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视死如归
抬头看着三楼护栏上。
看着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官兵，按在地上的何维佳，对方瘦弱的就好像小鸡仔一样的体型，和两位壮汉的体型形成鲜明的对比。
福康安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
如果这也称得上是危险，这大清岂不是遍地都是在世吕布？
但福康安也不是个废物。
纪晓岚能言善辩，有他的一套说辞。
福康安同样是朝中重臣，虽然是武将，但也不是一个不善言辞之人。
所以下一刻，面对纪晓岚的质问，福康安厉声喝问道：
“反清复明的叛党，试图颠覆我大清的恶贼，难道在纪先生眼里，就不危险吗？！”
一顶大帽子，直接扣在了纪晓岚的脑袋上。
有道是关心则乱，平日里的纪晓岚，可不会如此失了分寸：
“他不是！”
“是与不是，自会有一个公断！”
福康安大手一挥，根本不搭理纪晓岚，厉声喝道：
“来人，将这逆贼押下去，严加审讯。”
粗壮的手臂，一把抓住何维佳的衣领。
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身形瘦弱的何维佳，就好像小鸡仔一样被抓起来。
后颈处的头发，此刻被一根根硬生生的拔断，皮肤处渗出血液，由此可见这些人的手段有多粗暴。
纪晓岚看的心急如火，他欣赏何维佳，这个年轻人的才华和天资绝不逊色自己。
更重要的是，他心中有天下，有黎民百姓。
他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千千万万的灾民。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一心为民的年轻读书人，此刻居然被污蔑成反清复明的逆贼，甚至要受到残酷的严刑拷打！
纪晓岚急了，他下意识想要出手阻拦。
但就在这一刻，被两名壮汉扣押的何维佳。
他突然挣扎起来，眼神中闪烁着视死如归的决然：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纪晓岚，你记住，云州的百姓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哈，云州的百姓不会放过你的！”
他的笑声嘶哑，扯着脖子，清秀俊俏的面容此刻涨得通红。
脸上还有几道被按压在栏杆上留下的淤痕，而在身后两名壮汉的押解下，如同一头被关进笼子里，只能绝望呜咽的病兽！
身后的两名壮硕官兵粗暴的用拳头砸在何维佳的后背上，厉声训斥道：
“说什么废话，快走！”
巨大的力量，让何维佳脚步不稳，踉踉跄跄的向前走了三五步，这才没有摔倒，披头散发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狼狈。
但他的嘴角却带着几分笑容，再次仰起头，披头散发的他，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声：
“纪晓岚，你记住，云州的百姓，不会放过你的！”
另一边的纪晓岚，长袖下的手臂轻微颤抖。
此刻纪晓岚心乱如麻，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想要救下何维佳，救下这个年轻的读书人！
但纪晓岚克制住了自己。
因为他知道，这不是何维佳希望看到的。
别问为什么，因为他懂这个年轻人！！
在何维佳喊道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那一刻，他便了解何维佳的心意。
为何要提及云州府的百姓？
旁人以为这是咒骂，是遭受背叛后的愤怒。
但纪晓岚明白，小何的意思根本就不是这样！
他之所以两次提到云州府的百姓，不是怨恨自己，而是在提醒他不要救自己！
自己的命是小，灾区千千万万的灾民是大！
他这是要牺牲自己一个人，换取灾区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啊！！！
所以纪晓岚在克制，即便他的全身颤抖，即便他的指甲已经抠进肉里，他也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不是他不救，而是他明白，这一刻的何维佳，宁愿死，也要保全这本账册！
这可是比他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但事情真的会如此简单吗？
已经将整个戏院包围起来的福康安，在没有拿到账册的情况下，他会这么轻松的放自己离开？
此刻的纪晓岚思索着，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决然。
账册就放在他怀里，自己在想如何才能带着账册离开？！
所以下一刻，纪晓岚扭过头，先声夺人，直接厉声喝问道：
“福大人，你为何会埋伏于此！”
面对纪晓岚的喝问，一身锦绣白衫，上面绣着云纹的福康安，他一只手搭在腰间，神情中带着几分洋洋得意：
