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放归
莫文甄闻言,轻喝道:“你的侄子,刺杀太子殿下,罪无可逭。即便你供出了驸马的身份,他也难逃一死。”
吴老头闻言,脸色一黯,沉默不语。
而刘伯温看着吴老头,却并没有进行辩解。既然对方想要诬陷他,想必早就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他虽然从未见过吴老头,但想必已经有人给他看过自己的画像。
哪怕画像与自己未必完全一致,但只要当面,还是认出来的。
莫文甄和刘惟谦反复审问,而吴老头也丝毫不肯松口。
他们只好宣布退堂。
两人刚刚回到后衙,沐英便也跟着到了。
“两位大人,请看。”沐英手里提着一个布袋。
莫文甄和刘惟谦将布袋打开之后,却是瞬间惊呆了。
里面竟然是一堆书信。
“总共二十三封。”沐英说道。
按照吴老头的说法,他在烛台底下藏了三十九封书信。但可能是他记错了也有可能。
“的确像是刘中丞的笔迹。”刘惟谦将其中一封书信打开看过之后,轻声说道。
莫文甄和刘惟谦都是见过刘伯温的字,自然也是能够认出的。
而且刘伯温的字,极难模仿。
莫文甄看过之后,轻声说道:“宋学士与刘伯温素来相熟,经常诗文唱和,对他的笔迹想必更加熟悉,我们不如请他前来鉴定一下。”
刘惟谦闻言,不住点头:“莫大人所言极是。”
宋濂听说刘伯温意图谋反的事情后,感到无比震惊。他与刘伯温相熟,深知他的为人,实乃忠耿之士,绝无谋反的可能。
于是他慌忙赶往华盖殿,想要跟朱元璋求情。但是他却根本没有受到朱元璋的接见,随后他又来到马皇后处,但马皇后也是劝慰了他一番。
他焦急如焚,却又毫无办法。
当他知道莫文甄与刘惟谦让他前来鉴定笔迹,便马不停蹄的赶来。
“宋学士,这是否是刘中丞的笔迹?”莫文甄问道。
“的确像是伯温的笔迹。”宋濂眉头紧锁,心中却感到一丝怪异。
刘伯温的字迹,冰冷孤绝,远比瘦金体锋芒更胜,即便是他也极难临摹出刘伯温的神韵。但是这信上字迹,简直形神具备。
“难道刘中丞真的打算谋反?”沐英不解的问道。朱元璋能够混一天下,建立大明,刘伯温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朱元璋甚至也曾说他为“吾之子房也”。这样的人物,竟然会选择造反?
他实在难以理解。
刘惟谦也不相信刘伯温会谋逆,而这这些证据,也难说是铁证。但朱元璋对谋逆之事向来是无法容忍的,仅仅只是这样的证据,便足以让他生起杀心了。
“诸位,该如何上奏?”刘惟谦看向众人,轻声问道。
“还请刘尚书定夺。”诸人之中,唯有刘惟谦的官品最高,而且他也是此案的主审。
刘惟谦叹息一声:“据实上奏吧。”
华盖殿中,李善长,胡惟庸,汪广洋,詹同,刘惟谦,莫文甄,沐英,宋濂等人俱是躬身站立。
在殿中央,刘伯温身穿囚服,跪在地上。
朱元璋面色阴冷,厉声向刘伯温喝道:“朕对你不薄,何以要行谋逆之事?”
“微臣不敢。此乃是有人陷害于臣。臣对陛下向来忠心耿耿,绝无半点谋逆之心。”
朱元璋闻言,冷哼一声,随即将吴老头的口供和书信扔在了刘伯温的跟前。
“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狡辩?”
“陛下,微臣从未见过此人,也从未与他写过什么书信,这乃是有人栽赃陷害,还请陛下明鉴。”
“口供或许伪造,但这笔迹可是伪造的吗?”朱元璋高声喝道,“谁人不知,你刘伯温的笔迹是最难模仿的。”
“宋濂!”
“臣在。”
朱元璋指了指地上书信,高声问道:“这些信上的字迹,可是刘伯温的笔迹?”
宋濂闻言,低头看向刘伯温,最终还是无奈的说道:“是。”
他无法判断字迹的真伪,但这些字迹与刘伯温的字迹却是毫无二致。他的家中还挂着刘伯温的条幅,他对刘伯温的笔迹,非常的熟悉。在朱元璋的面前,他也不敢说出违心之言。
“刘基,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刘伯温看着地上的奏章和书信,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想要自证,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自证。这些证据看起来荒诞,却又实实在在的打在他的软肋上。
朱元璋阴鸷的看向刘伯温,心中的怒火,已经快要压抑不住。
就在这个时候,却从他的椅子背后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
朱元璋满溢的怒火,方才消融下来。他冷冷的看向刘伯温,沉声说道:“刘伯温私藏盔甲,勾连逆贼,意图谋反,实乃十恶不赦之罪。但念其劳苦功高,朕不忍屠戮功臣,故此着刘伯温赐归南田,不得擅出,每日向朕反躬自省。”
胡惟庸闻言,面色一变,刚想要上前陈请,却被李善长给拦了下来。
他见到李善长微微摇头,便只好退了回来。
“臣谢陛下不杀之恩。”刘伯温恭敬施礼。
“老师,你为何要拦住学生?”退出华盖殿后,胡惟庸不解的向李善长问道。
此番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时机。
李善长意味深长的看向胡惟庸,轻声问道:“你若陈请,难道陛下就会杀了刘伯温吗?”
“此等谋逆,难道不该杀吗?”胡惟庸恨恨的说道。
李善长笑道:“你难道也认为刘伯温会谋反吗?”
胡惟庸闻言一怔。若是照他本心而言,他自然不会相信刘伯温,会做出这等事。尽管他与刘伯温不睦,但也知道他的禀性。
“想要保住刘伯温的,不是陛下,而是皇后和太子。”李善长轻声说道,“即便是陛下,他也会相信刘伯温会谋反。”
“若是如此,为何陛下还要将刘伯温放归乡里?”
“陛下虽然不信刘伯温会谋反,但他也不喜欢刘伯温。他也只不过是要敲打一番罢了。”李善长有些无奈的看向胡惟庸,“你若为相,切不可肆意妄为,否则祸事临头,可就悔之晚矣。我们的陛下,可不是可欺之以方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