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绝望
在这两股强大莫名的力量碰撞下，即便是强如锁孔和茉莉安等人，也不敢轻易上前插手。
但茉莉安呆立在原地，怔怔的入神，要不是锁孔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手指，茉莉安应该能发呆到这场战斗结束。
“在想什么？”锁孔问道。
见锁孔发问，回想起之前那冰冷的态度，茉莉安多少显得有些不快，给了锁孔一个白眼后，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
“我总觉得，努阿达帮了鲁拉巴达，却在这种关键时刻没有出现，这一点很奇怪，他就不怕鲁失败吗？”
见茉莉安这般一说，锁孔倒也发现了，至少到目前为止，鲁拉巴达与巴罗尔，谁也没有占据明显的上风，尽管，鲁拉巴达最后的攻击依旧距离巴罗尔已经近在咫尺。
“上神大人自由他的安排，但他为何会如此自信，这是连我也无法猜透的。”梅尔上前说道，但显然，他更关心的，是自己千辛万苦养育成人的鲁拉巴达，这十几年的时间，对于神明来说仅仅一瞬之间，但也是他所经历过的最为精彩和丰富的时光，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孩子并不简单，但现在，尽管他开始有些明白了当初自己的直觉，但还是有一股莫名的担心在他的心底隐隐升起。
“锁孔，你现在应该正面回答我了，你到底希望巴罗尔赢还是鲁拉巴达赢？”茉莉安对着这个暧昧的问题依旧不依不饶。
“你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让人不爽了。”兜帽下的锁孔显得有些不快，但片刻后，他还是叹了一口气说道，
“巴罗尔的战败是必然的，而我也不会继续走在他的道路上，我会找到对于弗魔族来说最合适的道路。”
“啧，你能这样想还真是不错，那我就补充信息给你吧，”茉莉安笑了笑，上前指着远处那一道光芒说道，
“那光芒之中闪耀的，是鲁拉巴达母亲的遗物，但这并不是简单的凡间物品，对吧，梅尔？”茉莉安转头看向梅尔。
梅尔也不反驳，只管低头承认，说道，“没错，那串项链，是鲁的父母的定情信物，并且有着两人相处的那段时光的浓缩，也就是包含了两个人的记忆。”
“恐怕，再一会，就可以分出胜负了呢。”茉莉安走上前去望向远处的战斗，似乎对于这场战斗的结果已经迫不及待，尽管她深知，鲁拉巴达必然不会输，而今天，锁孔与自己也必然会到达迪尔纳诺，尤其是从刚才锁孔的话里所说的，最适合弗魔族的出路，恐怕也就只有那里了。
只是一旁的锁孔并没有说话。
“喝啊！”鲁拉巴达怒喝一声，使出全身气力，将神力灌注进弗莱迦赫中，而见此状，巴罗尔也毫不示弱，强忍住已经溢出嘴角的鲜血，硬是爆发出全身力量对抗这致命的一击。
在一片令人炫目的耀眼光芒之中，巴罗尔与鲁拉巴达隐隐见到了同一个人，这人正是巴罗尔的女儿，鲁拉巴达的母亲——恩雅。
“恩雅。。。”
“母亲。。。”
“你们这样下去，只会两败俱伤，真的不愿意放弃吗？”恩雅望向两人，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杀了你，你就不恨我吗？”巴罗尔问道。
“当然，我恨你，恨得要死。”恩雅的表情很平静，却依旧无法掩盖内心的愤怒，但片刻之后，她的语气还是逐渐平缓下来，说道，“作为您的女儿，有了自己所爱之人并产下后代，而您却因为巫师的预言而对我和孩子们痛下杀手，您打算让我如何原谅您，父亲大人？”
此话一出，巴罗尔竟哑口无言。
“可是，在我死后，这十几年时间里，小鲁过的也挺好，他让我看到了凡人的快乐，也让我想到了弗魔族还未崛起成一方霸主之前，您带着我一起生活时候的记忆，我也开始逐渐明白了父亲的难处，虽然他们都说您是暴政，滥杀无辜，但事实上，您没有错杀过任何一个人，也包括阻碍了您霸业的我。”
