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上元节二
白发老者点了点头，说道：“此诗若入，则要从那十首中剔除一首......”
他想了想，说道：“曹家二公子的那最后一首《上元夜》，排在十佳之末，用这首《元夕》替代他的《上元夜》，大家没有什么意见吧？”
众人纷纷点头。
青衫老者无奈的看了某个雅阁的方向一眼，应声道：“理当如此。”
“那就......”
白发老者将那首诗递过去，正要说话，表情一怔，看着自己的手上，诧异道：“还有？”
他看着第二张纸上写的一首词，表情怔住。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将第二张纸放在一边，看向第三张。
然后是第四张。
第五张。
.....
第十张。
正好十张。
回过神之后，他扶着桌子坐下，目光不由的望向了楼上的某个雅阁。
.....
阁中，夏侯淳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夏林，问道：“你小子干什么去了？”
夏林立刻说道：“回小公爷，我帮诸葛公子送了几首诗词过去。”
夏侯淳诧异的看向诸葛飞，问道：“大宝兄对颐香苑这次的奖品也感兴趣？”
废话，谁对钱没兴趣，他又不是赵芳寻，有一个那么有钱的爹，也不是他夏侯淳，家财万贯，吃喝不愁。
“当然没兴趣！”
他看向夏侯淳，问道：“如果能夺得魁首，他们给多少钱？”
“多少钱？”
夏侯淳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好像是一千两吧。”
颐香苑会为诗会的魁首奉上一千两银子，这主要是针对那些家境贫寒的学子，像曹德宝那样的世家子弟，看上的必然是与林青黛独处且交好的机会。
颐香苑立足京都这么多年，关系网极为复杂，能和颐香苑明面上的掌柜林青黛牵上线，可不是区区千两、万两白银就能够衡量的。
“才一千两？”
诸葛飞本以为能让包括夏侯淳在内，京都诸多背景深厚的富家子弟动心甚至花钱买诗作弊，赏银怎么也得一万两起，没想到才给一千两，和他预想的差距有点儿大啊。
老子抄的可都是传世之作，每首卖个一千两不多吧？十首才一千两，感觉亏大了啊！
他低估了颐香苑的小气，也高看了京都这些世家子弟的追求。
不过，他本来也没有想着所谓的奖赏。就是想诚心恶心一下曹二公子罢了。
蚊子再小也是肉，况且一千两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笔巨款了。虽然临走时黑丝偷摸的给了他两千两，但是自己决计是要还她的，虽然她说从以后卖酒的利润中扣，但是他知道，这就是给他的借口而已！要知道赵泊川给他的也只是空头支票，啥时候兑现还难说，这时候让他白吃白喝已经很难得了！
另一处雅阁。
名叫曹俊的青年皱起眉头，问道：“只剩两首了？”
刘福全有些尴尬的说道：“本来是三首的，可最后关头，夏侯小公爷也送去了一首，那些人应该也是不想落他的面子，送他上去凑凑数......”
