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高中同学
《乱红尘》开机那天，天朗气淑，是个很好的日子。
大合照的时候，方璚拉着姜舒绿去了。因为到的晚，所以两人就站在边边的位置上，就在方璚冲着镜头比剪刀手的时候，她觉得侧边站了个人，抬头一看，竟然是戏里的男一号——沈最。
如果放在之前，磕沈最颜值的方璚一定会迷倒在沈最英俊的面容之中，也会为争取到了沈最的跟组服装助理而晕乎乎，但是经过昨天定妆照的拍摄，方璚已经不敢再做他想了——沈最太冷了！她不想被冻死，所以昨天晚上一收工，她就立刻跟小师叔说了不跟沈最服装的事。但是小师叔还没答应，小师叔以为她就是说一说，根本没放心上，但是她真的是很认真的！
还有就是现在，沈最冷若寒霜地低头睨着她，只是一眼，就让她后背生凉。
方璚缩了缩后脖颈：“小师叔，我们换个位置！”
“哈？”姜舒绿还没反应过来，就因为惯力撞到了人，“不好意......思。”
嗯？怎么是沈最？
你一个主演不站C位去，跑到边边上来干什么！
姜舒绿心里一惊，立刻拉开两人的距离，看向镜头，就是不看他。
沈最看着姜舒绿的小动作，脸顿时黑了。然后在摄影大哥的“靠拢一点”的呼喊声中，向姜舒绿挪了过去，胳膊挨着胳膊，鞋子挨着鞋子。一如当年他们拍高中毕业照那般。
*********
开机过后，就正式投入拍摄了。
剧组的各个部门都动了起来，大家各司其职，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摄影组在架机器、铺轨道；美术组在做最后布景；服化组在给演员们做妆造、换戏服......
化妆间的角落里，依靠着墙的孙梓滨曲起右手食指，抠了抠早上刚刮完胡须的下巴，然后抠了抠鼻子上的黑头，眉头紧锁。
太奇怪了，他家沈哥这两天真的太奇怪了！
昨天，沈哥让在京待产的经纪人，去把他家的所有衬衫都打包过来。
全部！
还是指使一个快临盆的孕妇！
沈哥在剧组一向是T恤短裤卫衣运动服的，这怎么就要穿衬衫呢？穿给谁看？
还有，早上开机仪式上，沈哥愣是从C位跑到最边边上去！
不仅如此，刚刚上妆的时候，沈哥竟然让化妆师把他的眉毛修一修。其他人或许觉得正常，但是他觉得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因为沈哥左边眉毛中间下方有颗痣，痣小，又被眉毛藏住了，平时轻易看不见。以前沈哥上妆的时候，只让化妆师修上方的眉毛，下方靠近眼睛的眉毛一般都不让动，可是今天竟让破天荒地让化妆师给他修！
“哎呀！原来小沈有颗眉中痣啊？”给沈最化妆的化妆师是池雨的下属，也是除了池雨外，扶光化妆技术最好的化妆师——张果霞。
张果霞女士快四十了，长得白白胖胖，一看就很有福气的相貌。而她本人也热衷于给人看面相、看手相——剧组嘛，等戏的时候给自己找些乐子好打发时间。
一旁化妆的唐诗诗听见了，问道：“张姐，有什么说法吗？”
张果霞女士一边给沈最修眉，一边说：“眉中痣，又叫‘眉里藏珠’、‘非富即贵’。”
唐诗诗打趣道：“怪不得我师弟能演皇帝啊！”
临近的人听了，都哧哧笑了起来。
*********
一个小时后，沈最的妆发弄好了，唐诗诗还在编发。
因为大家刚认识，还在磨合期，所以第一天安排的戏份不重，只有一两场后宫的日常戏，所以在妆造上耗时不多。
在剧中，沈最因为自小染毒，所以天生体弱。在张果霞女士的巧手下，沈最的一张俊脸显得病态又娇弱。
沈最顶着做好的妆发，走进更衣室。
剧组的更衣室和化妆间在一处，其实就是将仓库旁边的一排平房一分为二，百分之六十做了化妆间，剩下的空间再分为两半，分为男女更衣室。
等候在更衣室门口的方璚一直坐立难安，看见沈最顶着一张惨白的妆容进来，突然有些被吓到了。
“沈......沈哥，”方璚立刻把挂着的雪锻里衣递给沈最，“您在这边换，换好里衣之后，我帮您穿戏服。”
古装戏服有很多层，一般都是演员自己换了最里面的那一件，剩下的会有服装小助帮忙穿。
剧组的服装师有好几个助理，助理们负责管理服装并登记在册；拍摄的时候还要负责演员服装的衔接，也就是服装要接戏；发放群演的服装等。
这些助理分为大助和小助，服装的管理、登记和衔接都是大助完成。
方璚原本就是大助，但是她是沈最的颜粉，她说在干好本职工作外，她还能担任沈最的服装助理。
姜舒绿本身就是个护崽的人，既然小师侄都说可以了，她也就让小师侄得偿所愿了。
可是才一天，方璚就被沈最的冷漠吓得打起了退堂鼓。
按照方璚的话来说，那就是再社牛的人遇到了一个冷漠无情的人也会变得社恐的。
当然，姜舒绿并不觉得沈最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所以也就没把方璚的吐槽放在心上。
