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远大事业
斩！
沐九歌的圣枝先落下，并非是他的剑速更快，而是他做出决定更快。
眼前之人确实无误的是一位猎妖师，之前那些赝造的怪物身上那古怪的感觉就已经说得通了。
无有记忆凭依的怒火烧灼着沐九歌的心智，催促着他的剑刃。
白袍少女所使用的本就是以攻对攻的招式，险之又险，快之又快，只争毫厘。
失了这一击的先机，她已经落入了相当不利的局面。
不过也只是被实力相当的对手一时占据上风这种事而已，在猎妖师漫长的战斗中，这种事不知道循环往复发生过多少次了。
甚至不能称之为困境。
白袍少女瞬间矮下身形，抽剑回防，几乎蹲到地上的极低身位延缓了沐九歌击中的时间。
而正是抢出了这个时间的空当，少女抽剑的回斩，与沐九歌的下劈交击。
沐九歌并未能压制住少女的圣枝，一股奇异的抖劲震散了他剑刃上的粘粘劲力。
双方的剑刃瞬间错开，飞闪的花火转瞬即逝，雪白的衣袍腾起。
“啊呀，有必要用上引进落空吗？”
因为使用奇异步伐跳出了沐九歌的剑围，少女飘飞的头发还未落定，她有些痛苦地揉着手腕，抱怨道。
方才施展震开沐九歌劲力的技法，她看上去并不好受。
“你不也对我用了追形截脉。”
沐九歌没什么好声气地说道。
“我的‘姊妹’。”
不同于之前的假货，眼前的少女是货真价实的猎妖师。
远在植入秘火之前，被道观收养的孤儿们就开始了剑术的训练，在南斗佑圣观的最精英的护教剑士处，学习有着古老传承的剑术。
那些由精英剑士们一代又一代改进的剑招，乃是猎妖师对人形敌人的剑术的基础。
少女所用剑术乃是护教的真武四剑的形剑中的奥义，追形截脉，洞察对手出招动作，后发先至，以截断对方攻击。
而沐九歌所使剑士则是护教的真武四剑中的至高奥义，太极，交击时间足够圆满发动时，便可如同傀儡师拉扯人偶一般，破坏对方攻势，乃至于站立的架势。
习得这一奥义的剑士会在衣襟处，以银线绘制出太极的纹样，这在南斗佑圣观中是难得的殊荣，对猎妖师预备役们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很少人取得的原因，则是因为他们更侧重道术的学习。
已经许久未曾这么专注地使用剑招，此时，他便感觉到了自己的技艺的些许生疏，本不该让对方这么轻易脱离的。
同样，对方也是如此，剑术中有着不少生疏之处。
沐九歌垂下圣枝，看向对方。
铅粉般黑亮的头发垂落在少女肩头，她也垂下了手中的圣枝，澄澈的黑色眼眸盈着笑意，清秀的小脸浅浅淡淡地微笑着。
“有没有想过是你打招呼的方式太过热情？”少女轻笑着说道。
“我只觉得不够热情，你方才是承认勾结魔道术士了吧？”沐九歌有些难以理喻地说道。
“唉……为了苍天，为了世界，为了天师教，又或者为了别的远大事业。”少女有些索然无味地哀叹。
她走到铁轨的一旁，把圣枝插下，抖开猎妖师的白袍，直接席地坐下。
“很多年不见了，叙叙旧怎么样？”少女笑着提议道，“你想知道的那些无聊琐事，我也会告诉你的，这可比用剑从我嘴里撬出来快多了。”
从方才的交手来看，沐九歌的剑术略高于他的姊妹。
但也就是剑术而已，双方足以令凡间任何武者丧命的一合的交手，就如他们自己所言，只是打招呼的程度。
猎妖师们还没有动真格的，也就是使用秘火的神通。
少女拍了拍身旁土地上的灰，有些殷切地看了过来。
且不论如何战胜自己的姊妹，就算是获胜了，也绝无可能保证是活口，再退一万步说，打赢了，活捉了，以猎妖师的坚定意志，任何刑求手段都没有意义。
沐九歌走到了少女的对面，插下圣枝，同样盘腿坐了下来。
“一人一句？”沐九歌有些生硬地说道。
同袍之间心灵上的亲切，让他很想答应对方，但一想到对方可能和魔道术士勾结，又愤怒到想要一剑照对方头上去。
“唉，不要那么功利嘛。”少女一只手撑着脸，歪头看向他，清秀小脸上的喜悦不似作假，“那我先问！”
沐九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想想，我想想……啊对了！”颇为兴奋的猎妖师少女思索片刻，“怎么称呼？”
“沐……”沐九歌张嘴便意识到了问题，“零叁壹，我的序列号是零叁壹。”
“诶？明明就有名字了嘛，这么多年，行走人世有名字也是理所当然的嘛。”少女很是开心地揶揄道，“别那么小气，说来听听呀！”
“……沐九歌。”沐九歌这才意识到他早已经习惯报上自己的名字。
而在很多年前，在他们这些孩子作为苍天的养子，在道观生活，在教团服役的时候，他从来就没有真正拥有过人的名字。
武器是不需要姓名的。
有的只是个体区分的序列号，零叁壹。
“诶，很好听啊，有什么含义呢？”少女清澈的眼眸像是闪烁着光芒。
“你可以下一轮再问。”沐九歌感到一种恍惚。
“小气，我的名字的话，是渊白花。”少女爽朗地自我介绍道，“顺便一提，序列号是贰贰玖。”
“想知道少女名字的秘密的话，我也可以大方地讲给你听哦。”
“大可不必。”沐九歌一口回绝道，但他的脸上像是被少女感染一样出现了笑容。
他上下打量盘坐在对面的黑发少女。
“我就直接了当地说了吧，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去你的吧。”渊白花笑着打出一拳。
他轻易地就架住了这软绵绵的一拳。
沐九歌所感觉到的恍惚，就好像他们不是即将开始厮杀的手足，而是多年未见的儿时好友和失散的兄弟姐妹一般。
这种亲近是来源于猎妖师共同接受的天之启示，他们都有着部分来自那个遥远星球的记忆来重塑心智。
在这个冰冷、坚硬以及疯狂的世界之中，只有那些人的存在会让沐九歌感觉到一丝慰藉。
就像这个或然世界，上方是笼罩的黑暗，下方是坚硬荒芜的大地，其间空无一物，唯有猎妖师同胞才具备色彩、言语以及温暖。
“那到我问了。”沐九歌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渊白花略有湿意的眼眸。
“你真的和魔道术士合作制造赝造的猎妖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