他陪笑着脸，继续说道：“更何况，入选的那几人，我也买通了大半，到时候若是青黛姑娘选了他们的诗，他们也会将机会让给我们的。”
曹德宝闻言，面色稍缓。
下方高台处，几位评判的脸色却格外的复杂。
白发老者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问道：“各位，此事当如何办？”
他身旁一人苦笑道：“不知道。”
他们本来已经选好了最终的十首作品。
但最后关头，夏侯小公爷又送来了十首，虽然都没有署名，但从夏侯小公爷房里送出来的，会是其他人的吗？
这十首，全是上元诗词，每一首的水准都极高，根本让他们无法取舍。否则也不会看到第一首就直接将其入围定位十首榜首的。
诗有田园，有边塞，词有豪放，有婉约，有男儿壮志，又有女子闺情，有单纯的写景，也有既写景又抒情，有慷慨激昂的描述上元之盛景，赞颂大好河山的壮丽，也有孤身一人的悲凉凄惨，流露出对亡夫的悼念。
夏侯小公爷什么时候去过边关？
他又是什么时候死了丈夫的？
哪怕是瞎编，也不能这么编啊！
他们以为那曹家二少爷就已经够不要脸了，没想到夏侯小公爷一出，曹家那位二少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不配啊。
他何止无耻，简直无耻至极！
没有一个人能同时写出十首风格迥异，又都是上上佳之作的诗词。这绝对是买来的！
一会儿率领将士征战边关，一会儿死了丈夫独自哀叹，一会儿写男子的盖世气概，一会儿又是女子的百转柔情......，就算是他要买诗，也应该稍稍用点儿心啊！
他这是得找了多少大才子、大才女，花了多少钱，才凑齐这十首绝妙诗词的？
这些诗词每一首都各有风格，相互之间，不好分个高下，但和今夜的其他作品相比，则高下立判。
无论是曹德宝买来的作品，亦或是他人之作，都不能和这十首中的任何一首相比。
可若是如此，今夜根本不用请林青黛姑娘出来挑选了，因为选出来的十首诗词，全是夏侯小公爷拿出来的，无论她选哪一首，最终都是选择了夏侯小公爷。
“怎么，还没选出来吗？”
一道让人听了便忍不住浑身酥软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白发老者转过头，看着走过来的一道人影，将手中的一叠纸张递过去，说道：“林姑娘，还是你自己看吧，吾等实.....”我们实在拿不定主意了！
......
“林姑娘，选好了没有？”
“是啊，林姑娘选了哪一首佳作，也让我们看看吧！”
......
下方的人群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纷纷催促着开口。
那女子看着手中的一叠纸张，挑出了一些，问道：“这是谁写的，怎么没有署名？”
白发老者看着她说道：“这..是出自夏侯小公爷。”
“这一张呢？”
“也是夏侯小公爷。”
“这首词？”
“还是夏侯小公爷。”
......
白发老者看着她，无奈道：“林姑娘手里的诗词，全都出自夏侯小公爷。”
戴着面纱的风韵女子看着他，红润的嘴唇动了动，目光最终望向楼上的一处雅阁。
“众里寻她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片刻后，她才低下头，从那些纸张中选出第一张，说道：“那便按照诗会的规矩来吧。”
诗会的规矩便是取诗词的优胜者为魁首，只看诗词，不看其他，不管是买来的，还是本人亲作。
早就有人将这些诗词誊录下来，张贴在一面墙上。
不同的是，誊录之后的诗词上都写上了夏侯淳的名字。
虽然诗词是颐香苑找人评选，但也要能服众才行，大厅的众人见此，纷纷围了上去。
“夏侯淳，夏侯小公爷也买诗了，这诗不知道是从谁那里买的，质量明显比其他人买的高太多了。”
“怎么还是夏侯淳，夏侯小公爷也买了两首？”
“不过这首词真心不错啊，当可传世…”
“怎么又是他！”
“我去，夏侯小公爷这么狠的吗？”
......
不多时，众人站在张贴有诗词的那面墙之下，互相对视，目瞪口呆。
十首入选的诗词，全是夏侯小公爷的。
他们没有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黑幕，因为这些诗词就张贴在墙上，在场之人又有哪一位没有分辨诗词高下的能力呢，这十首每一首都堪称经典，皆可传世。
可是......，这也太无耻了吧！
曹家二少爷买诗，还算稍稍要点脸，诗词的风格上至少还是统一的，整体没有太大的出入。
可夏侯小公爷呢，又是征战沙场马革裹尸，又是闺情寂寞孤单寂寥的，一个京都的纨绔，见过真正的战场吗，又是什么时候死的丈夫？
这简直是拿所有人当傻子啊！
“我还以为，夏侯小公爷的无耻，只是上青楼一次会叫十个姑娘却什么也不干，没想到啊没想到......”
“没想到他买诗都要买十首，他是不是对“十”有什么执念，上青楼叫十个姑娘，他受得了吗？”
“什么受得了受不了的，你们有所不知，据说夏侯小公爷去青楼，只是让那些妓子脱的只剩肚兜亵裤，他却是连看都不多看一眼的，只是让她们坐在他床边喂蚊子的......”