“其实，杀你，为父也是很艰难才做的决定，心里岂止不比常人痛苦千百倍。”巴罗尔红着眼睛说道。
“您的心中装着的，永远只有弗魔族，为了弗魔族，你能舍弃个人情感，甚至放弃我的生命，那么，这就是您作为弗魔族的王的气概，如果，您能将弗魔族带向美好的未来，那么您所做的一切，牺牲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恩雅说罢，望向鲁拉巴达并牵起了他的手。
“至于你，孩子，你认为，你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吗？”恩雅问道。
“母亲，虽然我身上流着你弗魔族的血，但养育我的却是达努神族的人，我接受他们的教育，与人为善，匡扶正义，而我，没办法接受祖父为了自身而杀害母亲您的事实，即便你可以原谅他，但是，我，真的不能。”鲁拉巴达回答道。
“你还是太小，以后你就会明白，其实任何事物都存在多面性，不管是你看到的弗魔族还是达努神族，都不仅仅是正邪两方对立那么简单，如今你已经拿起了达努神族的神剑，母亲也无法阻止你，但是，我还是要问你一句，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恩雅继续问道，“我知道，你注定会成为达努神族的英雄，但不管任何时候，母亲都希望你记住，你在为自己的信念而战，所以成为了英雄，而不是单纯的为了某个种族的胜利，你，能做到吗？”
“我能做到，母亲大人。”鲁拉巴达回答道。
“可是你只考虑到杀死你祖父巴罗尔来发泄自己的仇恨，有没有想过万一你真的杀死了他，整个弗魔族的未来会是怎样，力量的天平一旦倾斜，会有多少人因为你的举动而丧命，你真的，想明白了？”恩雅又质问道。
这一次，鲁拉巴达竟答不上话来。
“来吧，我的孩子，现在，杀了我，或者将我从这个世界驱逐，能够见到你的母亲，我已经无怨无悔。”巴罗尔终于还是放下了战斧，仰起头，接受鲁拉巴达给予他的最后一击。
项链在最后一刻挡在了巴罗尔的面前，吸收了这一击的全部力量，并破碎成为无数水晶包裹住巴罗尔，然后逐渐凝聚成为一刻血红色的星球，然后这股猩红的血色也逐渐熄灭。
弗魔族史上的最强者，一代魔王巴罗尔，终于还是被封印了。
而一旁的鲁拉巴达也摇摇欲坠，铠甲的力量逐渐消散，他，也即将陷入沉睡，进入命运的下一个轮回。
“这就是神王努阿达的计划，还真是天衣无缝。”带着略为讽刺的话语，锁孔转身离开。
明白过来的茉莉安并不解释什么。
毕竟，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鲁！”梅尔眼见鲁拉巴达逐渐消散，瞬间闪现至其身旁，一把抱住已经力竭的鲁拉巴达。
“呵，父亲。。。大人。”
“鲁，不要说了，都是我不好。”
“不，父亲，我，不后悔，来世。。。咳咳。。。”鲁拉巴达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说下去。
“鲁，在下一个世界，我一定会找到你，我发誓，我一定会找到你，一定，让你不再为此付出生命。”梅尔痛苦万分，他后悔了。
他后悔不该接受那个男人的委托，将鲁养育成人，或许，任何一种结局都会比现在这个要好，他更后悔自己不该轻信努阿达的承诺，这个孩子最终，夭折在英雄之路的途中，还未来得及拯救世界，已经被自己内心的仇恨折磨得体无完肤，最终还是，沦为了他人的工具。
“鲁！”无尽的咆哮伴随着这个年轻英雄的消逝回荡在整个苍穹。
“锁孔！”茉莉安追上前，焦急地，也兴奋地，看着正在施展神力的锁孔。
“不必说了，事情到了这一步，我还能怎样，如今，弗魔族也只能去往迪尔纳诺，这是唯一的选择。”锁孔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懊恼。
