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黑夹克
曲溪看看他，见他自己在那里逛的蛮悠闲，就独自走开，去找一些毯子被褥，到时铺在地上方便休息。
她按照自己记忆中商品的摆放位置，在超市里慢慢寻找。
在超市中央的过道里，停着一个蓝色购物车，曲溪看了两眼，没有在意，从它身边擦肩而过。
她随便在家纺类的商品里挑了两件毛毯，抱在怀里就往回走，先回去找老段。
老段还在那里挑着白酒，一边挑，一边把酒瓶子打开，倒在旁边的酒杯里小酌两口。
“这酒好啊……”
“要不是会死在这里，这儿还真是个好地方。”他一边往酒杯里倒酒，一边自顾自的感叹着。
曲溪看着他一杯接一杯，眼睛不由得眯起来，提醒道：“少喝点。”
她心底里总有种感觉，这里的东西都不太好，尤其是吃的、喝的，能够进入人体内的。
但这条对她自己无效。
这感觉很奇怪吧。
但她并不是那种只许自己吃喝，不许别人玩乐的人。
老段喝的高兴了，手里拿着七万多一瓶的白酒，依在展台上，又往上挪了挪，坐到上面，举起酒瓶，往另一只手里的小酒杯倒酒。
“你在外面做什么的？那么狠，上来就给人脖子上拉道口子。”
他兴许是酒量不好，刚喝两杯就有些上头了，笑着对她问道。
曲溪浅浅对他笑了一下，沉默不语。
“说说呗。这儿也就我们几个人了。就算你杀过人蹲过牢，又能怎样呢？”他为了让她敞开心扉，开玩笑道。
“少喝点。”她又说了一遍。
“说说。”老段盯着她，就好像她身上有秘密似的。
曲溪微微低下头，视线看着地板想了想，又抬头看向他，“就是个打零工的。在小吃摊上给人帮忙。”
老段笑了笑，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说道：“我看不像。”
“气质不像。”
“你像去体验生活的。”
曲溪摇了摇头，“我只是从山里出来的，以前都没念过书。是出来后才去考了学历。”她低声说着。
“那你倒是不赖。还能自己学点东西……”
老段喝多了就开始感叹人生。
“人生啊，就是这么回事。活着的时候想干啥就去干，要是哪天死了……”
他说着说着，抬手摸了摸衣服口袋，从里面摸出一包烟，接着又往另一边的口袋摸去，可惜没摸到打火机。
“要是哪天死了，就可惜了……”他嘴里喃喃说道。
找了半天也没在身上找到打火机，他突然抬头冲曲溪问道：“你身上有火吗？”
曲溪看着他，有些想笑。
她身上有打火机，就在背包里，但她不想让人抽那么多烟。
她只笑着不说话。
老段叹了口气，以为她身上也没打火机，无奈的收回目光，自己吐槽道：“你又不抽烟，我问你干嘛。”
余梦从卫生间出来，在不远处往他们这边走来。
看到两人在说笑，她默默走到一边，去看看要不要带点什么东西回去。
老段继续一边喝，一边跟她闲扯。
“说来也奇怪。”
“这么大的商场里，各种名牌、西装。可我就是……我就是看不上！”
他眯起眼睛，脑子里想起那些动不动几万的西服，又低下头，用拿着酒杯的手拢了拢身上的旧夹克。
这件黑夹克有些土，起码在生活在大都市里的人眼里，真的不算好看。
这件夹克是他老婆在网上给他买的，才一百多，不过上有老下有小，能省一点就是一点。当时他还觉得丑不想穿，跟老婆发了回脾气。
可自从被困在这儿，有时候头脑发昏，他总下意识拢紧身上旧夹克，脑海就会浮现出儿子和老婆的脸，这样似乎可以让自己清醒一些。
这夹克，就好像一个执念，他需要回去，他不能一直困在这里。
“我就喜欢我这身。啧。感觉适合我。”他张开双臂，特意向曲溪展示一番自己的衣服。
曲溪对他点点头。
看着这人都快喝迷糊了，她也赶紧去再挑一些吃的放进背包，省的等会儿再跑一趟。
她将毛毯放在附近的酒类柜台上，自己从中间的购物车旁再次走过，来到另一边的零食区。
泡面、可乐、巧克力……
她以前确实没那么喜欢这种食物，但现在却莫名有些兴趣。她自己猜测，大概是因为符合当下的主要需求吧。
充饥、糖分、能量，还有方便……
从面前的零食架上拿起一条巧克力，她视线从一排巧克力上穿过，扫了一眼老段在那边独酌的身影。
那辆蓝色的购物车还停留在他们走过的过道上，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仔细看着手里巧克力的配料表，并不想吃代可可脂的。
购物车就在过道的中央，她不想去注意，就它就在那里，好像在等待什么一样，让人无法忽略。
她把手里的巧克力拆开，掰下来一块含在嘴里，视线朝那购物车看去。
蓝色的，慢慢，慢慢，变成了红色。
曲溪浑身僵住。
“咚……”
一罐啤酒掉在地上，老段看着被自己不小心碰掉的易拉罐，叹了口气，从展台上下来，准备弯腰去捡。
她视线顺着声音，穿过货架上商品的缝隙，看着老段缓缓低下身子。
“别动！”
她脑子里的紧绷的神经，就像要拉断了一样，本能的朝他吼道。
老段的身形停了一下，接着猛地往下坠，消失在她的视野里，最后被货架上的商品完全遮挡。
一切像是停滞了几秒……
“啊！！”
一声凄厉绝望的惨叫响彻整个超市，就像死神敲响的最后一声丧钟。
余梦呆在原地，瞳孔瞬间放大。
这是老段的声音。
这是老段的声音！
她有种极度不好的预感！
余梦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声音的来源快速冲过去。
她刚冲出那几排货架，就看到了原本坐在展台上喝酒的老段。
老段……
他倒在地上，倒在血泊里，他脸色越来越惨白，他只剩下上半身，被斩断的腰身不断往外涌着鲜血，下半身却不知所踪。
只一切都发生在那一瞬间，那三个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的一瞬间。
他就成了这个样子。
“啊！！！”
老段的声音不断嘶喊着，整个超市都被他的狰狞和痛苦填满。
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痛苦，席卷了他大脑里所有的神经。紧接着，慢慢的，血液在身体里越来越少，视线愈发模糊，意识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