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昆仑雪
冰晶回廊折射出七彩寒光，百里青阳的呼吸在玄冰墙面上凝成霜花。廊柱间封冻的穷奇残魂突然睁眼，利爪撕开冰层发出刺耳尖啸。姜璃并指划过剑锋，巫族血珠滴落的刹那，《山海经》虚影当空展开，将凶兽重新压回冰狱。
“这些玄冰掺了相柳毒涎。“她抹去嘴角血渍，指间银丝缠住百里青阳手腕，“踏我影子走，错半步就会触发...“话音未落，廊顶突然坠下冰锥，每根尖刺里都封着个蜷缩的童尸——正是蓬莱宴失踪的炉鼎。
百里青阳的佛珠撞上冰壁，十八颗菩提子拼成往生阵图。阵光映出冰层深处的青铜棺椁，棺盖上的饕餮纹正蚕食他的倒影。“他们在用九鼎之力改写《山海经》。“姜璃突然咳出冰晶，碎片里映出大禹斩相柳的壁画，“看，轩辕剑的位置...“
回廊尽头传来锁链崩断声。两人踏入祭坛的刹那，冰棺中的男子睫毛轻颤，百里青阳心口的九鼎血印突然离体飞出，在棺椁上方凝成血色禹字。姜璃的软剑突然不受控制地刺向冰棺，剑锋触及冰面的瞬间，整座昆仑山响起悲怆龙吟。
“小心！“百里青阳拽过姜璃，她原先站立处炸开冰刺。冰棺中的男子竟缓缓坐起，眉心浮现与百里青阳相同的血印：“第十世器灵，你来得太迟了。“他指尖轻点，祭坛四角的青铜鼎虚影吐出星砂，砂粒在空中拼出骇人预言——九尊巨鼎正将百里青阳的血肉炼成丹丸。
姜璃突然撕裂衣袖，露出布满优昙婆罗花的左臂：“轩辕昭，你以为换了皮囊就能逃过天罚？“她咬破舌尖在虚空画出血符，冰棺突然迸裂，男子真容显露的刹那，百里青阳如遭雷击——那张脸，竟与圆觉大师年轻时一般无二。
“好徒儿，还认得为师么？“男子抬手摘下脸皮，露出布满雪虱的真容。百里青阳的佛珠突然收紧，十八道血痕在腕间拼成“弑“字。冰棺碎片映出往昔画面：圆觉将婴儿时期的他放入药鼎，鼎中沸腾的正是昆仑紫玉参汁液。
姜璃的青铜铃铛炸成齑粉，九尾狐纹化作锁链缠住男子：“当年你骗我种下相柳魂种，今日该还债了！“她心口的优昙婆罗花突然盛开，花瓣纷飞中现出水晶棺景象——真正的百里青阳躺在其中，三百根银针封住周身大穴。
男子狂笑着震碎锁链，祭坛地面浮现血色八卦：“你以为换魂术能救他？这具身体早被...“话未说完，穹顶突然塌陷，七十二道剑光裹着风雪灌入。为首的白发剑修踏着《黄庭经》虚影落下，手中断剑竟与壁画中的轩辕剑残片吻合。
“王掌柜？“百里青阳瞳孔骤缩。那个每日来茶馆听书的老者撕下人皮面具，露出眉间剑痕：“百里少主，这柄斩龙剑等你三百年了。
“轩辕剑残片迸发的青光割裂虚空，王掌柜的白发在罡风中狂舞。百里青阳看见老者背后的《黄庭经》虚影里，浮现出三百年前斩龙场景：九条青龙被剑气钉在昆仑绝壁，龙血浇灌出的雪莲正与冰棺中男子身上的纹路重合。
“当年你用我的剑斩相柳，如今该还了！“王掌柜剑指轩辕昭，穹顶坠落的冰锥在触及剑锋时，竟凝成《山海经》文字。百里青阳的佛珠突然离腕，十八颗菩提子嵌入剑身凹槽——那正是缺失的轩辕剑铭文。
轩辕昭狂笑着震碎上衣，露出胸膛嵌着的九枚青铜鼎耳：“凭这残剑也想破九鼎？“鼎耳涌出的星砂凝成相柳九首，最中央的头颅竟长着姜璃的脸。百里青阳心口血印突然灼痛，冰棺中的“自己“破冰而出，掌心握着刻满殄文的青铜刀。
“小心夺舍！“姜璃甩出银丝缠住冰尸手腕，丝线却在触及青铜刀时燃起幽蓝火焰。她背后的若木图腾突然暴长，枝条刺入地面引发剧烈震动。祭坛裂开的地缝中涌出黑色潮水，每滴都映着儒圣殿弟子诵读《春秋》的倒影。
“浩然正气镇九幽！“
白须儒生踏着血浪现身，手中春秋笔点向潮水。墨迹凝成的经文却在触及黑潮时反卷，将儒生双臂腐蚀成白骨——那潮水中混着魔宗的蚀魂砂。百里青阳突然明悟：这根本不是水，而是被炼化的《山海经》残页！
王掌柜的剑锋已刺入轩辕昭心口，却被九枚鼎耳卡住。冰尸手中的青铜刀突然调转方向，刺入百里青阳后心。剧痛中，他看见三百根银针从虚空浮现，正将自己与水镜棺中的躯体相连。“换魂阵！“姜璃尖叫着捏碎心口优昙婆罗花，时空突然凝滞。
在时间冻结的刹那，百里青阳的意识坠入星砂漩涡。他看见第一世自己跪在祭坛，将轩辕剑刺入相柳真身；第五世姜璃剜出双目，用巫血改写九鼎铭文；第九世圆觉大师手持带毒佛珠，将婴儿浸入药鼎...
“醒来！“王掌柜的暴喝震碎幻境。百里青阳发现自己正握着完整的轩辕剑，剑锋贯穿轩辕昭与冰尸。祭坛地面浮现血色八卦，每个卦象都跃出《山海经》异兽，撕咬着星砂凝成的相柳神魂。
“用鼎耳刺他膻中穴！“姜璃七窍流血地嘶吼。百里青阳扯下轩辕昭胸前的青铜鼎耳，在刺入的瞬间看见骇人真相——膻中穴内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块刻着“豫州鼎“的残片，残片背面竟有父亲的字迹：“青阳，莫信圆觉！“
天地骤暗。祭坛崩塌形成的时空漩涡中，王掌柜将断剑刺入自己丹田：“三百年前我留了道剑气在元神里，今日...“他炸开的血肉凝成万千剑影，将九枚鼎耳钉回青铜巨鼎。姜璃趁机抛出往生烛，烛火吞没轩辕昭的惨叫：“进漩涡！那里通往...“
时空乱流撕扯着肉身，百里青阳在昏迷前死死攥住两样东西：半片染血的优昙婆罗花瓣，以及王掌柜临终前塞来的玉简。当他在血腥气中睁眼时，正躺在幽冥渊的锁龙井底，井壁刻满带着佛经的魔功，而怀中玉简浮现出血字：“圆觉即昭，九鼎食魂；速毁佛珠，莫饮孟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