方璚是抖着手给沈最穿戏服的。
但是最后还是被沈最的古装扮相迷住了——太帅了！对于颜粉来说，只要追的星长得帅长得美，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计。
*********
《乱红尘》是一部架空的古偶剧，根据故事情节，在项目启动之初，就已经确定了故事中的历史背景趋近于魏晋南北朝时期，所以妆造方面也接近于这个时期。秉承着“少即是多”的原则，妆造方面虽然承袭于魏晋南北朝时期，但是又结合了当代年轻人的审美偏好进行了改良。所以在戏服方面，尤其是常服方面，多是交领束腰、衣袖宽大，上身后飘逸翩跹，隐逸超然。
今日沈最的戏服以白衣打底，外穿绣着苦楝花的槿紫色外衫，矜贵中带着神秘。
紫色一直是圣人和帝王之色，象征着祥瑞和高贵，而槿紫是紫色中最美最温润的，增一分浓，减一分淡。
沈最穿上后，再配合着张果霞女士打造的妆容，还真有病娇皇帝那感觉。
现场的工作人员看着身穿戏服的沈最，都齐齐露出了惊艳之色——这可是沈最的第一部古装戏，没想到沈最这么适合古装！
和唐诗诗站在一起，简直登对极了！
今天这场戏，沈最的病娇皇帝和唐诗诗的将军皇后已经成亲多年了，一个在教继子兵书，一个在煮茶。
唐诗诗也是一身紫色系的戏服——白衣打底，绣着木槿花的楝色交领上衫和雪青色下裙，胳膊上挽着一条槿紫色的披帛。
是情侣装啊！
*********
对戏的时候，坐在木桌前的沈最不是挠脖子就是挠腰侧，而且眼神时不时地看向在唐诗诗身边整理衣裙的姜舒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群演那边有事，宋澄澄和方璚去处理了，所以姜舒绿亲自上阵给唐诗诗整理戏服。
次数多了，孙启东就发现了，他把剧本放下：“阿最这是怎么了？”
“哦，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衣服穿得难受。”沈最语气平常，就像在唠家常，但是这话却让在场的几人变了神色。他边说边把手中的剧本卷成卷。
编剧侧头看向沈最的脖子：“阿最脖子都挠红了。”
“不会啊！你还别说，这是我穿过最舒服最漂亮的戏服了！你看！”唐诗诗左手拿着剧本，右胳膊往外扬了扬，宽大的衣袖轻盈地扬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我们穿的衣服有三四层，但是还能做到这么飘逸真是不得了！这么飘逸的戏服我只在仙侠剧里穿过！还有还有，你不觉得我们的戏服上身后，一点都不闷热吗？小姜老师已经跟我说了，这是最新的布料，上身有凉感，这简直是解决了我们夏天穿厚重戏服感到闷热的烦恼！”
孙启东点点头：“阿最是不是第一次穿古装不适应？”
沈最把卷成卷的剧本放在面前的木桌上，剧本一脱离束缚立刻就舒展开来，他看着姜舒绿道：“我也不清楚，就是觉得不舒服。”
孙启东只得看向姜舒绿：“阿......小姜老师给看看？”
姜舒绿看看孙启东，再看看沈最，脑海中闪过很多拒绝的说辞。
“小姜老师给看看？”唐诗诗提议道。
编剧也看着姜舒绿。
看着沈最那双眼，姜舒绿直觉不能看：“我给你找个人看看。”
久久不见姜舒绿有动作的沈最轻笑，那张惨白的脸就像古墓里走出来的吸血鬼，然后下一秒，这吸血鬼露出獠牙，用最轻快的语气，说着最不容拒绝的话：
“姜舒绿，你高中的时候可是说了，以后要给进娱乐圈的同学做衣服的，怎么？现在请你帮忙整理一下衣服也不行？”
沈最这话就像鱼雷投进了池塘，炸得鱼飞水溅泥翻滚。
姜舒绿面无表情地瞪着沈最。
唐诗诗惊讶：“高中同学？！”
孙启东和编剧同款惊讶：“高中同学？！”
刚提着咖啡回来的孙梓滨：“高中同学？！”
现场的工作人员：“沈哥和小姜老师是高中同学？！”
大家的视线在沈最和姜舒绿两人身上来回切换。
姜舒绿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个靶心，被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射了个透透的。她脸上扬起假得不能再假的笑，想着怎么糊弄过去。
可惜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两人关系挑破的沈最，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能糊弄的话，他就不会把这层关系公诸于众了。
沈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眉下的那颗痣跟着微微抬起的眉毛动了动：“还不止呢，我和满满还是......”