“竟有此事，美人裆前坐怀不乱，莫非......”
“朱兄，慎言，慎言啊......”
......
被选出来的十首诗词，全都出自一人之手，这是颐香苑举办元宵诗会以来，绝无仅有的第一次。
众人一边欣赏着那些诗词，一边感叹夏侯小公爷的不要脸，还一边为曹家二少爷默哀。
他也买了十首诗词，看样子是对今日的魁首势在必得，据说还买通了入选的几人，结果呢？一首也没有被选中。
为此花费的银子还只是小事，丢的面子，要重新找回来，可就难了。
这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今夜元宵诗会最大的输家。
同样是纨绔，同样是无耻，但曹家二少爷的眼力，差之夏侯小公爷甚远啊。
一处雅阁之中。
曹德宝砸了茶杯，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面沉如水。
刘福全站在他的身旁，低着头，瑟瑟发抖。
曹德宝看着他，咬牙道：“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不是买通了评判吗！”
刘福全打了一个哆嗦，颤声道：“他，他说夏侯小公爷的那十首，都，都是上上佳可传世之作，咱们的，比不过啊”
名叫武永靖的年轻人上前一步，狐疑道：“二少，您是不是得罪过夏侯小公爷？他往年可从不参与这些事情的，今年也没听说他有招揽才子，准备在元宵诗会夺魁的事情啊......”
“难道就因为我们刚才想要他们的雅阁？”
曹德宝想了想，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他夏侯淳难道有病不成？”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武永靖想了想，说道：“正常人谁会做出逛青楼叫十个姑娘啥也不干只是让她们喂蚊子的事情，或许他真的因为刚才雅阁的事情在报复我们啊......”
“不可能！”
曹德宝摇了摇头，说道：“如果只是他临时想要报复，他的那些诗是从哪里来的？”
武永靖摇了摇头，说道：“这也是我不能理解的！”
......
夏侯淳推门走出来，安慰说道：“没被选上就没被选上，京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会写诗作词的，玩玩就好，不用当真。”
诸葛飞点了点头，如果砸出了那么多先辈的心血杰作，还是没有结果，那么这场诗会，也不过是一场黑幕交易而已。
夏侯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转头看着他，说道：“下次我要是来颐香苑吃饭，把你的牌子借给我可好。”
诸葛飞看着他，问道：“夏侯小公爷连这点银子都不舍得花？”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省就省嘛。”
他揽过诸葛飞的肩膀，说道：“大家兄弟一场，不要那么小气，以后京都有谁欺负你，报我的名字就行。”
他们从楼梯上走下来，忽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气氛诡异的安静，诸葛飞察觉到不对，抬起头的时候，看到厅内的众人都看着他们。
准确的说，是看着夏侯淳。
他们的目光中夹杂着羡慕、嫉妒，鄙夷以及不屑，瞬间便让夏侯淳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诸葛飞怔了一瞬，下一刻便退后两步，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原来他在京都这么的不招人待见啊，以后在京都遇到什么事情，可千万不能报他的名字。否则没准会被打的更惨啊！男子心理默默想到。
他向前方看去，看到刚才在外面见过的那位带着面纱的风韵女子走过来。
风韵女子看着夏侯淳，微笑说道：“恭喜了，夏侯小公爷。”
夏侯淳怔了怔，诧异道：“恭喜我什么？”
“自然是恭喜夏侯小公爷拿下今夜诗会的魁首了。”
风韵女子看了看他，再次笑着说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这一句，我很喜欢。”
？？？
你说的这首诗我听着也很喜欢，可这和我有一两银子关系吗？夏侯小公爷表示很懵逼！
“什么魁首的，我又没写什么诗词。”
夏侯淳诧异的说了一句，然后像是想起来什么，转过身看着诸葛飞，震惊道：“大宝兄，不会是你吧！”
诸葛飞目光望向楼上一处雅阁窗前，那里有一道人影与他目光对视。
雅阁中，曹德宝面色阴沉，拳头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