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爵禄与吏禄

汉王朝用俸禄级差来标示官大官小，这种禄秩等级的特点是“有职而无阶”，等级是从属于职位的。我们把它归为“职位分等”制度，与“品位分等”的唐代散阶区分开来了。不过这会儿便有个疑团摆在面前：历史上较早出现的官员等级制，一般都是以“品位分等”为特征的，因为早期社会更看重个人身份，而“品位分等”与身份制更具亲和性。中国历史在这一点上似乎不当与众不同。那么，“职位分等”的禄秩出现于中华帝国之初，更富“以人为中心”意味的散阶制反倒在其之后，这是否与上述规律抵牾不合呢？

为了消解这个疑团，我们把视线向前延伸到帝国之前的周代。中国早期政治体制有这么一个令人惊异的特点：一方面，国家政权与氏族纽带纠缠不清，充满了亲缘组织的原始色彩；另一方面，在较早时候就演化出了发达的官员组织，这构成了后世官僚政治的温床沃土。早期官员体系在战国时脱胎换骨，急剧进化为官僚体制；在这个质变之前的官员形态，则可以“贵族政治”名之，与之相适应的贵族官员等级以“爵”来标示。“爵禄”明显是一种以身份为本的等级制度。换言之，中国最早的官员等级制，仍是一种以身份为本的体制，在此没有什么奇迹发生，让中国历史变成一个例外。

随后在秦形成的二十等军功爵制，具有双重的意义：它固然已冲破了贵族制的藩篱，开通了走向功绩制的坦途；但在爵重于官一点上，依然是一种“品位”为本之制。不过，正如学者所指出的那样，自汉以来发生了一个“官”重“爵”轻的过程，爵制与官位和官秩序列日益疏离，从而构成了此期官僚政治继续进化的荦荦大端。