或许，在刚才他就应该帮巴罗尔一把，但其实在那某一瞬间，锁孔也感应到了，巴罗尔，是自愿的，只是这份自愿中，还隐藏了些许的不甘。
或许，是还未来得及战胜最强大的达努神族，或许，是在最终依旧无法挽回亲人的彻底原谅，又或者，是最终没有挡住命运的齿轮。
怎样都好，至少现在，要拯救弗魔族，将族人传送到遥远的迪尔纳诺，天平已经倾斜，他必须争分夺秒，在达努神族进攻之前完成整个仪式。
茉莉安的一双手一并搭在了锁孔的手上。
“你做什么?”锁孔见状，回过头质问道。
他并不希望茉莉安和他一起前往迪尔纳诺，尽管有因为被茉莉安利用而赌气的成分，但即便是理智下来，他也明白，虽然没有达努神族的正统血缘，但芭一波卡赫一族的力量，对于达努神族的力量提升是多么重要。
“芭一波卡赫一族的茉莉安，请你离开这里，回到属于你的达努神族中去，那里才是你真正的归属。”锁孔说道。
“不，我就不！就算你生我的气也没事，至少我做到了，你下不去决定的事情，我帮你做！没有人能阻止我和你在一起！”
“谢谢，不管怎样，因为你这句话，足够我原谅你了。”锁孔说完，只见一道神力铸成的枷锁瞬间束缚住了茉莉安。
“锁孔！混蛋！”茉莉安见状气急，她拼命试图挣脱，但无济于事。
她到最后，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锁孔打开传送门，将整个弗魔族传送进了迪尔纳诺，直至传送门最终缓缓合上。
努阿达等众神出现的时间也恰到好处，就在传送门关闭后，在努阿达带领下，众神出现在茉莉安周围，当然，其中还有她的父亲和两个姐妹。
却唯独不见了海神梅尔的踪影，不过，也却是没有人会留意，毕竟，他只是努阿达的一颗棋子。
“芭一波卡赫的茉莉安，在你下嫁给伟大的达格达之前，竟然背叛了他，达努神族无法饶恕你的狂妄和虚伪，现在起，我经达格达授意，代表整个达努神族宣告，解除芭一波卡赫一族与达努神族的婚约，并限定芭一波卡赫一族两日内给予茉莉安惩罚，记住，这已经是对于你族极大的宽容，请务必严惩茉莉安。”努阿达这般说道。
父亲的脸色极其难看，连已经下嫁给努阿达的玛赫也别过头去，显然十分懊恼和沮丧，这个妹妹给家族蒙羞，身为已经下嫁为努阿达妻子的玛赫自然无法在达努神族众神面前抬起头，之后所说的话语权也定然荡然无存。
“好，我族定然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父亲大人跪在努阿达面前，字字犹如千斤巨石般说道。这对于芭一波卡赫一族而言，无疑是史无前例的巨大羞辱，自然，茉莉安便是那个千古罪人。
心爱的男人跑了，自己的计划在最后一刻似乎也一并宣告失败，更惨的事对方丝毫不提设计打败巴罗尔的事情，茉莉安的内心正在悄然发生着无人察觉的变化。
回去之后，父亲将茉莉安软禁起来，困在一片汪洋的孤岛之上，每日由最小的女儿内文前去探望，并保证茉莉安没有异常的举动。
在这片孤岛上，陪伴着茉莉安的，除了孤独，还有无数的死灵，他们觊觎着茉莉安的身体，诅咒着这位昔日的女神，渴望着她的死去，以便让这片已经污浊了上亿万年的海洋，注入新鲜的，高贵的神族的血液。
这一困，便是一千年。
直至那一日，内文陨落，通往迪尔纳诺的大门再次被打开。
一千年的痛苦与折磨，一千年的思念与呼唤，一千年的失落与绝望，一千年的积攒与爆发。
这位昔日对这个世界还留存有一丝善意的女神，在那一日彻底黑化。
她已经无法肯定自己是否还是当初的那个茉莉安，不过她更关心，那个叫锁孔的男人是否还记得她。
但有件事她非常清楚。
从今往后，她要抓住自己的命运，再也不能有人能够阻止她。
迪尔纳诺，我来了。
这就是，茉莉安离开这片苍穹之前，最后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