众目睽睽之下，避无可避的姜舒绿在沈最要说出更多其他信息之前，赶紧走到沈最跟前：“嗨～好久不见呐！”
一旁的人看着脸色奇异，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姜舒绿：小姜老师在说什么？我们都认识好几天了都！
“我们已经见过好几天了。”沈最笑得痞坏，故意拆台，看她出糗。
姜舒绿一把扯起沈最，咬牙切齿道：“闭嘴！”然后对着一众人说道：“呵呵......好几年前的事了，不值一提......”
*********
绘着山水画的古朴屏风后，姜舒绿重新给沈最穿衣服——沈最之所以觉得不舒服，是因为里衣的衣带系错了位置。
沈最站着，伸直双手，像个衣服架子般任姜舒绿摆弄。
“你是不是故意的？”姜舒绿给沈最穿中衣。
故意系错衣带。
故意说他们是高中同学。
沈最低头，眼里含笑，他确实是故意的。
“怎么？不装了？小矮子。”这两天姜舒绿装作不认识他，不但喊他沈老师，还躲着他避着他，一想起这些，沈最就想咬碎后槽牙。
姜舒绿听到“小矮子”三个字，立刻踩上一旁的小矮几，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沈最：“我有167！我已经长高了！你能不能别再这样喊我！”
沈最看着矮几上的人，修长的双手立刻伸向她的两侧，虚抱着她——以防她站不稳摔下来。
拉开的距离让姜舒绿不好系衣带，她推开沈最放在身边两侧的手，重新站到地上，没好气地说：“手举好。”然后手中使劲儿，活结被她系出了死结的架势。
姜舒绿的身体发育很有意思，小学毕业的时候窜到了162，但是初一到高二就没再长过哪怕一厘米。那个时候，乔家的哥哥弟弟和沈最早就窜到了180以上，162的姜舒绿那个时候站在他们身边，可不就是个小矮子嘛！
但是高三那一年，学校为了缓解高三学生的学习压力而新增了晨跑和夜跑，再加上花姨可劲儿地给读高三的兄妹俩补脑补身体，估计得益于此，姜舒绿在高三时期竟然长高了4厘米。后来读大学了，她选修了瑜伽课，又长高了1厘米。
167的身高对女生来说算高了，但是在185的沈最面前，还是矮的。
沈最看着被姜舒绿推开的手，拇指和食指上好像还有她的体温。
沈最没再揪着她的身高问题不放：“干嘛装不认识我？”
姜舒绿给沈最穿外衣的手一顿，心想：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装不认识是最好的。
姜舒绿假笑道：“我们现在是工作关系，我跟你这个男一号牵扯上，别人要说我走后门怎么办？我临时顶替八师姐本来就有人质疑我了，刚刚邓薇薇还找我茬......”越说，姜舒绿的语气就染上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委屈。
沈最看着低头给他系腰带的姜舒绿，伸出右手，在她编着麻花辫的后脑上轻轻地拍了拍，跟少时安抚她那样：“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找你麻烦。”
姜舒绿仰头看着沈最眉下的那颗痣，心底漏跳了一拍，视线下移，沈最眼里的......那是......心疼？
*********
距离屏风几步远的地方，编剧、导演、唐诗诗还在对戏，只是他们仨对戏对得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地瞟向屏风，耳朵也竖得高高的。
三人恨不得把屏风挪开，好看清在屏风后换衣服的沈最和小姜老师的神情。
三人也在心底吐槽，怎么几步远的距离就是听不清他们的说话声呢？他们没说话吗？不应该啊！高中同学怎么也要聊聊过去、聊聊近况啊！
一旁还拎着咖啡的孙梓滨，内心却佩服起姜舒绿来，他觉得：小姜老师和我们沈哥明明是高中同学却不说，这么好的关系都不用，那说明小姜老师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见惯了圈内风浪的孙梓滨，很敬佩那些不靠裙带关系、不走后门、不潜规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