓森径直来到包国维面前。
“我是。”
包国维点头。
邓森打量着包国维，见他穿着布鞋，一身破旧灰尘扑扑的棉袄，不免有点轻视。
“你一个学生，找我何事？”
“老沈，给我泡杯茶，渴死了！”
邓森朝着柜台吼了一嗓子。
“邓经理，稍等片刻稍等片刻……”
药房掌柜清楚自家经理脾气火爆，赶忙端上了一杯热茶。
邓森坐下，也翘起二郎腿，顺手接过老沈递过来的热茶，他正要低头品茗时，包国维开口了：
“看来邓经理没有诚意啊……”
“那这份买卖谈不成了……”
包国维放下杯子，朝着邓经理笑了一笑。
邓森正感困惑，低头瞥向包国维杯子底下时，满脸骇然之色。
包国维喝过的茶杯之下，正压着一张纸条，
上面用清秀的小楷写着：
“肥皂制作工艺和配方。”
一共九个大字！
邓经理看到这九个字，眼睛都直了。
“咣当”一声，他放下茶杯，丝毫不介意热茶泼了他一身西服，
接着“蹭”的一声，邓森赶紧站了起来，来到包国维面前，鞠躬致歉道：
“包先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怠慢您了，真是不好意思……”
“回头我请您吃饭，给您赔罪。”
邓森这前后的态度突然转变，把老沈和药房里的学徒伙计吓了一大跳。
“见鬼了，这邓经理怎么了？”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邓经理，咱们药房的二号人物，今天竟然对着一个学生哥儿鞠躬道歉？”
“邓经理这是咋啦？包先生难道官比他还大？”
“这个叫‘包国维’的来头这么大吗？”
邓森是五洲大药房的传奇人物，在苏州上海一带享有名望，是药房里学徒工羡慕和钦佩的对象。
现在这个偶象却90度给包国维鞠躬，令他们感到错愕不止。
“噤声！休要议论！”
老沈板着脸，小声训斥着这些药房学徒。
老沈朝着身材高大的邓森看去，他怎么也不明白刚才还行事乖张盛气凌人的邓大经理，咋对一个年轻学生点头哈腰了？
看邓森认错态度不错，包国维脸色这才好转一些。
邓森是个老手，善于察言观色，见这学生脸色好转，知道自己道歉起作用了，赶忙趁热打铁道：
“包先生，请！”
“二楼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