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马尔温的城府
“新任总督？”
提蒙斯有些惊讶。
在塞勒姆村这样消息不太灵通的地方待了一段时间之后，他逐渐与马萨诸塞州的新闻有些脱节。
“是的，新任总督，看来您还不太清楚？虽然威廉三世派来的绝对是国教会的人，但也总比没有强，自治政府的效率实在不敢恭维。”
希梅尼兹先生摇晃着酒杯，似乎对将要发生的事情十分满意。
新总督到达马萨诸塞州之后，肯定少不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环节，到那时他将十分有利可图。
提蒙斯听到这个消息，则是明白了科温法官态度变化的原因——他上次去波士顿参加会议，肯定听说了新任总督即将到任的消息，但却不肯将其公布，反而故意将大家蒙在鼓里，八成实在搞什么阴谋。
“新任总督是谁，有什么消息吗？”
提蒙斯继续追问。
“这个嘛……”
希梅尼兹先生也卖起了关子，提蒙斯心知他在暗示自己“买书”。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
新任总督当然是国教会的虔诚信徒，还是保王党，对法兰西强硬派——只需稍稍动脑子想想便能答得上来。
他干笑了两声，将话题转向另一个塞勒姆的西班牙人，烟草商人戈麦斯：“我知道镇上还有一个戈麦斯先生，是做烟草生意的，你与他有什么联系吗？”
“啊，您说的是戈麦斯先生，”希梅尼兹压低了声音，“我怀疑他逃走了。当然，表面上肯定是说去波士顿进货之类的，但他平时就天天说‘法国人’如何如何的……”
“那他的产业怎么办？”
“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咯！”
希梅尼兹摆了摆手。
提蒙斯将那本骑士小说递回去，但他却没有接：“就当是见面礼吧！灰衣骑士魁里津，我还挺喜欢这个角色的，不过有一点我得说在前面，拜占庭和小亚细亚我都没去过，里面的内容全是我乱编的。”
“啊，小说嘛——”
伊莎贝拉可是亲自访谈过不少阿兹特克后裔，提蒙斯心想。
“如果您要找我的的话，就去海鸥街，我的房子是从南数第三栋，”希梅尼兹先生起身，“相信我，您一定需要这个，丹弗斯副总督还有好几天才到，他会在塞勒姆待一阵子——您会去找我的，一定。”
他挥手示意提蒙斯不必相送。
离开旅店时，他方才的那种气势全然消失了，无论是作为作家，还是精明的中介。如果门前此时恰好有另一群人经过，希梅尼兹混入其中也绝对不会有任何违和感。
对塞勒姆镇的其他人来说，希梅尼兹还是一个在17世纪写着没有人看的过时小说的奇怪作家——倘若勉强称得上作家的话。
“啊，先生，您回来了！”
提蒙斯刚想喝完最后一点酒再上楼，就听到本杰明的声音，这才想起来事情有些不对。
他们此行虽没有刻意保密，但也不至于一到镇上就人尽皆知。
自己只对裁缝店的老板娘海莉说过，因此，希梅尼兹先生那边，肯定是本杰明泄露的消息！
“你回来了，我问你，你都将我们的事情告诉了谁？”
本杰明没想到提蒙斯会以不太友好的语气责问他，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老板……就是马尔温先生，还有几个我在镇上执勤时认识的民兵弟兄。”
那就是马尔温告诉希梅尼兹的了？
“你是怎么说的？”
“就说，就说我们有事要见丹弗斯副总督，还说您是塞勒姆的‘巫师猎人’，有官方的聘书和称号，不然他们不肯相信哈桑上尉会派我来，毕竟我什么都不是——”
“这下他们都知道我们的事情与巫术有关了！”
提蒙斯斥责道。
本杰明也有些后悔。他虽然还不知道刚才希梅尼兹先生说了什么，但却可以想象他的民兵兄弟们会如何添油加醋地传播这个消息。
但提蒙斯也没说更多，而是不由自主地开始联想。
附近的人们如果要到镇上办事，很有可能会下榻在“塞勒姆行人”。
常有来自波士顿的官员前来塞勒姆视察，而如果有人想要请托某事，马尔温便会将希梅尼兹介绍给对方。
想必他一定也从中拿了不少提成吧！
提蒙斯这下开始怀疑起马尔温的城府来。
他已经做出了可靠的推测，而马尔温绝不可能不知道希梅尼兹的主业，第一次见面时，他介绍希梅尼兹是个“怪人”，无疑是对自己有所防备。
越过本杰明的肩头，他望向躺在摇椅中的旅店老板。
不过，最好的一点是，马尔温并没有出去大肆宣扬什么，而是只告诉了希梅尼兹。
恐怕这份对于轻重的判断也是他的店能开这么大的原因之一。
他站起身来：“我今天出去买衣服了，你有适合面见丹弗斯先生的衣服吗？”
“有的，先生，在楼上，我去拿来给您看看。”
本杰明忙不迭地回答。
“我也上去，我还有封信要写。”
然而，当提蒙斯真正见到本杰明所说的衣服时，却感觉哭笑不得。
这是一身有些旧的军装，想必是哈桑上尉年轻时的军礼服。衣服虽然洗得干净，但却已经开始褪色，不同的区域颜色并不均匀。
若是与提蒙斯上午所选中的那一套衣服相比，简直称得上是乌鸦与凤凰。
他摇了摇头，算了。
“你去海莉·伊利斯那里——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知道，她是裁缝铺的。”
本杰明回答。
“很好。你去找她，说要一件像样的衣服，然后写我的名字挂账，她知道该给你挑什么样的。”
“这怎么行？”
本杰明的语气中颇有些“无功不受禄”的意思。
但他并非没有功，而是救过自己的命，提蒙斯心想。
“当然可以，就这么定了，我的衣服丢了，所以在海莉那里买了一套。我们的衣服最好体面，要让对方引起重视，懂吗？”
提蒙斯捂住脑袋，只感觉到头大。不管本杰明究竟有没有理解，他都要回到房间给伊莎贝拉写回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