“叛贼莫愁被捕之后，我们知晓她手中有一本非常重要的名册。
可是百般拷打，她就是不说。
于是我们猜想，账册一定在一个她十分信任的人手里，这个人也一定会千方百计的将账册送出去。”
话音落下，纪晓岚脸色骤然一变：
“你们在利用我。”
纪晓岚不是傻子，账册不重要，重要的是账册交到谁手里！
燕城烂透了，云州府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去。
小何拿着这本账册，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而灾区赤地千里，每天都有大量活生生饿死的灾民！
小何会怎么做？去京城告官？
别闹了，账册上可是写着福康安这位钦差大臣的名字！
去了京城，照样是死路一条。
所以小何只能找自己，也只有自己这个被发配到云州府，主持秋闱大考的一品大员主考官，才能解救这千千万万的灾民。
明白了这些，纪晓岚心中懊悔不已。
如果不是自己疏忽大意，没能尽早察觉到已经被监视，小何也不会被抓。
纪晓岚心中苦闷，是他害了小何啊！
而另一边，看着脸色铁青的纪晓岚。
福康安摆摆手，他没有去和纪晓岚争辩谁利用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账本就在纪晓岚手里。
他摇了摇头，再次看向纪晓岚，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
“算不上是利用，纪先生，我劝你一句，将账册交出来，免得引火上身。”
话音落下，纪晓岚厉声喝道：
“福安康，我告诉你，是账册，不是名册。”
他不会说什么账册不在自己身上的话，因为没有任何意义，福康安已经将戏院包围，周围都是他的人。
只要搜身，一定会拿走账册。
这账册是小何用命换来的，他决不允许被福康安拿走！
而面对纪晓岚的辩解，福康安眉头一挑，反问道：
“纪先生，你怎么知道？”
深吸了一口气，纪晓岚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威胁：
“我看了，上面记载的，全部都是贪官污吏的罪证。”
账册上有福康安的名字。
但纪晓岚不说，他希望可以借此筹码逃脱。
这其实并不符合纪晓岚的为人处世方式，他这个人很正直，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但摆在纪晓岚面前只有两条路：
要么死磕到底，大概率是账册被拿走，这个案子不了了之。
要么是放走福康安，虽然违背了自己做人的准则，但却可以解救灾区千千万万的难民！
如果是以前，纪晓岚会纠结，但此刻他不会纠结。
小何临走前，视死如归的眼神，给了纪晓岚极大的心灵冲击。
他不知道小何瘦弱的身躯，能否扛得住审讯。
但他知道，小何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灾区千千万万的难民。
若是小何死了，他希望小何死的欣慰，而不是死不瞑目！
只可惜，纪晓岚还是将这件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云州府的水很深，这已经是第三次提及，纪晓岚以为最深也就是福康安的这个深度，可实际上？
这里的深度，远在福康安之上！
面对纪晓岚的妥协和威胁，福康安的态度，令人捉摸不透：
“纪大人，你还是太天真了，叛党当然不会在名册上写明自己要反清复明，他们肯定会巧立名目，掩护自己的身份。”
纪晓岚皱着眉头，他心中有些疑惑，为何福康安会如此强硬。
但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这么多：
“福大人，纪晓岚虽然只是一介读书人，但善恶我分得清。”
福康安眉头一挑：
“所以？”
深吸了一口气，明白妥协不管用的纪晓岚，厉声喝道：
“福康安，我告诉你，账册我不可能交给你，这是贪官污吏的罪证，而且小何是无辜的，你马上放人！”
但福康安根本不理会，甚至对于纪晓岚的喝问，表情带着几分古怪。
随后，福康安不屑的说了这样一句
“纪晓岚，你怕是忘了，你只是一名学政！”
吸取了前几任王朝的问题，大清的权利划分十分清晰。
所以理论上，即便是纪晓岚这种一品文官，他也管不了一个最低的九品武官。
但理论是理论，人类是有感情的动物。
所以人类的社会，不管是中西方，大家都是人情社会。
福康安有福康安的底气，纪晓岚也有纪晓岚的手段。
所以下一刻，纪晓岚再次威胁道：
“好，我是学政，我管不了这些事，但皇上管得了吧？
如果你不放人，纪某一定如实禀报皇上！”
纪晓岚的这张牌很厉害，账册上有福康安的名字，纪晓岚笃定福康安不敢让皇上知道自己贪污受贿。
但下一刻，纪晓岚怎么也没有想到。
随着自己话音落下，福康安迅速的，根本不给自己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跪在地上：
“好啊，你要见皇上是吧？恭迎圣上！”
此话一出，纪晓岚当场愣住，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