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随离笔

你离开许多年以后，我仍然记得那一天送行时的景况：落日灼烧着黄昏，天边的云被烧烫出炽热的火红。夏蝉浮躁了晚风，所以树枝才摇晃的这样厉害。我们走着，慢走去车站。桥口两岸的草絮被风漂浮到天空，是一阵白色的浪漫，刚好遇见青色的天空。这样让人心动的一幕，却总也无法把我别绪排遣。我凝望着你的侧脸，每当要说出一句不舍，可总是说不出口。

你神色黯然，在静谧的暮烟余晖里看起夕阳西坠。风凌乱了你的发，有种说不出的感伤从你眼中涌现。我正要伸手去撩拭，你却紧忙别过头，指尖轻轻滑过柔顺的发丝。之后，我无法再看清你模样。偶然，你无意的转身，让我从一汪清流的井口中看到了弯月当空。我回头看了看天幕上的那片弯月，好像你眼里的弯月变得湿润了。

火车到了，地面上泛着惨白的月光。我知道这是因为病了，所以才这么憔悴。从此，夜夜的窗口都将浇上愁。我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只是从今往后这里将少了些善解人意。火车要离开了，你才肯倚着车门回望，看见站在月台的我，然后使劲地向我挥手。我却为方才的事情嗔怒，始终没有抽出那只灌了铅的手。火车离开了，你也离开了。我想，从这里开始我们两个人应该向反方向远行了吧，今后难以再相见！

直到最后一节车厢消失在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隧道口，直到火车的呜咽声从轰鸣到低沉，直到送行的人都走光了。我终于从凝噎中脱离：我真的不想让你离开。可，已经晚了。只有你留在我指间的一缕香如你随风飘泊而去。从此，你的颜容应如白驹过隙，忽然间消逝于我的过往。我们在彼此的记忆里，将不再是完整的模样。

关于你我的故事，早已沉没进时空的海，被黑色的海水浸泡着一再模糊。我努力回想时，你的样子真的不再属于我了，我已记不清了。桥口的草絮又跟着晚风起飞了，而你，没再回来。我走过河岸，恍惚中又看见了你轻轻踩踏着月光向远方飘散。过往渐渐被时间流白，可我依然记得有你这样的一个人曾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