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易
“完……完了……”
曾明杰看到这一幕,小腿打颤,一股寒气冒上天灵。
恐惧更是自心头蔓延全身,似黑压压的乌云般,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听说对我弟弟出手的,还有你。”
沈顺朗抬起头,凶狠的目光冷冷盯向曾明杰。
那目光似一头染血的凶狼,正张开血盆大口,欲待噬人。
扑通。
正六神无主的曾明杰,哪里承受得住这般目光,颤抖的小腿当即一软,跌落地上。
恐惧之下,干燥的裤腿上竟泛起道道水痕。
骚燥的气味,更是从裤腿上传出。
竟是尿了!
可曾明杰浑然不知,哆嗦着嘴巴,急忙撇清关系,“没……没有我!”
“我只是……不……我根本没有去过神意观!”
“都是……都是……”
曾明杰伸出右手,颤抖地指向龚元,“都是他,都是他一人的主意!”
“你!”
龚元猛地抬头,怒目圆睁,“好你个曾明杰!”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有……有什么……说得出口……说不出口的……”
曾明杰目光躲闪,心虚道,“本来……本来就是你的主意。”
“一人做事……一人当……”
“好,好一条白眼狼!”
龚元忍着剧痛伸直脖子,像是要吃人般,怒瞪曾明杰,“你自己掏开心窝子,自己问自己,哪一次下山,我亏待过你!”
“哪一次大吃大喝,没有你的份!”
“没成想临到最后,竟是反咬我一口。”
“就是山下的野狗,也比你养的熟!”
“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是你先落井下石的!”
龚元破罐子破摔,咬牙切齿道,“沈顺朗,我是主凶不错,但曾明杰也脱不了干系!”
“这事情他也有份!”
言落之后,龚元犹不罢休,望向游鸿院的方向,重重道,“林师,曾明杰不止参与了这事情,他练功时还故意偷奸躲懒,更是做起了二道贩子的事情。”
“他把加练功夫的药材,转手卖给了神意观的外门弟子!”
当下把曾明杰的底裤,都抖了个干净。
“你……你胡说!”
曾明杰听后,心乱如麻,舌头打结,“林师,你听我解释……不是我……是我……不是我……”
“是……是……”
解释到最后,曾明杰竟语无伦次起来。
小小的脸庞尽是惶恐与后怕,甚至不争气地落下泪花来。
“哈哈,好笑,当真好笑。”
看到这般场面,沈顺朗笑了,“好一个狗咬狗。”
“一个疯狗,小小激将法,就想让我上当,当真是狗急跳墙,狂犬乱吠。”
“一个夹尾狗,当场吓尿,胆小如鼠,真是钻地鸵鸟,只配笑话。”
“没想到曾经威名赫赫的林长老,竟收下这般不堪的弟子。”
沈顺朗摇了摇,心头对林远的忌惮,随着龚元二人展现的不堪,渐渐消散。
旋即轻笑一声,“看来啊,林长老不仅是心气没了,连眼光都没了。”
轻笑间的数句话,像是重重的巴掌扇在龚元等人脸上,让他等的脸上生出火辣辣的疼痛。
落在李方耳中,让他内心挣扎不断。
源自对沈顺朗的恐惧,以及李木叮嘱的话语,仿佛是一根紧绷细线的两头,一头往左死死拉扯,一头往右拼命拽动。
嘣。
挣扎,随着细线崩开,落下帷幕。
“收……收回去……”
李方挣扎迈出一步,带着颤音的话语,像是从喉咙中生硬挤出来般,显得是那么苍白与无力。
可当步伐踏在地上时,小小的身躯却是迸发出一股莫名的勇气。
那话语变得铿锵,变得有力起来:
“收回去!把最后一句话,收回去!”
话语回荡在上空,令沈顺朗转过身来,盯向李方。
像是一头凶狼在盯着即将死亡的猎物。
冰冷的话语同时从口中吐出:
“怎么,你也要签下生死状?”
“我……我……”
李方握紧双手,捏紧的骨节随之响起骨头碰撞的声音。
小小的脸蛋因血气上涌,逐渐通红起来。
可当目光对上那凶狼般的瞳孔时,那先前迸出的勇气顿时荡然无存。
喉咙像是吞了沙子般,明明拼命想开口,却是说不出一个字。
“怎么,不敢?”
沈顺朗好笑一声,“原以为是个有骨气的,没成想竟是个缩头……”
砰。
“乌龟”二字还未落下,一道砰响却是炸开,淹没了沈顺朗的声音。
只见一道黑线自游鸿院内射出。
那速度似满弦弩箭,破空急驰,箭音缭绕。
其方向直指沈顺朗!
“小心!”
这一道似箭般的黑线,突发即至,令刘实猝不及防,只能大声提醒。
可声音方才出口,那似箭黑线便已擦着沈顺朗的脸颊,笔直射入地面。
砰。
剧烈砰声响起,碎石自地面崩溅。
一根通体漆黑的拐杖,犹似利刃般,以倾斜的角度破开坚硬的岩地,刺入地下。
直到这时,沈顺朗才后知后觉伸手摸向脸颊上的擦伤,然后缓缓转头,看向刺入地面的黑木拐杖。
整个人自大手开始,到下身双腿,不受控制般颤抖起来。
‘差一点,就差一点。’
后怕席卷沈顺朗的心头,“只要再偏一点,碎的就不是石头,刺的就不是地面,是我的头……”
恰在这时,淡淡中透着威严的话语,自游鸿院中传出:
“告诉吕景焕,我还没死。”
此言一落,刘实和沈顺朗哪里还不明白,是林远出手了。
是警告,是不欢迎,亦是歇茶逐客。
“林长老,今日之事,打扰了。”
刘实沉默数息后,望向游鸿院的方向,拱手道:“弟子这就带着沈顺朗离去,不打扰林长老的清静了。”
言罢过后,刘实拉着仍在后怕的沈顺朗,转身离去。
…………
黄昏落下,晚霞缤纷。
大坪地,角落。
李方坐在地上,小小双手抱着膝盖,黑白的眼睛呆呆望着天空。
白日里的画面似是走马灯般,一遍又一遍,不断浮现。
少年小小的内心,似是五味陈杂的油盐酱醋,有害怕,有屈辱,有不甘,有……
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百味心绪。
“待了多久了?”
林远杵着黑木拐杖,从游鸿院走出,来到汪海身旁。
汪海垂下脑袋,恭敬回道:“回林长老,自刘实二人离开后,就一直待在那里了。”
林远听后,一言不发,只是抬头望向少年的背影。
十余息后。
林远的声音,才落在汪海的耳中:
“跪久了,就站不起来了。”
“教会他规矩。”
汪海一听,心脏急促跳动,血液的流速不竟加快数分。
他哪里听不出来,这两句话的言外之意!
当即心头大喜道:“是,林长老!”
可当抬头时,映入视线中的只有空荡荡的大坪地,以及少年的背影。
望着昏黄阳光下的少年背影,汪海百感交加,轻叹一声:
‘能入林长老的眼,当真不易……’
“你不易,我也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