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没写这首（五）
伴随如梦令质疑声的消失，张文的如梦令也开始进入花魁打分的阶段。
四位花魁一共投了十四朵金花，在杨柳再三地确认无异议后，张文的如梦令便获得了十四朵的成绩。
如今场上的形势十分焦灼。
裴耘的《临江仙》十五朵，张文的《虞美人》和《如梦令》各有十五和十四朵。
以他们二人的水平和势头，几乎锁定了前三名中的两位。
如果后面的词再不出一首高质量的，那张文便可以说一人独占两个名次，他在鹿城词界的统治力堪称恐怖。
词赛继续推进。
事实证明，好词终究还是少数。
裴张二人之后，后面再出的曲词就了无新意，评分在十二朵到七八朵徘徊，差不多就是何予晨所写的卜算子的水平。
不过，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久。
一共十二首词，四位花魁每位手上有三首，在檀心花魁唱到她手中最后一首，也就是十二首词的倒数第三首时，情况陡然发生了变化。
缓而厚重的琴音从檀心手下踏步而出。
常常去妙音坊听曲的王屏杨拓等人，登时听出了这首旋律所代表的词牌名。
江城子！
檀心的这一首，是《江城子》！
曲子的前调将近，檀心的嗓音随后而来：
升腾大雁北飞忙，淡着装，变双行。山高路远，哀叫怎悠长？留恋离乡思旧友，清泪滚，断君肠。
流转清风碧空凉，起南疆，落幽方。仲春二月，遍野看花黄。楼榭亭台无隙故，天寂静，有微霜。
厚重缓慢的琴音，配合檀心哀戚幽转的嗓音，将那一副初春天凉，大雁北飞的景象刻画得淋漓尽致！
何予晨听罢，便觉得这是一首好词！
估计能超过前几个夺冠热门，一举拿得头筹。
不止何予晨，就连杨拓都道：“此词当真有一种意境在的。”
王屏直白地说：“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周鸿：“俺也一样。”
台下人议论纷纷，直到杨柳出现，大家才稍作安静。
因为杨柳会宣布这词的作者，这是看客们都想知道的事情。
杨柳清了清嗓子，直接道：“这首江城子的作者，是麟角书院的张文公子！”
“卧槽！”
王屏直接爆了句粗口。
“他娘的，还是他！”
何予晨听了王屏的惊叹，亦是微微惊愕地张开嘴巴。
有一说一，这个叫张文的鹿城词人，还当真是猛。
若是没有裴耘，他这三首词，应该把今天迎春楼的一二三名给包圆了吧？
迎春楼难以置信的人还有很多。
不过张文珠玉在前，名声在外，加上有上一次的回怼事件，众人议论纷纷，但也没人有勇气去反驳他。反驳对了没什么好处，再被张文怼回来，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杨拓砸着嘴评价道：“今夜张公子三首好词力压全场，今夜过后，他的名声估计更加大了。”
何予晨则笑道：“他作的词又多又好，大抵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
周鸿道：“晨弟，现在还剩两首词未读，怎么还没轮到你的？”
何予晨无所谓地说：“这十二首，是迎春楼筛选过的尚可的词。当时一共投了三十多首呢。我的那首卜算子，估计海选便落选了吧。”
杨拓惋惜道：“那倒是可惜了。即便没有名次，若能借这个机会，让诸位花魁唱一唱自己的词，也是极好的经历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于这一时。”
张文起身，在诸多瞩目的目光下，接下迎春楼赠与他的第三壶清泉酿。
这下，张文便彻底成了迎春楼当下的顶流。
周围认识他，不认识他的，都主动或有意无意地和他打招呼。
连台上的诸位花魁，看他的目光也比看旁人更多几分。
而张文这第三首词《江城子》，顺利获得了十六朵金花的最高评分。超过他的《虞美人》和裴耘的《临江仙》，成为当下词赛的第一名！
十二首词，如今仅剩下两首。
若这两首再无精品，那张文便是今晚毫无疑问的状元郎了！
全场的目光，聚集在白芍身上，她将吟唱这场词赛的倒数第二首词！
结果，令众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白芍与旁边的枫月耳语了几句，然后两人便换了座位。
现在的情况是，枫月来唱倒数第二首，白芍来唱最后一首。
白芍这等行为，让场下的观众都十分疑惑。
她这是图什么呢？
倒数第二首和倒数第一首有什么不同吗？
她为什么要和枫月换位置？
何予晨看见白芍的动作，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白芍不是那种会多此一举的人。
如果她要换位置的话，那这最后一首词，大抵是她主动想唱的。
随后，白芍的目光看了过来，这更加坚定了何予晨的想法。
王屏也看出了其中的玄妙，喜道：“晨弟，你看到白花魁的动作没有？的卜算子八成是入选了！”
方才众人还在安慰何予晨词落选的事情，如今峰回路转，情况又好了起来。
“晨弟，恭喜啊。”
“恭喜恭喜。咱们入选了，至少也能得一壶清泉酿吧？”
“不错，十两银子呢。也很不错了。”
王屏带头起哄：“还不快多谢晨兄！”
“多谢晨兄！”
“多谢晨兄的清泉酿！”
何予晨面露无奈，他对赘婿朋友们这种半场开香槟的行为很不建议。
接着，花魁枫月开始弹唱她手里的曲词。这是一首卜算子，当然不是何予晨写的，不过也写得一般，属于走过场性质的选手。
最后，终于轮到了压场的白芍。
白芍用的是枫月的琵琶，她将琵琶抱在怀中，面目严肃，一看就是在好好准备。
何予晨一桌人都竖起了耳朵。
这毕竟唱的是何予晨写的词，必须得好好听，好好欣赏。
就连小环都面露期待。
结果，曲调一出，几位赘婿的面色都变了。
林灵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何予晨无奈笑道：“看来白芍唱的不是我的曲词，这是一首《定风波》不是《卜算子》。”
白芍唱道：
独卧苍茫听鸟鸣，可怜弦月照江清。横笛为凭吟古令，灯影，且将风雨寄书声。
细数双峰摇相对，沉醉，长堤烟柳挂书经。闲任流云舒卷处，归去，一船长梦一船星。
这首最后的压场诗，虽然不是何予晨的《卜算子》很令众人失望。但平心而论，这诗写得确实极好。
甚至隐隐要压过张文的诗一头。
正当赘婿们感慨这诗出自哪位公子之手时，却没想到，老妈妈杨柳的话语，如一道惊雷劈在何予晨的心上。
“这首《定风波》，出自广善堂李家的何予晨公子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