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猎妖师的本相
意识底层的黑暗大殿。
沐九歌手中还残留着诗句的触感，他有些诧异，龙女居然会这么轻易地把解除记忆封禁的咒句交给他，哪怕是会解禁更多关于她的记忆。
龙女这种拥有仙人位阶的存在，仅仅依靠传说便能存在，如果沐九歌想起更多关于她的事，意味着她距离挣脱封印，重新降临于世更加的接近。
即便如此，即便可以加快复活的进度，龙女这样性格恶劣程度远在他沐九歌之上的家伙，也不会轻易答应这个要求才对。
“真是失礼，很难说会有人性格的恶劣程度会超过你，更何况是我这样美貌和美德并重的美少女。”白发的少女倚坐在御座之上，慵懒地打了个呵欠。
交换条件是沐九歌提出的，他需要想起更多的关于东征时候的事，需要那场残酷的战争中所磨炼出来的技艺才可以与猎妖师中的处决者相抗衡，而代价便是，他同样会想起一部分关于龙女的事。
事涉仙人位阶的存在，那些被从封印中唤起的记忆或许有着极强的侵蚀性，之后寻常封印术式，乃至于和之前相同等级的封印术式都不再能处理那些危险的记忆都是可能的。
但此时的沐九歌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龙女的封印松动，意味着她回返人世的日子近了，沐九歌在这里彻底死掉，同样也意味着龙女的脱困，那位危险的仙人会直接从或然世界流传的传说中再次诞生。
更何况，渊白花所代表的新猎妖教团将永昼城化作魔染禁区，那样残忍的事也是绝对要阻止的。
沐九歌轻声念动了龙女交由他的诗词。
交让未全死，梧桐唯半生。
一瞬之间，天地翻覆。
沐九歌脚下的大地失去了踪影，宏伟的黑色大殿坍塌在黑暗的虚无之中。
头顶的闪烁着雷光的暗夜换作了皓月当空，云层环绕重叠，如同群臣般拱卫着明月。
庞大的满月仿佛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沐九歌被重力拖拽着落向深渊时，他下意识朝天空伸出四下抓握的手，握住了纤细白皙的手腕。
美丽的少女将沐九歌扶起，坠落的沐九歌因此获得了神异的加持，可以漂浮于空中。
有着绝美容颜的少女头上长着树枝般的长角，有着长及脚踝的雪白头发，她此刻身穿华服，好似要去参加一场隆重的庆典。
沐九歌愣了一会，才想起来她的名字来。
少女朝深渊之中招手，承载着大地的巨大白蛇从黑暗之中浮起，环绕着二人游弋起舞。
二人被巨蛇环绕着不断地升向空中。
“我的神话马上会再度开始，我给你留了一个好位置可以近距离观赏这一切的发生。”
“不。”
沐九歌将拉着他向着空中飞去的少女拉了回来。
“只要我还活着，你们所希望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言罢，沐九歌振翅飞向了明月。
白发的少女停在半空之中，面露笑容地看着那白鳞的生物融化在皎洁的月轮之中。
“竟然做到这种地步……”
渊白花神情复杂地看向白焰风暴中出现的存在。
巨大的翅翼展开，宛如十字般的形体宣告着自己的复活，那已经不再是人类了，甚至算不上是猎妖师，那是已经逝去英雄的故事中的亡灵，是宛如吊唁一般的存在。
那是一只纤瘦而失去色彩、孤独而衰老的白龙。
那是纯粹的妖魔。
渊白花的脚在车厢顶轻点，便逆着惯性，跳到了前面三节的车厢之上。
白龙模样的妖魔在末节车厢顶上落下，利爪下的铁皮再被刺穿之后，瞬间又因为巨大的重量压得变形。
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满了整节车厢顶部，尖利的牙、锋利的爪、宽大的翼、坚硬的鳞，长长的尾……无一处不再彰显龙的威仪，无一处不再证明此身即为怪物。
清澈的苍青之眼平静地看着渊白花，这就是【玛亥希】支系猎妖师在跨过教团设置的禁忌后的模样，完全的妖魔的形态。
这也是沐九歌的答案。
即使是要变成这幅最让他难堪、最为教团所唾弃，最让他自己仇恨的模样，沐九歌依然也要挡在渊白花面前。
白龙的大翼轻轻扇动，抖落了所有雪白的火焰，如同被风吹起的漫天细雪。
渊白花伸手去接，停留在她之间的不是火焰，也不是冰结，而是一片洁白细小的花瓣。
“花。”渊白花低声说。
那漫天的细雪皆是极轻极薄的花瓣，飘飘洒洒，转瞬而逝，带着淡淡的香氛。
“百花往生咒，我还以为你不会用这么精细的道术呢。”渊白花有些诧异。
【玛亥希】支系的猎妖师除了直接使用【他化自在天】的神通进行化形的作战，他们还会将那磅礴的生命力注入特殊处理过的花种之中，使之长为妖花和藤蔓协同作战。
“就像你所剩无几的钢甲雷弹一样，我手中也没有那么多花种，这些……”苍青的龙眼缅怀地看了一眼四周飞快散落的花瓣，“这些是直接从我血肉中长出来的。”
“你喜欢什么样的花呢？我可以种在你的坟头。”苍青的龙眼重新移回到了渊白花的身上，白龙凛冽凄厉的音色上涂抹着沐九歌的戏谑。
“我喜欢珍贵的饱含情意的花，如果上心地帮我挑选的话……”渊白花右手反持圣枝在身后，左手剑指一挥，身上雷光闪烁。
“我会，很开心的！”
利齿、尖牙、骨刺纷纷刺穿白龙身下的铁皮，这些攻击没有伤到白龙分毫，形状怪异的妖魔亦从窗户向着白龙发起攻击。
仅仅是翅翼地扇动，车厢中爬出来袭击白龙的妖魔瞬间便化作了血肉碎块。
“你还能指挥妖魔？”沐九歌也有些诧异。
“新教团新技术嘛。”渊白花看向那些飞溅的妖魔血肉，眼瞳之中白焰闪动，头顶残缺破损的光环再度显现。
那些妖魔血肉瞬间就化作了无数白焰席卷向占据着整个车厢的衰老白龙。整节车厢瞬间化作了巨大的燃烧的火球。
沉重的行进声传来，白色之龙缓慢地踱步走出了绝焰的大火，它的白鳞闪烁着金属般的光芒，未曾被火焰伤到半分。
从死亡深渊归来的妖魔，如今已经完全免疫了猎妖师象征必灭的雪白火焰。
“把戏，尽管耍来。”白龙低吼。
凛冽、凄厉、且充满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