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典礼
午饭后，颁发聘书的典礼在村子的礼拜堂举行。
提蒙斯想要给村民们留下一个更加令人尊敬的印象，于是换下便服，穿了一身庄重的制服，将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
礼拜堂是帕里斯牧师的主场。他登上布道台，在布道开始前简要总结了近一阵子塞勒姆村发生的怪异事件，然后将话题引到前天晚上的“猎巫行动”。
叙述如何揭穿提图芭的伪装时，帕里斯牧师大肆渲染当时的紧张气氛，又毫不吝惜溢美之词，顺利挑起了听众们的情绪。
礼拜堂内爆发出一阵叫喊声。
愤怒、辱骂、诅咒，混合着赞美、感谢、祈祷，听众席上乱作一团。
待叫喊声平息，他开始宣读那封以教会的名义所写的公开信，以书面语的形式将前述赞美更加文雅地重复了一遍。
听着帕里斯牧师的演讲，提蒙斯对他的印象有了很大改观。
几天前孩子们第一次发病时，他发觉帕里斯并不是一个多么坚强的人。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很大的缺点，相比吓得无法起床的英格索尔先生，帕里斯牧师至少还能通过祈祷获得勇气。
但站上布道台的帕里斯牧师却像是换了一个人，那种不合时宜的过分虔诚似乎是在为公开布道积蓄能量。
提蒙斯感到台上的人充满了喜悦与激情，感染力几乎覆盖了所有人。
他不动声色地瞟向帕里斯牧师的家人，孩子们望向父亲的眼里满是钦佩。
随后是颁发聘书的环节。
哈桑上尉和科温法官的讲话更加简短，几乎只是将聘书原样读了一遍。
两人一起将聘书递给提蒙斯，示意他这位新晋“巫师猎人”说两句。
这是提蒙斯第二次站上布道台。
上一次做代理记录员时，他并没有多么在意听众席上究竟坐了多少人。
然而，真正站到布道台前，还要在接受聘书后发表一段简短讲话，他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了。
他舔了舔嘴唇，又清了清嗓子，想要借此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但还是一开口就自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按照帕里斯牧师事前的提醒，他尽可能回避了自己西班牙人、天主教徒的身份，而是将讲话的重点放在了勇气与责任上。
“这似乎是一个塞勒姆从前没有的职位，看起来，像是专为了我而增设……我倍感荣幸，又深感惶恐……我会尽我所能，为神、为塞勒姆、为村民们服务……”
一番谦辞之后，他顿了顿。
“所以不要害怕，因为我与你同在；不要惊惶，因为我是你的神。我会加强你，帮助你；我会用我正义的右手支持你。”
这一段是现成的引用，也只有这一段他背诵得比较熟练。
似乎自己的表现还算可以？
听众席的掌声使提蒙斯颇为受用。
他露出满意的笑容。
令人兴奋的环节过后，帕里斯牧师开始了布道。
然而，与塞勒姆的狂热氛围不同的是，村民们大多对神学理论不敢兴趣。听众席上不时有人悄悄早退，留在礼拜堂内的人也开始小声闲聊。
提蒙斯借口其天主教徒的身份也欲离开，刚刚经历了这一劳神费力的大场面，他想回酒馆好好休息一番。
英格索尔一家都在礼拜堂内聆听布道，且没有早退的打算，因而英格索尔先生将酒馆大门的钥匙交给了提蒙斯，让他自己开锁进去。
“帮忙看一看火，别让壁炉灭了！想吃什么自己给自己做吧！你要是愿意营业的话，帮着卖点东西也行。”
“人都在这儿呢，营业卖给谁。”
汉娜笑道。
英格索尔先生环顾四周，看到大片大片的空座位，指着汉娜和本杰明道：“反正我得听完，你们两个也不许走。”
本杰明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摊了摊手，示意提蒙斯先走。
英格索尔的酒馆内空无一人。
壁炉里还剩不大的一点火焰，提蒙斯连忙去后院劈了一点木头。
不过，将柴火塞进壁炉没一会儿，里面就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想必是木头的水分还没有干透。
他给自己切了一小片面包，抹上黄油，放上一片火腿，又给自己倒了半杯苹果酒，算是一份简单的下午茶。
布道要持续大约一个多小时，如果上楼睡觉，他便要锁上大门，但英格索尔一家听完布道便会回来，他可不想到时候再跑上跑下。
因此，他决定就在楼下靠近壁炉的沙发旁小憩一下。
上楼去拿毯子时，提蒙斯惊讶地发现自己房间的门虚掩着。
他觉得有些奇怪。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中午出门时，明明锁好了门！
英格索尔一家倒是有钥匙，但他们是和自己一起离开酒馆的，且始终在礼拜堂，没有机会溜回酒馆。
更何况，他们也没有理由专门打开自己的房间门看一眼。
该不是招了贼吧！
金币、衣服……
最重要的是，还有莎拉·古德的那张神奇书页！
他还想要另一半呢！
提蒙斯警惕起来，仔细听着二楼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动静。
确认只有自己之后，他又望向英格索尔先生的房间，发现那扇门还好好地锁着。
看来对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二楼的拐角处堆放了一堆杂物，他从其中抽出一柄小手斧，以作防身之用，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推开自己的房间门进去。
没有人！
房间内的摆设表面上看起来和离开时一样整齐，他将手斧丢下，快速检查了自己的随身行李。
其他财物都完好无缺。
除了那张书页。
书页被撕去了大约二分之一，只留下了已经写有字迹的那部分。
看起来，对方很明显是早就知道他持有了一件魔法物。
提蒙斯难掩心中的怒火，将半张书页往床上一摔，一掌拍在桌子上。
抬手时，他突然发现烛台下压了一张纸条。
这便是书页的另一半！
半张书页上最醒目的，是一行大写的潦草血字：干得好，注意安全，巫师猎人先生！
血字没有落款，但提蒙斯立刻便明白了这是赤裸裸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