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特诺奇提特兰的被崇拜者
伊莎贝拉并不因艾莉森的训斥而感到不悦,毕竟,厨房这片领地并不属于她。
不过,她做饭的热情确实受到了一点影响。
她将切成小块的羊肉扔进装满清水的碗中,反复揉搓洗去血水,然后倒在笊篱中沥干水分。
艾莉森发现她要离开,露出一副“总算送走了大小姐”的解脱表情,动作也跟着轻快了起来。
伊莎贝拉擦干净手,离开了厨房——具体怎么烧菜就是艾莉森和露兹的事情了。
上楼时,她突然意识了到自己忘记解下围裙,于是又回到厨房,正好听见艾莉森在教训露兹,声音从厨房关着的门后飘出来:
“米格尔先生和伊桑先生把贝拉小姐宠坏了,毫不虔诚,脑子里全是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我告诉你,等贝拉小姐的书付印,你不许去要着看,也不许问她讲给你听!”
“但是真的很有意思……”露兹小声道。
“听见没有!”
“是!”
听到这番对话,伊莎贝拉便没有进去,只将围裙挂在厨房门口的墙上,然后无奈地笑了笑。
然而,转身离开时,她突然感到某种被注视的感觉,似乎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
她猛地回过头去,但厨房的门依然关着。
算了,她觉得或许是自己的感觉出现了问题。
最近一直在忙书稿的事情,健康状况欠佳也并不奇怪。
伊桑叔叔午饭时会回来,他们要一起去拜访门多萨先生,催问书籍出版的进度,她想先上楼去挑一套合适的衣服。
伊莎贝拉伸着懒腰上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然而,打开卧室的衣柜时,她再度感到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
这次她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卧室里除了自己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绝对是自己的感觉出现了问题。
但这怎么可能呢?明明早上醒来时自己还好好的。
伊莎贝拉又将原因归结于感冒。
母亲有些发烧,父亲陪她看医生去了——医生本该上门看诊的,但最近发烧的人实在太多,没办法,薇拉也只好亲自前去。
伊桑叔叔似乎也有些不舒服,但他依然坚持上班——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那个西印度贸易厅秘书的位置,他必须表现得无懈可击才行。
伊莎贝拉脱了外衣,又踢掉鞋子,倒在柔软的羽毛枕头中。
她在床上躺了一小会儿,但却实在睡不着,那种异样的感觉也并没有减少。
“露茜!”
她从床上起来,打开卧室的门呼唤自己的贴身女佣。
“是的,小姐!”
露茜的声音从书房传来,还有她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她正在打扫卫生。
“过来。”
“是,怎么了,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父亲和母亲还没回来吗?”
“还没有,小姐,我想没有,我一直在书房里。他们去看医生的话,按道理应该是中午回来。”
“好吧,我还想问问他们医生开了什么方子,我好像也有点不舒服。”
“您发烧了吗?”
露茜伸出手,想要试探她额头的温度。
“没有,”伊莎贝拉躲开了,“我就是有点不舒服——是的,不舒服,一种奇怪的、被人注视的感觉,但具体怎么样我却说不出来。”
“您怕是病了,我让厨房给您做一壶薄荷姜茶来。”
“可以,好主意。你去说吧,我刚被艾莉森从厨房里赶出来。”
“啊,您肯定是又讲您的阿兹特克故事了!我早就说,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能听您讲这些东西的。”
露茜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点得意。
“好了好了,快去吧。”
不知怎么的,伊莎贝拉又想要独处一小会,或许是为了检验自己是否还有那种被注视感。
露茜离开了。听着露茜下楼的脚步声,伊莎贝拉觉得稍微自然了些,那种异样的感受似乎有所减弱。
“上午好,贝拉。”
一个女声幽幽地响起,似乎是从虚空中而来。
那声音温柔婉转,但却又略带了一丝令人不容忽视的哀怨,听上去令人不禁心生怜爱。
“啊——”
伊莎贝拉被这个凭空出现的声音吓得魂飞魄散,忍不住尖叫起来。
尖叫声似乎震破了某种不可见的东西,她感到异样的感受骤然消失了。
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露茜一遍飞奔上楼,一边大声问道:“怎么了,小姐!”
“啊,我,我刚才听到有人在对我说话。”
“什么?您是说有人在对您说话?可是,”露茜环顾房内,“房间里明明没有人啊?”
“是的,是的,我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露茜满怀担忧地看着伊莎贝拉:“小姐,我想您是太累了,最近一直在忙出版的稿子,您需要休息!”
“你说得对,露茜,但我必须按时交稿,不然门德斯先生就要扣钱了。”
“所以您下午还要去拜访他?不,让伊桑先生去就好了,您应该在家休息!”
“叔叔不会喜欢这样的……算了,你去看看薄荷姜茶好了没有,喝完我要睡一小会,父亲和母亲回来时叫醒我就好。”
“好的,小姐,我这就下去看看。”
就在露茜准备离开时,伊莎贝拉改变了主意:“不,不,你别去,你去让艾莉森送上来,你在这陪我。”
“是,我这就去和她们说。”
“那你快去快回。”
“是,小姐。”
伊莎贝拉换了一件宽松的睡衣,钻进被子里,又将枕头立起靠在墙上,坐着倚上去。
“上午好,你好,贝拉。你在害怕?不是正是你以一碗水作为祭坛向我献祭的吗?”
“什么……”
伊莎贝拉想再次尖叫一声,但却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呢喃的疑问。
“切碎的羊肉可不是什么像样的祭品,不是吗?”
温柔的声音假装责怪。
“献祭……你是说,你是查尔奇赫特利奎,第四纪元的太阳、雨神的妻子,河湖女神查尔奇赫特利奎?”
伊莎贝拉宕机的大脑突然恢复了运作。
“西班牙人这么读我的名字吗?唉,算了,就这么叫吧,就像简直称得上糊弄的祭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