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的交易
“老朽的命？”
陈钟听罢，随即哈哈大笑。
他年近八十，阅历丰富，江湖中什么亡命之徒没见过？这小鬼一开口便是要他的命，他还当真不信。
“若老朽没猜错的话，小友根本不会武功吧？还是说，小友是打算让小友这位师姐对老朽动手？”
陈钟嘿嘿一笑：“看来小友对小友的师姐不太了解啊。她不会杀老朽，你失算了，你们请回吧。”
仿佛是为了给何予晨助势，林灵断然抽出佩剑，白亮的剑刃冲着陈钟，好像随时能取他性命。何予晨拽了拽林灵的衣袖，示意她不必如此。
结果这老头半点不慌，直言道：“林女侠，你的通缉令如今还挂在城门口。莫要心存侥幸，欺负老朽老眼昏花，老耳昏聩，不查外事。你正是想躲避追查，这才来买妖狐面具的吧？可惜啊，恕老朽直言，你心中之道义，既是一柄利刃，亦是一道枷锁。”
佝偻老者堂堂正正站在林灵剑下，语气中带着几分老年人应有的桀骜。
“老朽身体是老了，可这双查人的双眸，却是越老越发明亮。老朽今日便站在此处，若林女侠敢出剑击杀老朽，那这妖狐面具，你们二人尽可拿去。林女侠，你敢吗？”
林灵面沉如水，素手紧紧握住轻虹剑的剑柄。
她看起来杀意十足，然而剑尖却始终停顿在珍宝阁老头的面前，前进不了分毫。
陈钟所言不虚，林灵心中的道义，是一柄令她更加锋利的利刃，也是一块束缚住她手脚的枷锁。
她没办法对寻常人下杀手，这并非是她的能力做不到，而是因为她一直所信仰的朴素的价值观。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好人有好报，一诺千金，从一而终……
陈钟嗤笑一声，道：“林女侠，一柄不敢杀人的剑，没有任何意义。收起来吧。天色晚了，恕老朽再无精力奉陪。”
陈钟说罢转身就走，再不想看何予晨和林灵。
结果他身后却传来了何予晨的声音。
“师姐，把剑收起来，别听这糟老头瞎说。他利用师姐的善心侥幸存活，不感激师姐，还对师姐冷嘲热讽，一只老白眼狼罢了。”
林灵双眸明亮地看向何予晨，她方才确实因为老者的话怀疑了道心，结果何予晨一开口，便把她心中怀疑的部分清扫得一干二净。
陈钟离开的身影也因何予晨的话微微停顿，不过随后摇了摇头。心道这只是年轻人的小聪明罢了，难登大雅之堂。
林灵本想拉着何予晨离开，毕竟拿不到面具，他们还需从长计议。结果何予晨却让她等一下，事情还没结束。
“老先生，你既然知道我师姐的性格，那你觉得，我知不知道我师姐的性格？”
陈钟离开的身形一顿，转过身来道：“你什么意思？”
何予晨和善地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想拿您的命，和您换这张面具，您看怎么样？”
陈钟呵呵一笑，又走了回来。
“你师姐既然出不了手，你自己又不会武功，难道你觉得你能打得过老朽吗？”
“看老先生的精神状态，我估计打不过。”
“还有些自知之明。那老朽倒很感兴趣，你要怎么取老朽性命？”
何予晨指着桌上的妖狐面具，“用它取。”
这回却把陈钟和林灵都弄蒙了。
一块死物，要怎么取一个活人的性命？
不过很快，陈钟瞪大眼睛，他想到一种可能性……
何予晨不急不忙，恭恭敬敬地向陈钟拱手，道：“老先生，不知您有无读过大梁律法，小生有幸读过。大梁律法有言，除捉妖司外，任何人不得制作，私售，交易志怪之物。若您这妖狐面具是真的，那恭喜您，您喜提死罪呀。”
陈钟面色不改，道：“大梁律法？不过是朝堂的规矩。在珍宝阁，用的是江湖规矩。你若不信，问问你师姐吧。”
何予晨看向林灵，林灵果然点头。
何予晨也不意外，这些皆在他预料之内。
“老先生，珍宝阁用江湖规矩不错，但我又并非江湖中人，江湖规矩岂能管到我的头上？”
“你！”
陈钟差点被何予晨气得吐血。
刚才进来的时候，这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江湖人，结果现在又反悔了？
“你不是江湖中人，那你在门口说的那些话……”
何予晨坦言：“不过是权宜之言罢了。”
陈钟咬牙道：“卑鄙！”
何予晨毫无被骂的自觉，反倒笑呵呵地道：“老先生谬赞了，在出尔反尔这方面，小生还需向您多多学习。”
陈钟冷哼一声：“你当老朽会被你这狐假虎威之言吓到吗？”
何予晨倒是不慌不忙，“我有一位朋友，正在捉妖司供职。他们想必十分愿意来您这找找升官发财的素材。”
陈钟对何予晨的话不置可否，他道：“你既然想不利于我珍宝阁，那你觉得你能离得开此地吗？”
他说罢，小屋的屋顶响起一阵细密的脚步声。
林灵随即抽出剑，护在何予晨身边。
何予晨则站如晨钟，道：“您是了解我师姐的。我未必走得了，她一定走得了。而且一旦您对我不利，她便有理由取您性命了。‘她心中的道义，是一柄利刃’，这可是您的原话。”
陈钟盯着何予晨，片刻后，忽然哈哈大笑。
“你这小辈，倒是很有意思。你既然说你不是江湖中人，那你能否告诉老朽，你到底是什么人？”
何予晨拱了拱手，“一介小小赘婿罢了。”
“赘婿？”
“赘婿。”
“倒是没听出你言语中的屈辱之意。”
“人活一辈子，自己过得开心便好，何须在乎他人目光。娘子漂亮，丫鬟可爱，赘不赘婿，又能如何呢？”
林灵听到何予晨夸李云依漂亮，当即目光幽幽地看着他。心道男人果然还是喜欢漂亮的，即便师弟也不意外。
陈钟笑了笑道：“公子倒是活的明白，似不像这般年纪的人物啊。”
何予晨不置可否。
陈钟说罢，又道：“也罢，今天就当老朽交个朋友，这妖狐面具，五千两卖与公子。”
何予晨收下面具，但却只付了五十两。
陈钟眉头一皱，“公子这是何意？”
何予晨道：“这面具，乃是我用您的性命所换，与银两无关。这五十两，则是我与您一见如故，孝敬您的茶水钱。”
陈钟听罢，又是大笑。
“你这小辈，倒是有趣地很，打了老朽一巴掌，却还得给老朽一颗蜜枣。莫非，你还想与老朽缓和关系不成？”
“人在江湖，自然是朋友越多越好。”
“你方才不还是赘婿吗？”
“现在买了面具，便是江湖人了。”
“好好好！你这小子，厚颜无耻，当真有趣。姓甚名谁，老朽，交你这个朋友！”
“在下姓何，名予晨。”
“老朽姓陈，名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